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笙有些惊讶。花家主君说得隐晦,但她好歹是个现代人,好像,能理解。现代新闻里不是没有,小说里更是不少见。
也就是说,花千树的身体构造,是个……双。
然后,这在离国,预示这灾祸吗?
京笙皱眉:“臣女有些愚昧,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如果花家主君所言属实,花家多生了个孩子,就……有罪了?”
花家主君连忙磕头,继续涕泪涟涟:“小姐可不乱说啊。我花家的确有罪,生了不容于世的孩子还不立刻火化,任由千夜把救了下来,是花家的错。当年她母亲本就是外邦罪人,是我不该怜悯收留她啊!而今星象又有异象,北地有旱,冲撞了离国气运,是我花家的过错。只求陛下宽恕我那刚出生的孩儿。”
皇帝只是挥手让他别开口了。
京笙闭眼,听了这么多,理清了些许思路。
皇帝依旧睨着京笙:“你有什么想说的?”
京笙又轻磕头:“多谢陛下让我大概明白了事情原委。”
皇帝挑眉:“刚才还一概不知,这才多少句话的功夫,你就弄清原委了?”
京笙摇头:“也许是没有的。但我知道,离国河清海晏,陛下定然是明君。陛下迟早会查出,这陈年往事,我是一点不知情的。”
“至于花家的事。陛下,既然我父都准备了三尺白绫,不如陛下也让我说说看法。”
皇帝轻笑,似是有点兴趣,但依旧威严无比:“你说。”
京笙:“星河变幻正如四季来回更换,昼夜交替,花开花短,花落花谢,往往没什么吓人的含义。世人赋予它的,往往是陛下您想听的,或者,他们想认为的。”
“北地大旱,您会救济,所以才会让民心所向,四海朝拜。而不是钦天监求求星星变动一下,旱灾就能立刻消失。很明显,事在人为,是您的决策将起更大的作用。”
“百姓人人都道花家世代忠良,门外跪着那位更是一腔忠心,出了名的铁血手腕。大好江山需要的名主系忠臣,比起星星自然地动一动,那忠臣们才是璀璨的繁星。而天上的那些变化,它能成为您民心汇聚的工具,精神的力量,信仰的来源,但不能是您生杀抉择的依靠。”
皇帝看着京笙,若有所思:“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京笙摇头:“禀陛下,没有了。只求陛下一定查明真相,还我公道。”
一旁的花家主君早就匍匐在地,被她的话吓得激灵,这小女子,是在胡说什么,敢教陛下做事!
京厉作揖:“恳请陛下决断,听闻三皇子殿下也要游历回朝了,可不能让这灾害危害又一皇子啊!”
皇帝听此倒是坐回了他那高高在上的皇位,最后下令把京笙和花家主君关了大牢。
于是信息彻底闭塞。她真的只能在漆黑的大牢等着外面的救援,或者不知道是否有救援、能够被成功救援。因为看起来都是皇帝在亲自过问,事情一点不小。
这里她能看见的就两间牢房,看起来是很专门的那种,也很坚固。不过她这间牢房倒是很干净,吃食也比旁边旁边花家主君的健康多了,有荤有素有汤的。听有个送饭的多嘴点的狱卒说,上头发了话,不能怠慢自己。
她也不知道会在这里待多久,避免记混天数,没过一个夜晚,她就用石头在墙上划了一杠。
她现在学会了知足。在这里活得好好的,不痛不晕,有吃有喝,不用上课不用学习不用吃药。
就是没什么社交。她这个牢房格外冰冷,那个多嘴的狱卒也被更换了,挺无聊的。
她开始在墙壁上练高数,还算出了牢房的结构,几位常见狱卒的身高体重,最后甚至干脆默写一串一串的计算机公式。
最后开始画画,大片的芦苇,斜阳余晖,骑马的小儿女,漂亮的秋千,纷飞的结香花瓣。
一整面墙满满的,她开始自我欣赏杰作。
十二天了。这里真没什么能打发时间的东西,她甚至开始想念枯燥的专业知识,也想念……他。
原来她真的在短短的时间里,来到异世,喜欢上了李永煜。说不清什么时候,也说不清原由,到底是他的直白偏爱,还是他的目光实在让人深陷,她全不知道。
她只是深切感受到,此刻心上这样酸痒的感觉,名字叫——思念。
第十三天早上的时候,那位多嘴的狱卒又来了,他来放她出去,还悄悄说了句:“恭喜。”
京笙有些不理解,但也没多问,任由外面的人带着自己进了一坐宫殿,很偏远。
路上她看见紫宸殿的竹茹姑娘,她手里拿着熟悉的紫檀花灯,她眼神不停示意着什么,但她才恍惚注意到竹茹,并没看懂。
也许是贵妃或李永煜想暗示她些什么,只是她没来得及看,身边的人又奉皇命领着她,一路她被围得挺严实的。她也被带着飞快到了目的地——关雎楼。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倒是好名字,就是不太应景。她若是窈窕淑女,钟鼓在哪里,她的君子又在哪里。
走进去,里面的布置倒让她无比惊讶。
大大的囍字和红灯笼……
这是结婚???贵妃娘娘求情成功,她不被父亲节认可,于是宫中出嫁?
