徐子尧同舒捷告别后，走在回家的路上，他的大脑还有点恍惚，沉浸在舒捷之前对他说的话里回不过神来——“我已经帮你和其他任课老师申请了，剩下这一天半的时间里，你可以不用写任何作业，尽情的下棋，但是收假后，你必须严格执行日程本的计划，该学习的时候学习、该下棋的时候下棋。”
他可以不用写作业了？！
徐子尧原本以为自己听到这个消息会高兴万分，但是当这曾经只出现在幻想里的话语变为现实后，徐子尧才发现心里空落落的。
他知道，这完全是因为自己没法做到“围棋、学习两手都抓、两手都硬”，舒捷才选择与其他老师商量，给了一个妥协折中的办法。
徐子尧再一次看到了自己的不足之处，从前每每注视自己的不足之处总会让他羞愧难当，觉得对不起父母和爷爷对自己的付出，更辜负了他们的期望，没有成为一个更好的人。
但是，今天舒捷告诉他“你可以改变”。
徐子尧暗暗发誓，他不会被过去的失败一直困在原地，他会抓住这只伸向他的救援之手，努力攀出让他陷得越来越深的泥潭。
……
“大忙人，我还以为你又要放我鸽子了呢。”王柠接到舒捷打来的电话时，怨念丛生：“我等您老人家的电话都等得前胸贴肚皮了！”
“我这不是刚忙完就给你打电话了吗？”舒捷说道：“说吧，咱们在哪儿见面？”
“秋高气爽的，正适合吃火锅，走着。”王柠立刻说了地点，又抱怨道：“你身为股东，从来不去店里视察，这合适吗？”
“不是有你在吗？”舒捷也不跟王柠客气：“我对做生意一窍不通，还是不要胡乱指手画脚的好，再说了，你是我兄弟，我不信你信谁？”
“我感觉我不像股东。”王柠怨念更重了：“我像你零元购的CEO。”
舒捷被王柠逗乐了：“你要这么想，我也不介意。”
如今，舒捷在王柠的带领下投资开设的火锅店正红红火火的营业着，这让舒捷觉得心里十分安定——又多了一份养老保障。
王柠其实是从自己开的健身房过来的，哪怕现在是假期，但他觉得自己身为老板应该有365天都上班的觉悟，否则钱从哪里来呢？又有什么立场让他的员工加班？
作为老板，肯定要做出表率！
刚到包间坐下，王柠就抱怨起舒捷来：“你就不能跟学校说说，也让你带带高一的小朋友？自打你接手高三以来，我们一年的聚会有十二次吗？真是的，要是传出去，谁会相信我们是朋友啊？”
“你不也挺忙的？”舒捷才不会轻易就对王柠低头呢：“那么多家店要管，还要谈恋爱，一天二十四小时够用吗？”
王柠有些得意的挺了挺胸膛：“我是老板。”
“所以？”
“我只需要掌控大局就够了。”
“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舒捷笑了：“你是事无巨细，样样操心，你这么做，你手下的人能成长起来吗？”
“你还说我呢，你不也是一样吗？”王柠送给舒捷一个白眼：“放假了还要家访，你那么操心，你的学生能长大吗？”
“……”
系统在舒捷的大脑里吐槽道：“宿主，你们不愧是朋友。”
说归说，闹归闹，每次和王柠聚会都让舒捷很开心，毕竟他这辈子也就这么一个朋友，所以什么话都可以对王柠说。
“对了，这次带的班级怎么样？”吐槽归吐槽，王柠还是很关心舒捷的工作的，他怕舒捷在学校里受欺负。
舒捷的大伯已经退休了，能给舒捷提供的帮助太有限，王柠觉得自己应该多罩着舒捷，不让舒捷被人欺负了。
“小孩都挺乖的，就是不够成熟。”舒捷实话实说：“如果他们稍微成熟一点，成绩会上升很多。”
“带这样的学生最累了，你说的他们都听，但一实践就立马掉链子。”王柠说道：“真不知道你们这些教育工作者为什么有那么好的耐心？”
“我们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舒捷笑了笑：“而且，培养一个学生等于给社会多一分发展的希望。”
“舒老师，不是我泼你冷水啊。”王柠摇头道：“你知道网上流传最广的一句话是什么吗？高考只能过滤学渣，不能过滤人渣。”
舒捷毫不客气地送给王柠一个白眼：“我的学生里没有那么糟糕的家伙，他们都是好孩子，除了比较幼稚，没有大问题。”
“你这就跟‘情人眼里出西施’一样。”王柠也没跟舒捷吐槽。
