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主带着炫耀和邀功似的神色看他:“什么?你要上了我?好啊,求之不得,就地来吧!”
“懒得跟你计较……”这一下腿都软了,纵然想得到陆九霄的轻功必然不会差,可如此陡峭之崖壁,还是令人心惊。
狗教主居然就这样拽着他上来了!他一边扶着墙缓神,一边打量他们所身处的地方。
这里似乎是一处天然的洞穴,乱石嶙峋,他脚下就是登云梯所处的悬崖峭壁,入目所及,里面只有一处入口,入口上方歪歪斜斜地挂着一块破匾额,上面依稀可见三个大字:落阳窟。
看来就是这里了,只不过匾额挂着没人换也没人管,怎么看都像个山贼头头住的山寨,问题是谁家山寨安置在这种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啊?
窟外无人守卫,二人跨进洞口,阴风四起。谢行云心想,他这是盗墓来了??等下就是看见个把棺材,他都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洞口内是一条长长的通道,幽深不见头,里边像是人为开凿,粗制滥造,毫无章法,七拐八绕地走了有半柱香的功夫,才又见一方洞口。
这次,洞口前的匾额方方正正,虽然陈旧,却没有前一块那般粗糙了,上边写着“天衍教咎魔堂”六个大字,工工整整,行笔有力。
两边还有题字。左边是“不拜仙佛不信鬼神”,右边是“我命由我绝非由天”。
谢行云道:“好大的口气!”
陆九霄道:“谢谢可知是谁这么大的口气?”
“付堂主?亦或是落阳堂堂主?还是说,该不会是你吧?”
“是我爹。”
“……那不算大。”谢行云道,“陆咎前辈的生平事迹我也听过不少,没想到他如此豪情万丈。”
尴尬了,当着儿子的面说人家老爹的口气大,真是尴尬死了!
陆九霄赞同:“跟什么人交好,便沾染什么人的脾性。我爹当年有一位挚友,听说还是从问剑宗出来的,说不定谢谢还认识呢。”
问剑宗?谢行云鄙视道:“我可和问剑宗不熟。当年它在六大派里算得上独占鳌头,可自从秦朝宗主死后,他家那个亲家周氏,呵,简直是烂泥扶不上墙,如今这一派没什么人了。”
二人走进咎魔堂内的一处大厅,顶上横陈着两根石头凿出来的悬梁,内里陈设简单,墙上竖着排排火把照明,一张长椅上铺设一条虎皮地毯,两边武器架上各自摆放着五花八门的兵器。
谢行云问:“付堂主使剑?”
“不曾。她练爪功。”
那便是摆设了,谢行云凑近去看,那些兵器里,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鞭锏锤抓,镋棍槊棒,拐子流星……十八般兵器样样都有,就连小孩子玩的弹弓都有几个,一时看得人眼花缭乱,有几件还颇为眼熟,似乎是江湖失传已久的兵器。
还真跟个山贼窝似的,展示赃物啊?
他看着看着便走到了角落里,突然,身旁的墙壁似乎是被触动了机关一般,竟然打开了一条足够一人钻进去的缝隙!
缝隙里有道人影一闪而过,谢行云见密门后有个东西趴在地上,眨眼再一看,居然是个光头正朝他伸手,似是在向他求救。
他一边喊陆九霄,一边就挤了进去,刚进去,身后的门便“啪嗒”一声迅速自动合上了,当时陆九霄离他远,只来得及出声阻止他:“谢谢别进去!”
然而已经晚了。
石门阻隔了二人,谢行云急忙在门边四下寻找有没有机关按钮,却一无所获。
“陆九霄!”
陆九霄的声音在外面,听上去非常急切:“谢谢别急!你且退开。”
谢行云照做,猜测他是想强行破门,也顾不上初来乍到就给付堂主拆家了,往后退了几步,险些踩到地上的光头。
他将地上的人也拖开来,冲外面喊:“好了!”
门外传来一声巨响,石门摇晃,没动静了,谢行云摸不清怎么回事,问道:“陆九霄?你没事吧?”
“无碍,只是这石门古怪,恐怕不能强行突破。你那边如何?”
