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氏垂着头，小声啜泣着，被拧的那只耳朵红得发烫，越发显得她楚楚可怜。
“哭哭哭，一天就知道哭，你是死了爹还是死了娘，晦气玩意儿。”陈婆子骂完仍不解气，还想继续上手虐打。
面对蛮横婆婆任打任骂，吴氏逆来顺受的杵在原地，都不知道要躲，看样子平日里没少受欺负。
林若一个箭步挡在吴氏身前，冷声道，“有话好好说，不许动手。”
她说话态度冷硬，让陈婆子心中不快。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今日是媳，他日成婆，陈婆子就不怕以后老了落到媳妇手里，下场凄惨么。
旁观的吃瓜群众也慢慢开始对陈婆子指指点点。
她教训自个儿媳妇，哪里轮得到别人指手画脚。
陈婆子瘪嘴，阴阳怪气道，“我是让你给我儿媳瞧病，不是让你多管闲事，别吃饱撑着自讨没趣儿。”
好嘛
以为她是小媳妇儿脸皮薄，不会跟她争辩是吗。
林若扯了扯嘴角，“要瞧病，把你儿子叫过来，生孩子是两口子的事儿，光给你儿媳妇看病吃药管什么用。”
“我说你这小娘子，到底会不会看病，我儿子又没病，把他叫过来干什么。”陈婆子一脸不耐烦，儿媳妇生不出来，那就是儿媳妇有病，跟她儿子没关系。
“那可不见得”林若叉腰，反唇相讥，“生不出孩子，男人也有责任。”。
早在门诊当医生那会儿，她就没少遇到不孕不育的患者，无一例外都是婆婆指责儿媳妇没法生，殊不知男人也会出问题，有问题的情况还不少。
陈婆子听到林若这样回她，当下翻脸，“你几个意思，你是说我儿子不行，才生不出儿子吗？”她神情激动，好像下一秒就要冲上去挠对方的架势。
“这话是您自己说的，我可没说你儿子不行。”林若笑嘻嘻反将一军。
她刚才是说生不出孩子，男人也有责任，可没说陈婆子儿子不行。
此话，逗得旁边的吃瓜群众掩嘴偷笑。
陈婆子左右大量，看大家都对她露出一种原来如此的表情，把她气得够呛。
张寡妇在旁看着，心惊肉跳，陈婆子滚刀肉真是难缠，她就怕自家妹子吃亏。
“娘，等会儿那婆婆要是敢动手打姨姨，咱们娘俩就跟她拼命。”张寡妇怀里的二牛探出小脑袋瓜，注视着场上的一举一动，挥舞小拳头对他娘说道。
“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别掺和。”张寡妇把二牛塞进收银台里，嘱咐他不许出来，然后跑到在杂物间里摸索半天，才找到一根木头棒子，如果一会儿爆发冲突，她就挥着棒子上去帮妹子。
原本踌躇想离开的几个街头混子，这会儿也不急着走了，全部倚在门槛上看热闹。
陈婆子来的时候，没赶上林若对街溜子和县令有关系的话，她并不知道林若有什么背景，此刻拿出平日里那副泼妇骂街的气势，开始耍横撒泼。
“刚才那话什么意思？你要是不给老婆子我说清楚，就甭怪我不客气，砸了你这破医馆。”
得，一天里有二拨人想来砸她医馆。
林若就不懂了，她看起来有那么好欺负么？
“老太婆，有本事你砸啊，你不砸，哥几个看不起你。”后头那几个街头混子，哈哈大笑跟着起哄，想拱火让陈婆子砸医馆，这样等李捕头到的时候，他们可以把所有毁坏的东西，全部推倒陈婆子头上。
陈婆子哪里懂几个街头混子的心思，听到有人出言不逊，正在气头上，她脱下另一只鞋袜，作势就想把林若打一顿出气，让这小丫头瞧瞧她的厉害。
“哟哟哟，老太婆要拼命啦，气性真大！”瘦猴大壮挤眉弄眼，调笑陈婆子，引得围观群众捧腹大笑。
陈婆子只当那几个街头混子同林若是一伙儿的，胳膊抡圆了就要冲过去。
林若早就注意到陈婆子的动向，她灵巧往旁边一躲，避开这攻势，陈婆子见一击不成，转身又想再次冲撞过来，林若就防着她这声东击西的招式，她暗中使坏伸出脚绊对方。
只听陈婆子唉哟一声，滚下台阶。
“住手！我看谁敢在妇幼杏林馆闹事。”
人群中有人高声疾喝道。
林若抬眸看去，瞧见刚刚呵斥的人是徐太医。
徐太医和县令府邸的管事刚刚赶到，就见医馆围满一堆人，他们还以为是医馆开业，大伙儿都来捧场，没想到挤进去，发现是一个老婆子要打人，他断然出声呵斥。
围观的人不认识徐太医，可他们认识县令府邸的管事，众人见到管事，就明白林若先前说匾额是县令大人亲笔题字不假。
