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后，10班的教室里炸开了锅。

徐子尧弓着背，手捂着胸口，松了好大一口气：“吓死我了，舒老师的气场也太强了。”

他夸张的表现逗乐了坐在旁边的同学，坐在他左边小组，和他个头差不多的王霜调侃道：“你以后还敢在课堂上下围棋吗？”

一提到围棋，徐子尧的眉头就皱得打结，只觉得心烦意乱，上次定段赛失败后，他就回到了学校，可心里始终都放不下围棋，所以经常在上课的时候，自顾自地沉浸到围棋的世界里去，导致现在什么都没有弄好。

因为上课下围棋的事情，徐子尧已经被批评过很多次了，吴自用也找他谈过，告诉他要么下围棋，要么认真学习，以他的能力目前只能做好一件事。

徐子尧心里七上八下的，父母也问过他这个问题，也把选择的权力交给了他，可是他却不知道应该怎么做。

“小尧，不管你做出什么决定，爸爸妈妈都支持你！”

父母的承诺，不知不觉间变成了背在身上沉重的压力，徐子尧也经常嘲笑自己身在福中不知福。

“算了、不想了！”烦躁的徐子尧把头发都给挠乱了：“走走走！做操去！”

徐子尧觉得舒捷肯定正猫在哪个角落准备看他们做操时候的表现呢，以舒捷刚才表现出的吹毛求疵，如果做操的时候没有做到位，下节课说不定还会挨批评。

刚刚课上舒捷提出来的一系列要求，徐子尧已经听傻了，即使是在做冲段少年的时候，他们道馆的老师也没有比舒捷要求更严格。

与徐子尧有相同想法的学生不再少数，他听到旁边的同学议论：“舒老师是不是把我们当成了幼儿园的小孩子了？”

身为数学课代表的张玥非常客观地评价：“跟舒老师相比，我们确实是幼儿园的小朋友——不管从哪个方面考虑。”

“别说了。”徐子尧摆摆手：“你们越说，我越心塞。”

“唉呀，看来未来的日子不好过阿。”10班的学生已经预感到了，他们将会与舒捷一起度过一个艰难的磨合期。

第二节课证实了10班学生私下里的猜测。

“我刚才旁观了大家做操时的表现。”舒捷的第一句话就应证了徐子尧的猜测，让他下意识地挺直了脊背，把手放在了桌子上，端端正正地听讲：“懒洋洋的，一点朝气都没有，是因为害羞吗？”

舒捷的问题让10班的学生都沉默了，他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舒捷这个问题。

不管是哪个学校，认认真真做操的学生向来是少数，大部分学生都是应付了事，大家都觉得做操是一件麻烦的事情，而且如果自己做操特别认真，就会被其他人用奇怪的眼光注视着，好像自己是动物园的猴子，那种被注视的感觉让人脸红，哪怕有些学生想要认真做操也会不好意思，他们总是会在别人的目光下妥协，从众。

“我希望你们明天做操的时候能精神一点，认真一点。”舒捷哪里会不知道学生们心里的想法呢：“这也是老生常谈了，但我还是得说说，做操是为了让你们更健康、更聪明、更有活力，而不是为了别人看待你们的目光。”

10班的好多学生都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不明白舒捷为什么会觉得认真做课间操会让他们变聪明，这两者有关联吗？

舒捷看到了学生迷茫的表情，但那不是重点，所以他接着往下说：“别让他人不经意瞟过来的目光成为你们评价自己的标准，那只会让你们自己受伤，好了，题外话就说这么多，接下来我讲讲我们班的复习计划。”

大概提点了10班的学生两三句之后，舒捷直接切入了正题，他打开已经导入电脑的PPT，展示了一下自己制定的复习计划：“鉴于你们目前的成绩不太理想，而我对你们的期望又比较高，所以我们这一年的复习会分成四轮……”

通过PPT，舒捷仔细地向学生们阐述了自己的复习计划，这高压的复习计划听得10班的学生亚历山大，他们觉得舒捷压根没有把他们当成全年级最差的理科班的学生，他们觉得舒捷把他们当成了重点高中的学生。

省重点他们高攀不上，但他们觉得舒捷是以对市重点高中学生的要求要到他们。

当听到舒捷说出自己的要求时，10班的学生都被呛到了。

“我对你们的要求很简单，高考的时候，全班的数学平均分不能低于90分。”

这个要求一出，10班哗然，徐子尧忍不住叫了出来：“舒老师，您是在开玩笑吗？我上次只考了55分！我的数学从来没超过60分！”

“我知道。”舒捷说道：“我看过你们最近几次考试的试卷了，咱们班没有高分段的学生，但也没有只能考个位数和十几分的学生，这足以证明你们平日还是在学习的。”

听到舒捷这句话后，有不少同学偷偷去看缩在窗边角落上低着头的林禅，心想虽然他们班没有考这么少分数的学生，但有考零分的林禅，舒捷怎么就把他忽略了呢？

尽管林禅次次考试都交白卷，10班的学生并没有看不起他或者欺负他，相反，他们都很关心林禅，但他们不知道该如何靠近林禅、帮助林禅。

一想到高一的时候外班的学生欺负林禅的事情，10班的学生心里就有一股火气，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两年，但10班依然没有忘记当年发生的事情。