“没事,就是有个和尚倒在里面。”
陆九霄道:“我再找其他入口,你先别动,就在原地等我。”
谢行云答应一声,去看躺在地上的和尚,那和尚方才伸手求救,怕是只剩最后一口气吊着,如今已是昏死过去,那道人影也不见了踪迹。
谢行云摸他脉搏,倒还活着,就是不知被谁给打成这样,内伤颇重。
他将这和尚摆正坐姿,输了些许内力,再将人放平,复去看石门。
石门看着平平无奇,却是连陆九霄的内力都拿它无可奈何,或许是种奇特的石材,不过他看了半天也没琢磨出门道来。
这隧洞太黑,看不清大体景象,他忽然想起绯月塞过来几个火折子,那时他还觉得夜里有火把,火折子揣着碍事,幸而绯月硬要他拿着,说是以备不时之需。
幸亏小丫头心细,真是谢天谢地。火折子亮了,这隧洞和他进来前那一瞥大差不差,只是墙壁上画着一些壁画。
凑近去看,那些壁画上画的都是同一个男子,他的神情,有些是在淡淡微笑,有些是隐忍沉稳,有些懵懂茫然,多是不大活泼的神色,看得出此人在画作者的心中,大约是个少年老成、成熟稳重之人。
这些人物有少年和青年时,少年时此人多内敛不张扬,还带着一些青葱羞涩,虽然衣着打扮不甚贵重,可也十分惹人喜爱。
青年的样子最多,有打坐时的样子,也有练功时的样子,还有一副,是坐在一把华丽的长椅上,从容庄重,处之泰然。
谢行云总觉得这副画在哪里见过,很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
正想着,那边的和尚突然咳嗽着悠悠转醒,他忙蹲过去用火折子一照,嘿,这和尚年纪还不大,瞧着眉清目秀的,神色慌然。
见他惊慌,谢行云忙道:“别怕别怕!我不会伤害你,我是天……田里种地的,手无缚鸡之力!”
小和尚打量他,吐出口气:“你是被那个女妖怪抓来的吧?”
“啊?呃,嗯嗯。”什么女妖怪?反正先胡乱答应了再说,“小师父你呢?怎么会倒在此地?这又是什么地方?”
那和尚靠在墙边,捂住胸口:“我是须弥寺尼应大师的弟子,我叫慧明,此次是特来魔教为我师兄讨回公道的!却不想、却不想遭了那女妖怪的暗算!这里是那女妖怪设的密室暗道,通向里头……”
谢行云虽然没听过尼应法号,但知道须弥寺的辈分是按照“释迦牟尼”四字排列的,譬如释道神僧为释字辈最大,亦是主持,修行辈分均以此类推。
“你说讨公道,是讨什么公道?还有女妖怪是说付堂……付萦怀?”
“不是她还能有谁!”
谢行云心道,陆殷被叫做女魔头,“陆十霄”是妖女,这又来个女妖怪,什么妖魔鬼怪都往天衍教上套了,哈哈。
慧明道:“前几日我师兄慧悟,咳咳,奉、奉掌门师父之令,前去问剑宗送东西,路上遭遇一铁面神秘人袭击,动手之间,魔教那个女妖怪出手偷袭伤了他!”
“等等!铁面人?和付萦怀一起伤你须弥寺僧人?”铁面人,很有可能就是无尘道人啊!他忙问:“那他的铁面可是一张鬼脸?”
慧明怒道:“不错!此人武功极怪,脸上的面具正是一张鬼脸!怎么,你遇见过?!”
谢行云点点头:“种田时他路过,我见过,对那面具有印象。你继续说,后来呢?”
“后来不知为何,女妖怪和那铁面人自相残杀起来,还被铁面人打伤,我师兄心地善良,以为女妖怪是良心发现,二人便合力打退铁面人。分道扬镳后,师兄便继续前去昭阳,却不想中了那二人的奸计!”
原来是慧悟发现,不仅交给问剑宗宗主的东西丢了,自己还身染剧毒,只能撑着最后一口气赶到问剑宗,来不及交代几句,便不幸身亡。
须弥寺得知消息,自然要派人调查清楚,这一查,最后还是归到天衍教身上,至于另一个嘛,本来就是专干坏事的邪|教,这盆脏水泼不泼都没差了。
须弥寺若要找天衍教的麻烦,自然是有理由的,但不知为何,他们对此弟子搭进去的一条人命,未曾来寻一个公道说法。
慧明平日里与师兄交好,心里万分不服不忿,觉得几位高僧有违师徒情分、江湖道义,便独自前来讨个公道。
须弥寺派了个弟子来追他,他二人在咎魔堂碰面,不料又被付萦怀偷袭,易地而关。
“掌门师父派宏远师叔来找我回去,现今也不知被我连累得如何了。唉,只怪我学艺不精!”
谢行云道:“你一片丹心为师兄和师门,释道神僧定是怕你出事,才叫师叔前来追你的。眼下你我一同被困,也算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你也别急,我有朋友在外面,他一定会找到出路救我们出去的。”
慧明一把按住他的胳膊:“还有我师叔!”
“那是自然,你就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