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酒楼之中充斥着笑闹之声,仔细看过去,喧嚣酒楼上的客人,时不时会控制不住将视线往坐在靠着窗户的桌子便的客人身上移动。
隐隐约约的,还能听到些许细碎的声音传来。
“少府丞……前三……”
看到孟初婵神色不愉,顾如卉提剑过去,敲了敲旁侧的桌子,“哎,说就说,别把我们初婵跟少府丞联系在一起,初婵能取得这个好成绩,跟少府丞可一丁点关系都没有。”
有好事者大声反驳,“少府丞大人好歹是你生父,若是无他,你能不能有县试机会也未可知。”
顾如卉冷哼一声,“呵~~~~初婵的生母留下的嫁妆里就有数间铺子营生,光是盈利就能让十几个初婵锦衣玉食长大,亏得你穿的像个读书人,连最基本的算学都不会吗?”
这话,算是将继妻把持中馈,却苛待嫡女之事放在了明面上。
若是生母嫁妆还在手,又怎会传出孟初婵缺衣少食的传闻呢?
若非事实如此,不会有人敢去传朝廷官员的闲话。
冲顾如卉抛去一个感激的眼神,性子温婉不爱与人争辩的孟初婵见酒楼上大部分人看着她们,索性站起身。
“这位公子,小女子曾在家中见过你,你是他的下属。”孟初婵定定地看着那个书生装扮的年轻男子。
顾如卉一愣,回过神来就是一声冷笑,“我说呢,你怎么一直在将初婵取得的名次跟少府丞联系在一起,原来,是奉命行事。”
站在一侧的舞文挑着眉,出声打断还想说些什么的“书生”,“听闻少府丞继子继女此次一同县试,名落孙山。”
弄墨接上去,“嚯,所以,少府丞大人这是看继妻生的儿女不堪造就,就想绑着被他忽视,任由继妻苛待的原配嫡女不放?”
“哼,十之八九,否则,怎么不见人说甘小姐或是侍御史夫人的?”
“也是!”
两人一唱一和,书生装扮的人似乎也还要脸面,便灰溜溜地推卸几句,寻了个借口,转身离开了酒楼。
还得是你们呐!
林叶霜隐晦地对两人竖了根大拇指,别看她好像蛮会怼人的,但在这种啥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她怼人都找不着可怼的点,还容易被人抓到小辫子。
现在舞文弄墨一出马,就把那个什么少府丞的打算给掀起来了,不得不说,看着还是蛮爽的。
“如卉,回来吃饭了。”林叶霜环视了一圈,声音不轻不重,“有句话,叫未知全貌不予置评,还有句话叫未经他人苦,末劝他人善,希望诸君共勉。”
舞文弄墨意外地挑挑眉,未经他人苦,末劝他人善吗?
两人还在细想,另一边林叶霜已经问起了顾如卉的打算,“如卉,你的学识也不差,这次没考,是不是有什么别的打算?”
闻言,顾如卉眼中闪过一丝羞涩,“大人,如卉已经跟韩都尉订了亲,明年底就要出嫁。”
“嗯,然后呢?”定亲的事情她知道啊,可这跟她日后打算有什么关系?
“我要参加武考,以后当珩朝第一位女将军。”
韩青衫就一个亲姐,亲姐还有眼疾,她喜欢韩青衫,做什么决定之前,总要将他考虑进去的。
那人身为武官,总有上战场的时候,届时若她也不在,韩清瑶孤身一人留在王城,免不了会遇上欺人之徒。
思来想去,她本已经决定要报名县试的,却被他阻止,让她做自己想做之事便可。
保护姐姐,是他自己的事情,她只需考虑自己的意愿即可。
听她解释完,林叶霜忍不住托着下巴,心中得意洋洋,嘿,我果然眼光巨好,这男的不错不错。
不过话说回来,皇宫里那家伙好像也不错的来着。
林叶霜眼睛一眯,心里美滋滋,要不然回去的时候,给他买点儿好吃的?
第一场县试旗开得胜,几人的心底安心不少,谈天说地一直到了深夜才各回各家。
轻手轻脚进了卧房的林叶霜还以为自己的动作很轻,一定不会吵醒已经入睡的帝王。
殊不知就算那位帝王真睡着了,也会被她心里层出不穷的想法吵醒。
【卧槽,刚刚那条路上的光好暗,太适合拍鬼片了】
【大树上全是吊死鬼,地上全是人头……】
而后就是满脑子见鬼片段,在黑暗中睁着眼睛的帝王,默默看着忽闪忽闪越来越近的鬼脸,表情只剩无奈。
能恍惚看到对方所思所想之物的具体形象确实不错,可当物件变成鬼怪之后,就着实有些吓人了。
更何况,这丫头现下心里想的鬼怪,似乎全都是奔着他来的。
【哇塞,这会儿要是床边多出颗小脑袋,正好他睁眼,妈哟,会不会吓得他尖叫?】
想到尖叫,林叶霜的脑子里就自然而然响起曾经看过的恐怖片中出现的各色尖叫声。
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装睡的君王终于忍不住坐起身,成功吓到了摸黑脱外衫,听到方才还镇定地胡思乱想的林叶霜一声惊叫,“啊~~~”
借着昏暗的月光看清床上那张似是有些无奈的俊脸后,林叶霜嘴巴一瘪,委委屈屈扑过去,“你吓死我了……”
到底谁吓谁啊?
