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尧的心情糟透了。
自从退出爷爷开设的围棋道馆，重新回到高中读高三以来，徐子尧的心情总有那么几天会不受控制的滑向谷底。
并且处于低谷得时间越来越长了。
徐子尧一会儿知道自己怎么了，一会儿又为自己的状态感到迷茫，他怀疑自己快要精神分裂了。
徐子尧原本已经下定决心彻底的离开围棋道场了，连续三年都没有定上段，这让他开始怀疑自己到底有没有天分？他觉得自己可能不是职业棋手这块料。
可是回到学校之后，徐子尧才发现自己从来没有放下过围棋。
在围棋道场的时候，他觉得天天下棋却看不见希望是一件痛苦得能让心肝肺都被吐出来的事情，可回到学校后又觉得不能下棋让他整个人的魂都丢了。
更让徐子尧难过的是他辜负了爷爷的期待，从他记事的时候起，爷爷就教他下棋，期望他能成为一名职业棋手。
虽然爷爷同意让他离开道场回学校去念书，可徐子尧一直没有忘记爷爷眼底深深的失望。
来自家人的期望压得徐子尧喘不过气，他知道自己是在逃避，一次次的失败让他对自己失去了所有的信心，可是回到学校后，他的成绩也不尽如人意。
夜深人静的时候，徐子尧经常失眠，他觉得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无论是围棋还是学习，什么都做不好。
围棋定不上段，考不上大学，都是他活该。
从围棋道场出来后，徐子尧更郁闷了，他依然下不了决心，不知道自己应该选哪条路，所有人都告诉他“你必须专心”、“不管选什么你都要全力以赴。”
可是，如果控制自己的心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就好了。
“徐子尧。”
正当徐子尧想入非非的时候，传入耳朵里的舒捷的声音吓得他差点跳起来。
要说他在十二中最怕的人是谁，那除了舒捷外不做第二人选。
毕竟这是一位把“题海战术”贯彻到底的魔鬼老师，更可怕的是舒捷还经常用“这是你们自己的选择”来“PUA”他们。
现在只要听到舒捷的名字，徐子尧就感觉神经衰弱。
舒捷的声音让徐子尧从自己的小世界里清醒过来，当他抬头看见舒捷的时候，浑身一抖，比见鬼了还夸张，小心翼翼地打招呼：“舒老师好。”
“宿主，恭喜您，现在的您在10班学生的心里比恶鬼都可怕。”系统看到徐子尧的反应后幸灾乐祸地嘲笑舒捷。
虽然怕舒捷怕得要命，但徐子尧还是没忍住问道：“舒老师，您怎么在这儿？”
“放假了，随便逛逛。”舒捷肯定不会对徐子尧说实话：“徐子尧，你现在有空吗？既然遇到了就是缘分，我想和你谈一谈。”
徐子尧脑子里的第一个想法是“可是我不想谈”，毕竟舒捷布置的数学作业是压在他们头上的一座大山，他花了一天一夜都没能做完，还被爸爸妈妈笑话做作业的时候不专心。
可是徐子尧的直觉告诉他，他应该和舒捷好好谈谈。
深吸了一口气，徐子尧觉得自己不应该逃避，所以说道：“好的，舒老师，但我要跟家里人打个电话说一声。”
“没事，我等你。”
徐子尧立刻就跟家里人通了电话，告诉他们自己在街上遇到了自己的数学老师，对方打算找他谈话，可能要晚一点回家。
等徐子尧跟家里人讲完了电话后，舒捷才带他到附近的咖啡馆去了，大街上并不是说话的好地方，刚才徐子尧打电话的时候，舒捷就一直在搜谈话的好地方。
系统可比搜索软件靠谱多了，不到一秒钟的时间，系统就给舒捷推荐了一家咖啡馆，距离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也仅有不到一百米的距离。
前往咖啡馆的路上，徐子尧的心情七上八下的，他知道舒捷肯定要跟他说成绩的问题，但他不知道自己该对成绩做怎样的解释。
他现在已经不敢在数学课上开小差了，数学作业也成了每日生活的重中之重，他觉得自己付出得够多了，可到头来考试成绩一塌糊涂。
徐子尧觉得自己与数学得关系完全就是“我待数学如初恋，数学虐我千百遍”。
“你想喝什么？还想吃点什么？我听说他们家的甜品很有名气。”到了装修古典雅致得咖啡馆后，舒捷也没有忙着开启自己得教育大业，而是将咖啡馆的纸质菜单递给徐子尧，问他想喝什么、想吃什么：“我带你出来，肯定不能让你饿肚子，所以，不用跟我客气。”
