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噫——”
“啊呀!”
扑通一阵水声,贺月惊愕地捂住胸口,弱小无助地转动眼珠子看四周。
她她她,她居然光着!
她明明只是睡了一觉,起来就发现自己在浴桶里泡着还没穿衣服。
而不远处谢清瑶正撑着头小憩,闻声睁开眼睛,眼里竟然布满血丝,似是力竭未眠三天三夜。
没有屏风遮挡。
贺月尖叫。
“你别看啊啊啊啊!”她于事无补地拼命捂着自己。
谢清瑶皱了皱眉头,像是不知道她又在干什么一样,看着她。
贺月满脸羞愤,一抬手一道水花就飞溅出去化成水幕挡住谢清瑶的视线。
欸?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她什么时候可以把无形态的水化成有形态的屏障了?
她的修为并不能支持这样的术法啊,何况她压根没特地去设,只是心念一动,就成了。
隔着水幕,谢清瑶依旧看着她,“你已经升至金丹期,往后可照常修炼,不必再依靠丹药。”
什么?
一觉睡醒就从练气成了金丹?
贺月不由得摸向自己的小腹,丹田处还真的有金丹,识海中有一颗金光缭绕的东西安静地卧在那里,蛰伏着,似有无穷无尽的灵气从里面缓缓飘出,飘到贺月的经脉骨髓,让她四肢百骸都暖洋洋的,通体舒泰。
“醒了就起身,一同前去蓬莱。”谢清瑶说道。
“噢,好的。”贺月还处于有点儿懵的状态,下意识答道。
“你,你先转过去吧,可以吗?”贺月期期艾艾道。
谢清瑶一愣,她转过头去,不再看向贺月。
见谢清瑶不再看自己,贺月松了口气,后知后觉察觉出一丝微妙的情绪。
谢清瑶,难道是变态?
她凝神思考。
不然怎么解释她明明衣着完好地睡下,却脱光了醒来这件事。
她紧急检查自己,然后叹了口气,没有,好吧,她承认有点期待。
也没有多期待。
谢清瑶对她爱而不得但是又情不自禁做出兽行预谋中途又坚守着最后一丝道德底线没有下手是吗?
感觉是这样的呢。
她站起来,水哗啦啦地流下,溅起些水花。
这水怎么黄中带黑,看着有点脏又有点恶心,就算上面飘着花瓣也于事无补,反而显得更倒胃口。
她连忙从浴桶里出来,去床边找到自己的衣裳,哆哆嗦嗦地穿上了,不知道为什么,她从水里出来后,感觉自己好冷。
不是外界传来的冷,而是发自骨髓,从每条骨头缝里钻出来的冷。
谢清瑶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到了她身后,熟稔地接过她手上正缠着的腰带,替她从后边绑紧了。
“这法子还不算完善,有所缺漏,可能会留有遗症。这几日你都跟在我旁边,不要离开半步。”她说道。
贺月感受到身后谢清瑶的气息,和她说话时的吐息,身子有点僵硬,不受控制地点了点头。
“师姐,我有些冷。”
谢清瑶早有准备似的,从戒环里取出件大氅,给她披上。
“畏寒是遗症之一,要多注意。”
贺月摸了摸大氅上的毛,“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你不是要罚我吗?”不听话跑下山什么的。
“罚过了。”谢清瑶给她系好大氅,又拿出个手炉让她捂着。
罚了什么?罚她一夜晋升金丹,遗症畏寒?
加加减减怎么算,这都是奖赏吧?
贺月狐疑。
谢清瑶却依旧是一派平和从容,神情毫无波澜。
“为什么我能晋至金丹期,还这么快?”贺月问道,总感觉现在的状况有些诡异。
“赵师妹给了我转髓金丹,我给你喂下了,此丹药是她族内圣物,代代相传,因此有此奇效。”谢清瑶淡淡地解释道。
赵嘉许?
不是,赵嘉许是孤儿啊。她亲耳听见的,宗门的人传过的。赵嘉许乃民间乞儿,未有亲族,凭一己之力登上落云宗千级云梯,获掌门青睐,招至门下,成了关门弟子。
她哪里来的亲族?
“赵师妹是赵氏一族族长亲女,自有世家传承,不过她族内动荡多年,致使她不得不从神医谷中逃出,前来宗门寻求庇佑。”
多大的八卦秘辛都会被谢清瑶讲的平淡无趣好似人人皆知。
贺月目瞪口呆,震惊不已。
“那,大家都知道?掌门也知道?”
“除我之外无人知晓。”
“啊,那你怎么告诉我了?”贺月拉紧衣裳,有点后怕,这一看就是赵嘉许隐藏着的身世秘密,但却被谢清瑶这么无甚特别地告诉了她,要是赵嘉许知道,她不会被灭口吧?
应该不会吧?
赵嘉许还给她炼丹药呢,让她修为大涨,之前还那么好心教自己阵法,这次正好派上用场。
等等。
赵嘉许不是喜欢谢清瑶吗?
为什么老是帮她?