“我以诚待人，学生们才会听我的指挥。”舒捷说道：“你也是经历过青春期的人，应该知道青春期的孩子有多么的敏感和脆弱，更何况他们还面临高考，所以我们当老师的必须采取胡萝卜加‘大棒’的办法，这样学生的成绩才能上得去。”
“算了，我不跟你说教育问题了。”王柠当即撤退：“你是专业的，我说不过你。”
“那你要跟我说什么？”舒捷好笑地看着王柠：“感情问题？”
“……”王柠眼神更幽怨了：“阿捷，你说我是不是得罪了月老啊？”
舒捷惊到了，他记得王柠不久前才又重新谈了一个，是父母介绍的门当户对的女孩，当初王柠还跟他说，双方都是奔着结婚去的，这才多久，王柠就又告吹了？
“怎么？感情又黄了？”
“嗯。”王柠的声音蔫哒哒的。
“怎么分手的？”
“那女孩买彩票中了五千万，还是不用交税的那种。”王柠说道：“对方本来就没有结婚的打算，只是以前经济大权都掌握在父母手里，所以不得不听父母的安排，现在突然间财务自由了就远走高飞了，还是通过微信和我分的手。”
虽然被分手的王柠很可怜，但这分手的原因还是把舒捷逗乐了，他忍不住说道：“那你应该祝福人家啊！毕竟强扭的瓜不甜，现在这姑娘能够享自由的人生了，这难道不是好事吗？”
王柠幽怨地瞪了舒捷一眼：“我就知道你这样的寡王是不会懂我的心碎的，当时我都下定决心要好好和她走下去了，结果我下了决心，就被人家一脚蹬了。”
“那可是五千万！”舒捷提醒道：“你值五千万吗？流动资金哦！”
王柠气得腮帮子都鼓起来了，做了三次深呼吸才冷静下来：“我不应该带你来吃火锅，我应该带你去吃刺身。”
舒捷笑话他：“你可以点一份刨冰嘛。”
“你们学数学的人都那么实在吗？”王柠怨念更深了：“我以后肯定不和数学专业的姑娘谈恋爱！”
王柠觉得，他身边有舒捷这么一个学数学的人就够了，再多他就要秃头了，那会有损他的帅气。
他们两人一边吃一边聊，舒捷到家的时候已经十点了，他受不了身上的火锅味，先去洗澡洗衣服了。
等舒捷忙着大扫卫生间的卫生时，系统才开口：“宿主，您今天对徐子尧说的话会不会过于乐观了？”
“哪些话？”
“您夸他的话。”系统说道：“我承认徐子尧有很多的优点，您几乎全都罗列出来了，但夸他并不能从根源上解决问题，毕竟考试成绩和定段赛的成败才是他自卑的根源。”
“那都是后话。”舒捷说道：“如果不先解决他身上的无价值感，我们让他做什么都是徒劳的，因为他的精神压力会拖垮他。”
将拖把洗好后放在晒衣间里，等待明白的太阳给它消消毒，舒捷在走回卧室的时候说道：“我今天说的话，是为了给他的精神松松绑，你应该也能看出来，这孩子累得要命。”
“确实。”系统调出了人物卡：“徐子尧的精神一直处于疲惫状态。”
“所以说，对待这样的孩子，要徐徐图之，先给问题的根松松土，然后把须根斩断，最后再将问题连根拔起。”
“宿主，您真的很有经验！”系统也没吝啬对舒捷的夸赞。
“这都是我走过的路。”舒捷笑了笑，但脸上却有一丝落寞：“既然我已经走过弯路了，那我的学生就没必要再走一遍了，他们只要走阳光大道就好。”
对舒捷来说，他的高三那一年的黑暗和脱落毫无意义，只能证明他的愚蠢、无知、懦弱和莽撞，但对他带的高三学生来说，他犯过的所有的错都是有价值的。
那些错误让舒捷更贴近高三学生的心理状况，能够理解他们的所思所想，能够从他们的角度看待问题，能够帮学生解决问题。
虽然高三的回忆是痛苦的，但现在，舒捷正在学着从另一个角度看待那一年的人生经历，如果它能帮助到学生，让他们取得好成绩，解决精神、生活甚至是人生里一点小小的问题，那它就具有巨大的价值。
舒捷忍不住去想，他走那一年的弯路，或许就是为了在此刻，遇到这一班又一班需要帮助的学生。
高三10班的学生的脸，一一浮现在舒捷的眼前，那一双双懵懂的眼睛让他感觉压力巨大——那是一份属于老师的责任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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