听到舒捷这话，徐子尧更不好意思了。
因为徐子尧的性格与林禅的性格完全不同，所以舒捷能跟徐子尧开玩笑：“如果你点不出来，那我替你点咯？不好吃可别怪我啊。”
舒捷觉得青春期的小孩最应该懂得的一件事就是用正确的方式表达自我的感受和喜恶，他不希望自己的学生还没有进入社会就养成唯唯诺诺，需要看大人的脸色做决定的性格，那对青春期的孩子来说是一种心理伤害，相当于在他们羽翼未丰前就折断了他们的翅膀。
好在徐子尧性格外向开朗，比林禅容易引导，尽管他的成绩不好，正处人生中最迷茫的阶段，但他显然比林禅更有自信。
“那……舒老师，我就不客气了？”
“不用跟我客气。”
徐子尧刚刚突然想明白了，就算这是一场“鸿门宴”，他也不能亏待了自己的肚子。
等点好餐品之后，舒捷才切入正题：“昨天我和吴老师偶遇，顺便聊了聊你的情况，他告诉我你之前一直以成为职业棋手为目标？”
“嗯。”说起职业围棋这个话题，徐子尧就一脸的失落：“我很小就学棋了，我还拥有别人可望不可及的下棋的条件，但我没做好，让爷爷失望了。”
“怎么说？”
“我连续三年没定上段。”
说起这件事，徐子尧的心闷闷的，他快要被愧疚淹没了。
舒捷看到徐子尧像被大雨淋湿的小狗似的落魄的模样，暗暗叹了一口气：“你爷爷说了什么吗？”
“爷爷让我别着急，他说还有时间，我还能再练练。”爷爷的通融也让徐子尧倍感压力，爷爷虽然安慰他，但眼里总会流露出失望的神采，那让徐子尧越发的痛苦：“我受不了道场里别人的眼光，所以做了逃兵，用想要先高考把心定下作为借口，可是我也没把成绩弄上去。”
话匣子打开后，徐子尧渐渐有了倾诉的欲望：“舒老师，您也看到了，以我现在的成绩，根本考不上像样的大学！所以，我又做了一次逃兵，在学校里下围棋，以为这样就可以逃避现实。”
“不管是对待围棋还是对待学习，我都是一个只知道逃避的懦夫。”说着说着，徐子尧的眼眶红了：“我对不起我的家人，我也看不起我自己。”
当徐子尧说出后面那句话的时候，舒捷觉得自己抓到了问题的关键，一直压在徐子尧心头的大石头叫做“愧疚”。
对家人的愧疚已经压得徐子尧喘不过气了，这让他根本没有能力专注的做好手头的事情，他已经被过去的失败打败了，发自内心的认为自己是一个“失败者”，并坚信胜利女神不会眷顾他。
挫折，很多时候不会让人越挫越勇，它只会磨掉一个人的锐气、一个人的自信、一个人的勇气，让人变得平庸、麻木、愤世嫉俗和讨厌自己。
“因为你还没有成功过，所以我说任何未来会好的之类的话都是在敷衍你。”
徐子尧觉得自己被打击到了，他还指望着舒捷能灌输两句鸡汤呢？老师不都是会在学生丧失信心的时候，给他们加油打气吗？为什么舒捷这么的残忍？他真的很委屈。
舒捷看到了徐子尧脸上可怜巴巴的怨念，不由得笑了：“难道我说的不是实话吗？如果我对你说‘明天会好的’，你会相信吗？”
舒捷看徐子尧张嘴就要回答，连忙补充了一句：“想清楚再回答。”
这句话成功堵住了徐子尧即将脱口而出的“会的”，让徐子尧不得不去思考，然后，循着记忆的痕迹，徐子尧发现自己之前差点脱口而出的答案只是自欺欺人的敷衍。
从过去到现在，已经有很多人对他说过“明天会好的”、“不要泄气”、“下次你一定能行”之类的话，可这些事情真的发生了吗？没有！
想到这里，徐子尧就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肩膀一下子就松垮了，眼眶里的泪意更明显，越发的委屈了，好一会儿之后，他才落寞的回答：“我只会假装信了，但我的心知道，那不是真的，而且我还会自己骗自己。”
“所以，我没必要说鸡汤话骗你。”舒捷看着徐子尧，冷静而理智：“你的心从一开始就不肯被欺骗，比起骗你、安慰你，我认为我们一起解决问题才是最要紧的事情。”
就是因为这样，徐子尧才觉得和舒捷的面对面谈话“鸭梨山大”——为什么舒老师总是实话实说呢？都不给他们留一点做梦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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