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赵修齐瞪着他，“如今集全州之力，就这些粮？”
开什么玩笑！？
严涵昱苦笑：“王爷，云江二州才往关内运了十万石粮，耗尽了库存。”
赵修齐怒极反笑：“云州光光一年，便能产五万石粮，云江两州，多年积粮，你告诉我运了十万石粮就见了底？”
“你当爷是白痴？！”
严涵昱连忙跪下道：“王爷，下官不敢胡说，这府库内，真的便唯有这么多了。”
他支支吾吾低声道：“至于原由，这有些嫌隙……您。”
赵修齐一怒：“什么狗屁嫌隙！”
严涵昱偷摸的给他比了个二字。
赵修齐一愣，怒火蹭的就冒了上来。
他忍着怒气，脸色阴沉的几乎能滴出水来：“如今城谁家有粮食？拿银子与他们买米去，不说一日三餐叫灾民吃饱饭，也不能这样让他们饿着肚子。”
赵修齐冷声说道：“早晚必须施粥，否则早晚会出乱子。”
严涵昱迟疑一下，回道；“是有几户富商在地窖里存了粮食，只怕他们未必肯卖，如今云州的粮价已翻了大番，很有些价高者得的意思。”
“这样的银子他们赚了也不嫌烫手。”赵修齐冷声说道，也不知在讥讽谁。
没等严涵昱附和，赵修齐已厉声道：“既然朝廷旨意来了，那便先去买，不行再说。”
*
粮食自然是买不到的，整个云江之地的大商，基本都是蓝田侯府的门人。
如今赵修齐要断人财路，他们自然是不愿意。
赵修齐也没想着此事能那么顺利，他带着秦千与沈先生，先去见了云州的总督。
陆明宣在汴州与赵修齐还算是认识，如今似乎没有料到赵修齐会这样快到总督府来，当即一怔，随即起身前去相迎。
赵修齐抬头望去，只拱手道：“陆大人。”
总督乃是一州督军之职，陆明宣是武将，却不是不通文墨的武将。
他以科举晋身，之后弃文从武，曾为奕帝在夺嫡之争中立下大功，赵修齐并不敢小看这个声名煊赫的重臣。
陆明宣：“三殿下，好久不见。”
赵修齐：“陆大人，勇武依旧。”
他也不含糊，直说道：“此次本王是有事相求。”
沈先生缓步而出，行了一礼：“陆大人，王爷前来便是为了治理水患。此时第一要紧便是放粮施粥，可整个云州府库都已经没粮了。“
“三殿下既如此说，想必心中已有良策。”陆明宣问道。
赵修齐浓眉一挑，眸中杀意顿显，沉声道：“有道是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既然将士们吃饱了，自然是要为百姓做一些事的。”
陆明宣笑道：“王爷直言说吧！到底要我做何事，若是我能力范围之内的，绝不推脱。”
赵修齐沉声：“还请陆大人出面借粮。”
陆明宣面有凝重之色，明白赵修齐的意思，不过是以势逼人罢了。
他若出面，云州那些豪商自不会驳了他的面子，可那些豪商背后各有势力，牵一发而动全身。
赵修齐说道：“陆大人无需为难，朝廷也不会白拿了他们的粮食”。
陆明宣摇头一叹：“强买强卖，王爷就不怕被人参上一本？”
赵修齐唇角泛起冷意：“又有何惧，本王被参的还少么？”
陆明宣：“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这帮人又岂会善罢甘休，让他们放粮不难，可后果殿下可能料到？”
陆明宣弃文从武，本就又几分气性，如今见赵修齐做派，心中不免欣赏几分，称呼也从王爷改成了更亲近的殿下。
赵修齐冷声道：“他们还敢谋杀皇子不成。”
“匈奴蛮夷都杀不了我，我倒要看看他们有没有匈奴的本事。”
“还请陆大人出面借粮。”
陆明宣看着赵修齐，想到了一句话，初生牛犊不怕虎。
“殿下要借多少粮？”陆明宣轻声问道。
赵修齐轻声说道：“短则半月，长则一月，一日三餐施粥，直到长安的粮过来。”
陆明宣眉心一拧，他也知道，每过一日，便要有人饿死，施粥之事已是迫在眉睫。
总督执掌兵权，不能直接干涉一州之事，可既然赵修齐来了，他也算是依令行事。
“好，既然殿下开口，末将自然从命！”
赵修齐正色道：“多谢，回长安后我必会呈与父皇。”
“罢了，罢了，此说倒好似我以功相邀一般了。”陆明宣摇了摇头，又道：“不过借粮多少我并不能保证”
虽说有句话是强龙不压地头蛇，可你地头蛇也得知情识趣。
