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她换好衣服出了屋子,她不自在地扯了扯手臂上的绑带。
来了这世界。她是真没再穿过这么清凉的裙子了,脖子、腰、手臂都完全露了出来,整个身姿在黑色罗裙的勾勒下,窈窕玲珑,身前也是若隐若现。
只不过她只不自在了那么一下。这还完全比不上现代的比基尼呢。
她怕啥,入乡随俗好了。
美艳女子见之也是笑得妖娆:“鸢娘我头一次遇见标志成这般的姑娘呢!你穿这衣裳,总觉得和我们穿出来不一样。”
“只是不敢调侃陛下,不过这心里,还真是羡慕陛下,有佳人相伴。”
京笙也很大方:“多谢夸赞。美本就多种,每位女子都有不一样的芬芳与绚烂。我看鸢娘也是美得不了呢!”
鸢娘依旧笑:“如姑娘所说,那么,那些面容丑陋的女子也是美的咯?”
京笙点头:“怎么就不美呢?审美千千万,汝弃如敝履者,说不准又是他人眼中之星,天上之月。”
“美或不美,说白了也就是人们自己的眼光,只是一种感觉。”
鸢娘的眼神忽然变了:“这个说法有意思,之前是我小看姑娘了。”
京笙笑着摇头:“不妨事不妨事。哪有什么了不得的。”
这节过的,路上所到之处,尺度难免有些太大了。于是京笙要了鸢娘的红色轻纱,试探性打算蒙住自己眼睛。
京笙心里也有点小九九:“鸢娘你说,我是蒙还是不蒙啊,其实看到了转身走路就是了,就当吃瓜了,见人表白,有些浪漫情节也挺有意思的……”
鸢娘:“姑娘不然坐马车去?这样,不一会儿就能赶上咱们玉露节的锦春宴了。”
“这锦春宴可比那些只在闺房进行的乐趣要有意思多了!三年前您也见过一部分了,只是没赶上全部仪式,有些可惜。这下我带你去,也保你想挑谁就挑谁,要几个有几个。”
京笙本想拒绝马车,但听到后面的话,没忍住自己的惊讶和些许尴尬:“不劳烦什么挑选人了,我很快就回去。至于马车,那就多谢了。”
“但是,马车可以慢点慢点……不用赶上什么仪式……”她补充道。
鸢娘笑:“还不好意思上了,好好好,自然都听姑娘的。”
“只不过姑娘不必太害羞,各界习俗不同罢了。我魔界族类繁多,相爱通婚往往非同族,许多种族受孕率极低,有些罕有的血脉都濒临消亡了。于是才有了这么个节日,让那些碍于情面的男男女女顺从本能,入情陷欲,共赴极乐,也是个多子多福好兆头。”
“不少男女此宴过后看对眼,直接通婚,百年好合了呢!”
京笙边上马车边回应鸢娘:“尊重尊重,各有习俗与文化罢了。只是对我来说,这样的事,还是有些过于开放了。”
鸢娘:“我魔界儿女都不拘小节,这男女之事,大多随心,没有人族那么复杂。”
京笙:“那我让马车缓慢前行,可会耽误你……”
鸢娘笑:“不会,我年年都是迟到者,也从不会因此缺乏前仆后继者。倒是姑娘,前面有些环节当真乐趣得紧,不去看看吗?”
京笙摇头:“不了。我只是想出来走走。顺便找一找麋结。”
这下轮到鸢娘惊讶了:“总管大人竟也来了?”
“这下怕是不少女子要争先了。”随即鸢娘又笑了。
不一会儿马车停下,就到了三年前她看见的那个大殿——
这下她看清了,名叫“锦春楼”。听说,锦春楼只展锦春宴,每年这楼就开那么一回。
要下马车时,鸢娘忽然伸手对京笙施法。
京笙察觉到了,往臀后一摸,好似多了个毛茸茸的东西,“嗯?”
鸢娘:“姑娘这身打扮,明明娇艳,但无端带着一股澄澈,让人觉得清净纯洁,不如就扮作刚修炼成精的兔精。也免得有人会把你往空遥居猜测,引来诸多不便。”
所以是多了个兔尾巴吗?