赵锦樾的叹息几不可闻,他搂着林叶霜,扬声让被声音招来的宫人侍卫退下,这才开始安抚。
“好了好了,不怕啊,是我,没事了没事了。”赵锦樾的眼神复杂,他万万想不到有一天,他能比某人脑子里的鬼怪还吓人。
“人吓人吓死人的好不好。”
“是我不对。”
大摇大摆将错误归于赵锦樾的林叶霜,冷静下来听到他承认错误时,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
“是我胆子太小了,不是你的错……”
胆子小?胆子若是真小,能往脑子里装下如此多鬼怪?
仗着黑灯瞎火的,林叶霜看不见他的表情,赵锦樾眉梢高高挑起,对她的错误自我认知,不予置评。
天气渐暖之时,对水泥颇有研究的官员们,在听到林叶霜一声要致富先修路后,又开始紧锣密鼓捣鼓起用水泥修路一事。
将此事全权交由工部和民部后,皇上却寻思着,要如何将某些事情拉到明面上。
赵锦樾想了两个晚上,修书一封,让人快马加鞭送去遥远的南武王封地,亲手交到了赵丰岳的手上。
收到信时,南武王继妻肖翛然也在,听信使说这封心来自遥远的王城时,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不等赵丰岳看信,已经互相交了底的肖翛然就将信拿过来打开看了。
“嚯,你这皇兄有点矬啊,连霜子都搞不定,还要来找你帮忙找机会!”肖翛然将信扔回给赵丰岳,“他想多了,以我对霜子的了解,她最讨厌的就是纠结这纠结那儿的。”
迅速看完信的赵丰岳却有些担忧,“可,皇兄说他也能读取你那好友的心思。”
肖翛然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那会儿生气,是因为你没有及时把那个做作的货怼回去,不是因为你能读我的心好嘛。”
“哦”赵丰岳收起信,“那我让皇兄直接说?”
“嗯,直接说就得了,别等她当了皇后才去说,那会儿她才会生个气表示一下。”
赵丰岳搂着人,笑眯眯地,颇有些得意,果真还是他比皇兄聪明些,发现苗头不对就立马坦白了。
不然,现在定跟皇兄陷入一样的境地。
信使将回信送回来已是大半月后,看完了回信的赵锦樾颇为惊愕,直到此时,他才知晓自己的皇弟竟也能读取弟妹的心思。
他的元妃有三位好友,若是所料不错,除了弟妹,另外两人应当也来到珩朝才是。
就是不知,是否也是如此,遇上了一个能读取心思之人。
就像上天专门为他们定下来的缘分。
赵锦樾收起信,既然弟妹让直言,那他就直截了当跟某个人说明白就是。
去寻人的路上,赵锦樾有些心慌,忍不住停住脚步失笑不已。
自从登上皇位,他还从未如此心慌过,生怕一言不合,某个胆大包天的,就干离宫出走。
“你要去干啥?”
正想着第一句话要如何说呢,熟悉的声音就从旁侧传来。
林叶霜眨巴着眼睛望着他,看到他欲言又止的模样后,眼睛一眯,【这货今天怎么一副吞吞吐吐做了亏心事的模样?难道他想广开后宫?!】
“没做亏心事。”
【哈?啥玩意儿?我说出来了?】林叶霜惊愕之余还不忘回答,“那你吞吞吐吐的干嘛?”
口都开了,接下来想说的话,就变得比较容易。
“我有事要跟你说。”
“什么事?”【广开后宫免谈,先和离再说】
“我不会广开后宫,后宫只会有你一人。”
“这还差不多……”【等等,我刚刚说话了?】
迎着赵锦樾有些紧张的眼神,林叶霜从眉头紧皱到放松下来只用了片刻。
她只是懒得想,却并不是个傻子,反应过来后就忍不住脱口而出,“卧槽!你一开始就?”
赵锦樾点头,“从一开始。”
【嘶~~~~幻想照进现实哈,老娘有没有想过特别生猛的事情来着?】
脑内这么一回忆,就想到不久前的那声“棒槌”,林叶霜整个人都不好了。
“我什么都不知道,忘记了,没瞎想。”
“……”林叶霜两手一挥,搭上赵锦樾的肩,用吃奶的劲儿将他前后摇了摇,“把那些都给我丢出去,我告诉你,我!不!污!”
“嗯,不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