齐郡王一到云州便召集了各地商行豪强与士绅，一不笼络，二不谈笑，直接开口就是借粮。
太守府里兵甲齐备，陆总督也在，一个个杀气腾腾，和桩子似的。
赵修齐点头示意，随后解下了腰间的长刀随意的放在了桌几上，落座在上位：“实不相瞒，今日我与陆大人请各位前来是有一件要事需各位鼎力相助。”
大奕有一榜名为朱榜，榜上便是便是大奕内富商，
今日赴宴的欧老爷，便是朱榜上之人，他当即道：“王爷说的哪里话，我等不过是上不了台面的商贾，王爷吩咐便是。”
“既然各位明理，本王便也直说了，如今云，江二州有不少地方受了水灾。”
赵修齐唇勾了起来，拿起手中的酒坛：“今日请你们来，是要答谢你们。”
“多谢诸位哪，百姓流离失所，需要粮食来施粥，诸位都慷慨解囊。”
说着他直接走道欧老爷面前：“这可是让本王既高兴，又犯愁。”
欧老爷心下一动，他早知这桌酒席不是那般好受用的，如今可不就是图穷匕现了？
在座的商人皆以欧老爷马首是瞻，见他没有言语，余下的人也只垂眸不语。
赵修齐眸光一冷，唇角却勾出了笑纹，似漫不经心的开口道：“喜的是，终于有人愿意出粮，可愁的是诸位卷的粮，还不够十六县灾民喝上一碗粥。本王还得谢谢你们。”
“没法子，只能将诸位捐的粮食和银子换成了酒宴，来答谢诸位。喝了这酒，诸位卷的粮便没了，还请诸位再捐一次。”
“诸位都知道本王是军队里打滚出来的，喜欢军令行事。”
他起身，举起酒盅一饮而尽，看着欧老爷道：“今日，这酒令就是军令，军令如山，欧老爷，就从你开始吧？”
随后将酒盅朝外一倾，将面前一排酒杯中的第一杯倒满：“请。”
赵修齐是上过战场的，本就有股子戾气，如今欧老爷被这样一看，一个哆嗦将酒喝了。
他笑着拍了拍欧老板的肩膀：“爽快，入席。”说着又走向第二桌，一一重复。
到了一半时，那人站起来拱手笑道：“王爷，小人任鸥，长安蓝田侯来信说您喜好兵刃，让小的打听打听。”
“小的令人从龙泉带了两股子宝剑，送往了您落脚的府邸，不知您赏受没有。”
赵修齐看着他：“原来那两口剑是你孝敬本王的？你是蓝田侯的门人？”
任鸥急忙谄媚到：“是，是。”
赵修齐挑眉，忽地秦千过来，侧耳给他小声禀告了什么。任鸥就见赵修齐脸色一变，把手中酒壶往桌上狠狠一蹬：“把那个王八蛋给爷带上来！”
门吱呀打开，一个身穿朱袍的中年男子就这样被压了进来。
那人进来狼狈的下跪行礼：“下官巩郡郡承朱会全，见过齐郡王。”
赵修齐背着手，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朱大人，你好难请阿。连本王给你发了请柬，让你带门下捐款，你都敢推迟不到？”
他走到跪地的朱会全面前蹲下，单手拎着对方的衣襟：“郡承是个什么鸟官？怕是要比汴州外边的野狗还要多些，你为什么敢抗命？”
“是吃了什么药，还是浓痰迷了窍？”
待说到最后一句，所有人都听出了对方口中的杀意。
朱会全连连磕头：“小人那里敢抗命，只是前几日恰巧长安来人，带了小的主家蓝田侯府的信，说是太子妃的嫡亲侄子病了，要寻上号的紫参，让小的备着。”
“小的想，太子是王爷兄长，小的给他般差，王爷总得宽容，小的就缓了缓。”
“小的本想着……”
“闭嘴！开口蓝田侯，闭嘴太子爷，你好大的面子！”
赵修齐回头一脚将人咣登踢到了一边：“太子要是知道有你这个没王法的东西，早拔了你的皮了。”
朱会全被一脚踹出半米，又爬起来磕头：“王爷饶命，王爷饶命。”
赵修齐冷笑：“黄河发水，整个朝廷都在筹款救灾，下至百官，上至皇子，都在忧心云江，一路上处处都在死人，你这个郡承倒是视若无睹。”
“数十万灾民等着救命呢，你左一个太子，右一个蓝田侯，是要把自己救济不利的罪名推到谁头上？”
“王爷，冤枉啊，小的万万不敢有此念头”朱会全哪里敢认这个罪，连连叩头喊冤。
“下官糊涂，下官下次不敢了。”
“你已经敢了。”赵修齐挥手，“把这个违抗上令，还胡言乱语的东西压下去，关进大牢。”
下一刻，朱会全便被哀嚎着拖了下去。
一时间，整个院子里都没了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