京笙点头:“好。多谢。”
这次又是京笙推开了这大门——
此刻好似正在举行什么集体站起来举杯喝酒的环节。
靠门口座位有一□□上身的男子见她们进来,看向鸢娘:“是堂主来了!堂主今年可要继续坐这里?”
鸢娘看向京笙。
京笙点头:“就这儿吧,再靠后点。”
鸢娘这才对那男子道:“把后头那桌的人清了。”
而后桌的人也自动让了座,另觅他座去了。
这时一屋子乌泱泱的人忽然都开始陆陆续续喝了杯中的酒,开始落座。
鸢娘也递给了京笙一杯:“开宴酒,是酿存了许久的珍品,一人一杯,你可尝尝。”
京笙接过,也没有含糊,闻了闻挺香的,一饮而尽。
鸢娘:“姑娘很爽快。这酒只是开始有些冲,也图个应景的好氛围。”
也许是因为才开宴,此刻倒没有遍地都是那事儿,甚至旁桌的小情侣还在面露羞涩地拉拉手又放开,一起欣赏殿中央的舞蹈,还互相咬耳朵:“咱们要不要也去跳一曲?”
见此,京笙悄声对鸢娘说:“魔界也是有纯情小可爱的嘛。”
鸢娘推开一名主动要靠上来的男子,笑:“你看看对桌的呢?”
京笙转头——
一看不要紧,她直接惊呆了。
这一对对儿的,是直奔主题啊。他们还互相攀比起来了。
她狠狠闭眼,转头问鸢娘:“他们叫你堂主,想来你的职位就是仅次于左右使的八大堂主之一,你让人去找找看麋结在哪里呢?等他办完他的事儿,我带他回去。”
鸢娘说好,便让旁边的男子去找人了。
这时两位身着同色衣袍的男子互相拉扯着朝京笙走来,比起那些男子,衣着要稍微得体些。
他们好像是商量了好久,才过来搭讪,还行了礼:“看样子姑娘是堂主的红人。我和弟弟是蛇族的世子,为双生。不知姑娘可有兴趣与我们一起?”
京笙原以为可能不尽是那档子事儿,没想到还真是礼貌……求爱啊。
京笙咬着糕点的嘴停下,摇头:“你们找旁人吧。”
我的天。他们一下忽然走进。原来他们俩这衣袍有些透视啊……
他们的神色还颇有些自傲:“姑娘真的不愿意吗?我们兄弟绝不会让姑娘失望的……”
京笙连忙斩钉截铁,声音也很是冷漠狠诀:“赶紧离开。”
他们似是也有些忌惮鸢娘,只好转身离开,转身嘴里道:“看来这姑娘眼光颇高啊,好可惜。”
京笙正歇一口气,喝着鸡汤,却见双生男子中的一位忽然回来了。
这位像是稍微显得腼腆些的弟弟,像是脸红着依旧不想放弃:“我见姑娘第一眼起就知道今日我不会再找任何人,于是还是想自荐枕席。姑娘可以先试一试,之后随时可以丢弃我,我绝无怨言。”
京笙有些惊讶,看着眼前行礼的男子。
好像……的确有点礼貌,但也挺离谱的。
她依旧冷漠:“还请离开吧。”说着也是一点不看他。
这时鸢娘的表情也是有点不耐,他只好转身离开。
鸢娘把桌上的熏香挪开:“这两世子可是出了名的,多少姑娘但求一顾呢。尤其这小世子,平时也算洁身自好的。”
京笙继续埋头吃菜:“所以,麋结到底在哪儿啊。这里我是待不下去了。”
鸢娘笑:“这花样一样没来呢,你就想离开了。果然你是无意这种场合的。”
这时有人来禀报:“堂主,总管大人往在二楼最末那间厢房去了。总管大人的人,似是也在找什么人。”
京笙连忙站起来:“带路!”