众人都纷纷给徐太医和县令府邸管事，让出一条畅通无阻的通道来。
“哪个王八蛋敢管我老婆子的事儿”陈婆子滚下台阶，听到有人骂她，顿时横眉倒竖，张口就骂骂咧咧起来。
她还没来得及从地上爬起身，抬眼就看到一条长靴扫来，把她踢得眼冒金星，一头栽倒在地，动弹不得。
吴氏心里犯怵，见婆婆被打，她这做媳妇的多少要关切一下，不然回家又少不了一顿打骂，她匆忙跑下台阶，把陈婆子扶起来，“婆婆，你还好吧？”
刚刚踹陈婆子的人是县令府邸管事。
他这一脚可不是因着林若，而是看在徐太医的面子上，这位徐太医最得老爷敬重，那老婆子胆敢出言不逊，真是活腻了。
陈婆子被踹得头昏眼花，可也认出了打自己的人是县令府邸管事，她就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跟对方叫嚣，只好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吞，不敢高声装横。
徐太医拾阶而上，走到林若身旁，疑惑道，“可有伤着？”。
“徐伯，我没事。”林若摇头，脸上笑容明媚。
县令府邸的管事适时让跟在身后的人，把一株盆栽抬上来，客客气气道，“小娘子，这是县令夫人备的贺礼，命小人给您送来，请收下。”
“请管事替我谢谢你家夫人”林若对县令府邸的管事也非常客气，以礼相待。
这株盆栽不值几个钱，也不甚起眼，但给众人释放出一条重要信息，眼前这家不起眼的医馆能得县令夫人青睐，在开业当天赠送贺礼，这份殊荣在潭水县还是独一份。
其中的关系耐人寻味。
人群中的李氏，见到这一幕，两撇眉毛快拧成麻花。
她把陈婆子喊来，就想给林若那死丫头难堪，不曾想，那死丫头真的和县令大人有点儿关系。
林芸瞧她娘这脸色，知晓林若那死丫头如今是有靠山的人了。
这下子，她们想再占那死丫头的便宜，怕是有些棘手。
李氏的心思和她女儿林芸一样，林若那死丫头今非昔比，不是她手底下能随意拿捏的那个黄毛丫头了。
想从那死丫头嘴里套话，追问二叔有没有留私产的事儿，暂时还不能和林若撕破脸，她们得另辟蹊径，徐徐图图之才行。
县衙府邸管事把贺礼送到，转身同徐太医告辞。
妇幼杏林馆门口的人，是越挤越多，密密麻麻。
陈婆子吃过亏，脑子也变灵光了，她总算知道这个小娘子不好惹，这会子她也不敢强出头，拉着儿媳妇吴氏，抬步就想回家去，却被几个街溜子死拽着不松手。
“老太婆你方才可是嚣张得很呢，现在怎么跟锯了嘴的葫芦似的，哑炮啦？”
以瘦猴大壮为首的几个街溜子，仿佛忘了他们自己也是来搅事的一方，他们可不打算放陈婆子回去。
陈婆子老脸一阵抽搐，这群小畜生，竟拿她老婆子开涮。
虽然脸臭但她实在不敢再说出放肆的话。
林若和徐太医说着话，转头就看到陈婆子慢慢挪到自己面前来，憋了半天，才吐出一句道歉的话来。
“方才是我老婆子犯浑……”
陈婆子话还没说完，林若就打断她，笑道，“一会儿等李捕头到了，你在同他说吧。”。
啊！！！
不止陈婆子脸黑，旁边几个街溜子脸色也没好看到哪儿去。
林若无心理会这二拨闹事人的心情如何，她请徐太医到医馆里去，带小老头参观自己的医馆，介绍馆内的陈设，徐太医被奇怪的装修风格吸引，问题接二连三的甩出来，让林若为他解惑。
俩人在医馆内小聊一会儿，就听到李捕头和衙役们的声音。
林若知道是小傻子把李捕头带来了，她从医馆里出来，果然看到李捕头把陈婆子和几个街溜子扣留。
她跟李捕头打过招呼寒暄两句，旁边那瘦猴大壮就从她大喊起来，“小娘子，拜托你向李捕头求求情，我们哥几个知道错了，您大人有大量，放我们一马吧。”
“这个我说了可不算，你们还是自己同李捕头说吧。”说完，林若不再搭理对方，拉着小傻子进屋。
她边走边说道，“一会儿让徐伯给看看，你这傻病不能放弃治疗，咱得治，知道吗？”。
“……”
姜寻眼睫轻颤，唇角抿成一条直线，他什么都没说，乖巧地点了点头。
入得屋内，林若把小傻子推到徐太医单独坐堂的房间里，笑道，“徐伯，这就是我之前同你说的那个脑子不太灵光的傻蛋。”
徐太医闻声抬眸，一个熟悉的身影撞进他的瞳色中。
小老头一个没站稳，滑跪在地，嘴唇哆嗦，含含糊糊说：“太……太……”。
徐伯这是咋地了？
林若挠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