贺月仔细回想,好像是哦,赵嘉许从来不往谢清瑶身边凑,日日都围在自己身边聒噪的不行,总爱用言语刻薄她,让她恼羞成怒。
除了这次是掌门钦点赵嘉许同谢清瑶前去蓬莱,其他时候几乎从不见她二人同时出现。
难道……
这是赵嘉许击退情敌的谋略?
让贺月的心思都放在和她吵架上,从而无法实施对谢清瑶的勾引?
啊不!谁要勾引谢清瑶啊!
贺月瞥了瞥谢清瑶,心中一阵恶寒,感觉好像不行,这张脸看了五年多了,有点看腻。
怎么想都感觉有些说不通。
除非……排除一切不可能,剩下的再不可思议都是真相。
真相只有一个,那就是赵嘉许暗恋她!
赵嘉许对她爱而不得只好退而求其次做她生命里最讨厌的人在她的记忆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就算得不到她的接纳,也能做她最重要的讨厌对象。
真是悲怆的充满传奇色彩的暗恋!只在喜欢你就要欺负你的小学生恋爱中出现过!
贺月脸上表情丰富,脑内小剧场活动精彩。
“你问了。”于是谢清瑶就答了。
“那,替我谢谢赵师妹了。”她扭扭捏捏道。
谢清瑶奇怪地看她一眼,“不用谢她,我已经付过报酬。”
“嗯,我知道了。”贺月还是一副沾沾自喜独自暗爽的模样。
既然赵师妹对她如此上心,那么她也不能薄待对方,承了别人的好意就要认真对待别人的情,去蓬莱时顺道买点礼物送她吧。
想到这,贺月想起件事情。
“师姐,我没钱了。”她一脸理所当然正直坦荡。
谢清瑶没多注意,给她个乾坤袋,里面放了三万灵石和数千银两及灵器若干。
贺月接过后往腰上一挂。
又想起来要告状,开始哭哭啼啼地对谢清瑶诉苦,钱被偷了,剑也没了,还被人压在墙上欺负。
谢清瑶已经从以山哪儿知道了大概情况,但以山也不知道贺月与那个拍下的炉鼎在房里做了什么,所以这还是谢清瑶第一回听到这事。
她又放出一丝灵力探进贺月身体里,贺月本就处于刚被强行升至金丹还留有遗症的阶段,不由得身体瑟缩颤抖一瞬,变得有些僵硬。
等谢清瑶查完,她神色不变,薄唇轻启,“继续说。”
谢清瑶向来赏罚分明,从不翻旧帐,从不迁怒他人,情绪十分稳定。所以就算贺月怕她罚怕得要死,但是一旦谢清瑶说这事过去了,结束了。那么贺月就立刻天不怕地不怕,又敢上房揭瓦了。
方才谢清瑶说罚过了,虽然她在睡梦中无所察觉,但是过了就没事了,还少挨顿打。
贺月很快把“谢清瑶到底罚了她什么”这件事抛之脑后了。
“师姐你知道夜明城到底出了什么乱子吗?我只知道城主府连连被盗,兴乐坊现在又被人烧了大半。别的就什么都不知道了。”贺月有些沮丧,不明不白被殃及池鱼,甚是无辜可怜。
就不该下山,唉。
“我在你剑上设了剑术,为何查不到其行踪?”谢清瑶不回复她的问题,反而发难问道。她墨色瞳仁里是沉静威严的海,看向贺月的视线无形中充满压制力,犹如海啸前的风平浪静。
贺月成功接收到紊乱磁场下的巨大波涛,缩了缩脖子小声道:“因为上面附着一层秦骏设的阵术,要十天后才能消散。”
她自知理亏,言语间就没了先前那股坦荡,而是心虚。
心虚着,胸腔里又升腾起不明不白的情绪,为什么要设追踪阵法?不信任她?虽然她的确不听话下山了,但是也不能这么提前预防,防她这么深,这么刁钻吧?换个人来早要伤心死了,幸亏她是个胸襟开阔的人。
“师姐你为何要给我设这种阵术,这般不信任我么?”她理直气壮问道。
“是怕你走失。”谢清瑶看她一眼,眼中似有缱绻深情,定睛一看又没有。
但还是被贺月敏锐地捕捉到了。
不会吧。
来真的?
谢清瑶也喜欢她?
那自己魅力还挺大的,师姐师妹都喜欢自己,真是招蜂引蝶,魅力无限。唉,要收收心呢,在这异世界里,她注定无法与谁终成眷侣,所作所为不过是戏中深情,等她完成任务回去后,这里不过是车窗上一闪而过的影子罢了,从不是真实的。
等回去了,有了健康的身体,说不定真的可以恋爱试试看呢,她从前从未想过这种事,反倒是到了这书中世界,心思萌动地厉害,好像有什么要蠢蠢欲动破土而出。
她成熟的好像有些晚了,又好像刚刚好。
不过她这般心思澄澈,秀外慧中之人,所求不过一生一世一双人罢了,她并不想一而再再而三地向他人敞开心扉索要爱情。
等等。
一生一世?
这话好耳熟。
好像声嘶力竭地对谁喊过似的。
想了一会毫无头绪。
是在梦里说过这话吗?
说起来,昨晚的梦境里好像萦绕着酒香,还有山月清晖下谢清瑶的脸。
“师姐喜欢喝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