吴自用也在林禅请假的时候提点过他们，不需要刻意地接近林禅，只需要在林禅无助的时候，稍微拉他一下就可以了，因为他们是一个班集体，所以关心、友爱、互助、团结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虽然提点过10班的学生，但吴自用也说过不要让林禅变成他们的责任，只需要以正常的对待同班同学的态度对待林禅即可，最重要的是不要让其他班还有外校的学生欺负林禅。

舒捷一边讲述着接下来的复习计划，一边观察着学生们的听课状态。

很明显，有几个被舒捷强制要求换了发型的女生带着明显的抵触情绪，一些男生则不理解舒捷要求他们把桌子上的东西全挪走的要求，还有一些学生则讨厌穿校服外套的规定。

或许是因为成绩马马虎虎，与9班、8班的差距不是很大的缘故，10班学生比16班学生自信很多，所以自我意识也更强。

当初16班的成绩已经沉到了谷底，任何人都觉得他们已经没救了，所以在舒捷提出要求的时候，16班的学生都乖乖遵守了，因为他们心里藏着深深的自卑，他们害怕被老师厌弃。

但是10班的学生明显和16班的学生不一样，他们的自我意识和个性都更强烈，他们更叛逆。

所以，舒捷才故意抛出了平均分90分的要求。

舒捷环视因为90分而发懵的，已经忘记了要对他露出不满的学生，微微扬起下巴：“怕了？觉得自己做不到？”

除了平日里数学考试就能及格的几个学生外，其他人都保持沉默了，人人都佩服数学好的人，因为数学好和脑子好之间几乎是画着等号的。

谁不想被人夸一句聪明？可数学就是那么一门令人郁闷又心碎的学科——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

10班的教室里一片寂静，没有人有勇气回答舒捷的问题。

直到这个时候，舒捷才提起了16班：“你们应该都知道16班的事情吧？”

徐子尧带头回答：“知道。”

事实上，高考成绩出来之后，16班已经成为了十二中的一个传奇，每个老师都在讲16班的事情，尤其是他们的数学成绩。

“16班能做到的事情，你们做不到？”舒捷看着全班同学：“别忘了，你们是理科生，数学本来就应该是你们成绩单上的一把利刃，为你们考出更好的成绩，考取更好的大学攻城拔寨！”

舒捷的话让大部分学生都低下了脑袋，明明是理科生，数学却考不及格，这确实令人脸红耳赤，可如果他们数学能够考及格的话，大概率也不会坐在10班的教室里了。

“我知道大部分人都对数学有畏难的情绪。”舒捷说道：“很正常，这是一股社会风气，但它是对的吗？你们有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最重要的是，你们有没有认真的思考过高考数学难不难这个问题？数学是一个很宏大的概念，它包罗万象，但不要忘记了，你们要掌握的是中学数学，这是数学教育里最基础的那部分！”

“从今天起，所有人都把这件事塞进脑子里，你们要弄懂掌握的不是数学，而是中学数学，是数学中最基础、最简单的那一部分内容。”

舒捷望着讲台底下一双双还很稚嫩的眼睛，他们的主人被舒捷严肃的话吓得不轻，都没有人敢发出半点声音。

“徐子尧。”

“到。”徐子尧站了起来，他不明白舒捷为什么要点自己的名字，但他已经为上节课出风头的行为感到后悔了，他觉得自己的名字已经刻在舒捷的脑海里了，这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你刚才说你的数学从来没有超过60分？”

“是、是的，舒老师。”徐子尧其实很郁闷：“我的物理能考90，但数学从来没超过60分。”

吴自用作为特级教师，在物理教学上是非常有一套的，所以哪怕10班是垫底的理科班，但他们班的物理成绩勉强还能说得过去，虽然像徐子尧这样能考到90以上的学生只有两三个，但不及格的学生也不超过10个，大部分学生的物理成绩都集中在60到75这个分段。

在10班，物理考个77已经算高分了。

“有多少题是蒙的？”舒捷直接问下一个问题。

“一半的选择题都是蒙的。”徐子尧还是很诚实的，这也是他对自己的数学一点自信都没有原因之一，运气好的时候能多蒙对几个，运气差的时候一个都蒙不对，可高考又不考运气。

再说了，就算考运气，他的正确率照样不及格。

舒捷问道：“有多少人和徐子尧一样，数学试卷上的选择题有一半以上都是蒙的，举手。”

徐子尧环顾四周，第一个把手举了起来，坐在他隔壁的王霜第二个举手，没过一会儿大部分学生都举手了。

“好了，都把手放下吧，徐子尧，你也请坐。”舒捷心中有数了，他必须把10班的平均分下调几分才会是他们的真实成绩，不过他还是夸奖道：“从试卷上看，大家的运气都不错，至少都能蒙对两三个题。”

毕竟有刘畅那样一个题都蒙不对的先例在，舒捷是真心实意的觉得10班学生的运气都不错。

10班的学生完全不知道舒捷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们已经跟不上舒捷的思路了。

“我们的第一个目标，就是把你们的运气转变成你们真正的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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