说着拉着鸢娘一起去:“姐姐再带带我吧。路上省不得要遇见好多人,我怕着呢。”
鸢娘被这声姐姐叫得也有些开心,丢了一旁俊俏男子的手,就跟着京笙走了。
这一路上确实有些曲折,她抓住鸢娘的手,扯着那块金绣绛红轻纱,不肯放开,任由鸢娘笑她没出息,然后带领她去二楼。
快到末端厢房时,忽然有些寂静。
她看见了门口的麋结。
只是他看起来很不好。
他死死攥紧拳头放在墙上,手都出血了,可他双目欲眦,看起来又怒又痛。
她认识麋结三年,从没见过这样的他。
别说京笙,连鸢娘也是没见过的。
而且她们二人离得不算远了,他却毫无察觉。
京笙忽然送开鸢娘的手,独自往麋结的方向走去。
这一去不要紧,去了就看见这窗留了五分之一的空隙。
正正巧,就能看见很荒唐的景象——
一女二男。
一前一后。
她只看了一眼,匆忙瞥开。这实在有些非礼勿视。
她只记得那女子的秀发如墨,随着动作飘荡,还……有几分好看……
只是这话语着实不堪。真是非礼勿听。
莫非这就是麋结喜欢的那个姑娘?那个刹河边邂逅的侍花女?
她明白麋结为何这副样子了。
“你不是还装模作样拿下了总管大人吗?怎么,今日不同他过节?”其中一男子边顶撞着边问。
女子声音婉转:“再好也及不上厉堂主厉害呢!我不过是逗弄逗弄他罢了。堂主知道的,我生来修行不易,只想等时机成熟,从他那处骗些灵力。没想到那蠢人果真吃那套,也实在乏味得紧。”
男子连忙大笑着说出污言秽语,说这是奖赏那女子。
女子很是乐意承受,把那男子夸的天上有地上无的。
京笙只觉得她的三观遭受到了巨大的炸裂。
她抬眸时,发现麋结也看到了她。
她一时不知道对麋结说什么好安慰他。毕竟这情况实在让她这个旁观者都难以消化。
却见麋结阖眼,转身迅速往外走去。
她也没有叫住他。
也许他需要自己冷静一下。
她忽然上前拉住鸢娘,问:“你知道这间房间的女子是谁吗?哪里来的侍花女?好像还有点贵族血脉。”
鸢娘起初不知,但听了京笙的形容,忽然有了几分猜测:“想来就是闻人氏的那朵白茶花了。”
“她叫闻人叶。本是闻人族族长的私生女,自小体弱多病,以温婉柔弱,不争不抢只爱侍花出名。”
鸢娘又道:“只不过据我的了解,她可不是什么善茬,早年还骗了我好友,也是一位堂主的家传之宝。”
“只不过我那傻缺朋友,都被骗成那样了,又是被甩又是给法宝,最后被家中长辈以宝物无意丢失的罪名打得养伤养了好几年,现在都没好全。当时我是好说歹说,他愣是听不进去,竟然还让我保密。”
“这小蹄子,最擅长以柔弱的姿态骗取男人的怜爱。只不过哪怕是这样,她那身子,还是一般,和闻人氏其他人比,天资依旧不足。”
“而今这样?莫非是骗到了麋结总管?”
京笙没回话,眉头紧蹙,实在是不高兴。
麋结是她的好友,人又体贴周到,她常常弄出什么烂摊子,他也是极力帮忙。
有他和星罗陪着,她在空遥居的日子更是愉快。
而今被人这般欺骗。还是这样的人。
京笙目光冰冷——
“既然如此,想不想随我一起替友报仇?”
随后这间上好的厢房门口忽然出现了小型炸药弹。
门被炸得粉碎。
里面的人本来衣不蔽体,而今也是凌乱不堪,身上黑漆漆的,只是有些小伤。
他们本来的动作也被这样的场景吓得直接闪开摔倒。
他们率先看见了鸢娘。
那位厉堂主率先开骂:“贱人!你这是做什么!我霹雳堂何曾得罪过你暗雀堂?”
鸢娘:“蠢货!你不曾,可这朵白茶花得罪了我!”
那男人看向匆忙穿衣的闻人叶。
闻人叶连忙道:“我只是当年拒绝了崔堂主罢了,鸢姐姐何必如此对我,你若是还喜欢崔堂主,大可去追求示好,我绝不同姐姐争抢。”
那厉堂主听闻连忙就要嘲笑鸢娘:“见你鸢娘也是百媚横生,没想到也有求爱不成反嫉妒的时候,不如跟了我……”
忽然他被一剑刺了肩胛骨,疼得青筋暴起,再也说不出接下来的话。
他气得抬头——
一位黑衣女子手执一把通体雪白的剑,姿容胜雪,却冷若寒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