但她怎么觉得那么难以置信呢……真的很奇怪……
下面宫中人的跪拜,更是让她觉得吓人。
“参见德妃娘娘。”
!!!什么玩意儿???
“你们叫我什么?”
为首的姑姑笑:“恭喜小姐,是陛下册封您为德妃娘娘,这可是仅此贵妃娘娘的位分呢!”
京笙:“为什么?没搞错吗?”她有些抓狂了,why??
这到底又是哪出,出个牢房,换了个世界吗?还是设定改了?
那位姑姑只得道:“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儿呢,娘娘只管让我等替您安心准备,今晚就是您与陛下新婚琴瑟之时。”
她深吸口气:“你们先起来。”
而后京笙悲催的发现,她被软禁了。除了这楼中的这一间屋子,在皇帝来之前根本不能出去。
她伸出袖子把桌上的钗子都扔地上,忍不住骂:“有病!”
下面齐齐跪着。
她更烦了。
见不着李永煜很烦,莫名嫁人很烦,什么都烦。
最后在一群人惊呼死罪的声音里,她最终无奈换上的嫁衣,还是非正红的嫁衣。
“皇帝封妃不是册封就行了吗?整这些干什么?”
姑姑答:“这是陛下喜欢您呢!特意让内务府准备的,这可是只有当年顺惠文皇后才有的礼节之一。”
京笙皱眉,莫不是另有深意,这皇帝在盘算什么呢?
她又问:“五皇子呢?他而今如何?”
鸦雀无声,没人作答。
她又问了一遍。
没人说话。
她生气再问。
众人只是跪。
姑姑:“陛下有令,除了婚礼事宜都不能同娘娘讲。娘娘只用待过今晚,明日,奴婢等自然万分听从,任由责骂!”
她又无奈了。
又只好既来之,则安之。不管之后如何,小心应对就是了。她不信,皇帝真对她有意思,也不知是什么算盘。古来帝王就心深似海,总有万千思虑。等他来了,她就知道了。总不可能是真的结婚吧。
打扮好后,她被人盯着自己拿着扇子挡住自己的脸。
在床上已坐了两小时。她手都累了,其间她偷懒了好多次,眼瞧着这位姑姑又责她又自己跪的,就想让她好好拿着扇子,别失了规矩。
呵。这却扇礼是这么用的吗!那个朝代的扇子这么重!拜堂没有宾客没有,穿一身儿倒红不红,倒粉不粉的裙子,就这么坐着。
还等着一个不爱的人。啧。啧。她自己都得叹两声戏剧化。
又过了很久,天渐黑,倒是来人了。
他一进来,所有人都退出去了。
所有人的行礼,都是皇帝。看来这个环节,没有反转。
京笙自己就把扇子放在床边,就这样看着眼前高大威严的君王:“敢问陛下为何如此。”
皇帝背着手:“你想要原由?”
京笙站起来,看着他。此刻男女的身高体型差,就如同他们地位的差异。
京笙:“是。女子大多一生就那么一次。陛下君威浩荡,可小女子也有小女子的坚持。”
皇帝转身懒得看她,声音冰冷:“你的坚持,是什么?朕的儿子?还是朕的提督?或者……”他的话向来让人探究,深不见底,此刻忽然又嘲笑,“或者镇北侯极力推荐的,你自小崇拜心悦的那位管家?”
京笙实在不理解,但依旧上前,把茶倒入杯中恭敬递给了皇帝:“臣女与花提督不过几面之缘,查案才有了交集,管家……”她咬咬牙,“陛下也能知道,父亲向来是不待见我的,命都能随意处置,更何况是我的婚事……”
皇帝:“所以呢?你要状告镇北侯欺君吗?”
京笙摇头,吸了口气:“臣女不会,就算臣女状告也不会成功。臣女只想知道,陛下今日之举有何深意?臣女一无所长,若是陛下觉得臣女当日殿上冒犯君王,只请陛下恕罪。”
皇帝放下茶杯,睨着她:“你觉得,朕娶你,是处罚?”
完了。说错话了不是。君王都是极重脸面的。
京笙跪下:“臣女绝无此意,只是臣女自小就太过愚昧,怎堪陛下这样对待,无颜侍奉君王,这才……”
皇帝笑了笑,京笙揣测不出用意。
他拉着她起来,她心中忐忑。
皇帝忽然捏着她的下巴,凑近。她下意识猛地挣脱。
京笙:“陛下这是?”
皇帝像是被拂了面子,过了一会儿看向又跪着的她,又道:“姑姑没有告诉你,新婚该当如何吗?是不会?”
京笙忽然挺直脊梁:“臣女不会。”
是对你不会那样做。
皇帝轻笑,“朕不想与你计较。摊开了说,朕有朕的考量。我以为你是个聪明人,不愿待在侯府,待在皇宫也许是个好地方。可现在看来,你太不识抬举,那此处,你就待一辈子好了!”
说着转身就走。
京笙却是松了一口气,只是余下的,又是一连串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