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台轿子从将军府侧门进入,稳稳停在西边独辟出的院子里,轿子旁的喜婆眉看眼笑伸手欲从轿中扶出新娘子,却不见动静,正要询问,见轿帘被掀开,那新娘子自顾自走出。
喜婆在后说:“不是这个规矩啊,姑娘。”
那姑娘不置一词,走进房内,锁上门,任凭喜婆在外如何嗓叫都不开,没多久外面安静下来,萧瑾轶扯掉头上的发饰扔在一旁,拿起桌上的酒抿口,辛辣刺鼻,他却不皱一下眉头。
忽的房门被踹开,呼云延身着喜服,说:“大晚上的知道我要来,关门做什么?”
入目即是,萧瑾轶身着红色喜服,头发散至两旁,手中杯酒未满,许是胭脂的缘故,显得这张脸格外娇俏,可那双眼睛却生的伶俐,不让人靠近半分。
呼云延快步上前,勾起萧瑾轶的下巴,直面自己,又抬手抹掉他唇上的胭脂,笑说:“今夜是你我洞房火烛夜,可得尽兴。”又问:“嬷嬷教你的那些,你可学会了?”
萧瑾轶冷声道:“没学会。”
呼云延轻笑不回,打横抱起他,轻放榻上,伸手拿出柜边的软膏,掂量两下打开入手极滑,萧瑾轶见此怒怼:“混账东西,这是什么物什,我堂堂大梁的王爷,岂容你这般放肆?”
“好东西啊,”呼云延挑眉,“能让人□□,求|欢求得,”又说:“你我都是男子,既要同|房自是不能照着寻常法子来用,我得先帮帮你——”
还要再说,只觉心口一疼,萧瑾轶伸腿猛踹自己一脚,他怒吼:“贱皮子,别给脸不要脸。”
萧瑾轶下榻慌乱中拿起桌上水壶打翻在地,拾起地上碎片架在脖子上,说:“你若是再靠近,我定死在这里。”
呼云延大笑出声,迈开两步,说:“真是匹烈马,不过我喜欢的紧,你越是这样,我越是喜欢,”怂恿,“要是真能耐,就继续,拿碎片划伤自己,或者,”狞笑,“直接划伤脸,谁让你那张脸诱人入深。”
萧瑾轶骂道:“先帝定是昧了双眼信你这样的奸臣小人,一副小人得势猖狂不已的神情,任你再位高权重,说白了,还是我们萧家的一条看门狗,谁来都吠叫两声,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呼云延趁着他说话间隙,快步踱至身旁,打掉手上的瓷片,握住萧瑾轶的腰,抱上床榻,又扯掉腰间玉佩打翻烛台,屋内顷刻间暗下来,拉下帷幕后,更是瞧不见榻上两人在做什么。
萧瑾轶低语:“够了吗?”
呼云延俯身亲他脸颊,说:“还不够,再骂两句。”
萧瑾轶微怔,随后抬手重拿轻放打在呼云延脸上,痛斥:“猪狗不如的东西,还不快从我身上下来,混账玩意儿,你也配?”
屋外方清修听得眉头一蹙,忍不住扒开窗户纸去瞧里面场景,却见床榻摇晃不止,帷幕波澜,不肖想便知里面在做什么,又时不时传来萧瑾轶低|吟啜泣声,那声堪比早春发|情的公猫,叫的挠人心肝。
随后便是一阵阵痛骂声,却没了之前的狠厉,好似在求饶,方清修一听,不觉夹|紧双腿,暗想男人到底是个什么滋味,从那位庆王殿下进门开始,他便在墙后觑眼瞅人。
都说他长得像那位庆王殿下,他也曾因这幅面貌在众人中脱颖而出,独得圣上青睐,可今日一见,却觉与这位殿下判若云泥,自己好似搬不上台面的狗肉,到哪都臭。
心中酸涩一下子涌出,直到刚刚听见那位殿下的叫骂声和低|吟声,顿觉心乱如麻,竟生出别样心思,只刚一探出这样念头,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忙敛去继续听屋内动静。
屋内声气渐消,忽的帷幕被掀开一角,呼云延坦然出来,故意背朝屋外,感叹一声:“舒服啊。”
方清修见人后背满是抓痕,脖子上又被重重咬上一口,还在渗血,斑驳印迹无不透露这房中欢|事激烈,而榻上那位殿下似没了气力,再也没声。
呼云延转身说:“今晚就先这样,你且好自为之,我明日再来,”说罢又想起什么,“膏药用的真快,还得再找那些御医要。”
方清修见人要走,忙缩回脑袋躲至墙后,屏气凝神,只待呼云延渐渐走远,才猫腰从墙后出来,朝房门看上一眼,叹口气,正要转身离开呈报给圣上,心头却抖生一念,停住脚步,来到门边,轻推两下,门没锁,念头更甚,迈开半步欲进屋内,却听身后传来一声:“方先生在此做什么?”
他心下一寒,识得这声音是谁,忙支吾说:“康管家,我来——”
康继生上前合上门,森然道:“有句话我得提前知会方先生,将军不喜旁人揣度自己的私事,每逢遇上这样的人,必斩之后快,”重捏方清修肩膀,惊人一跳,又说:“方先生好自为之。”
方清修应声忙小跑至后院,大口喘气,刚刚那一刹那,他明显察觉到死亡气息,往常没怎么见过这位管家,但觉人生的年轻,断不会是什么残暴之人,现在想来是自己大意了,将军府真是深不可测。
萧瑾轶在榻上盖好被褥欲睡,却觉小腹隐隐作痛,没当回事,没一会儿越发疼了,看眼用完的膏药,暗想莫非与之有关,忙侧躺舒缓,谁知越来越痛,竟止不住,额间出层冷汗,缩成一团,握紧被褥,还是无济于事,他欲起身叫人,却觉窗台一动,有人进屋。
呼云延掀开帷幕,见人如此,眉头一蹙,忙将他揽在怀里,难得轻声细语宽慰:“没事,一会儿就好了。”
萧瑾轶拽住呼云延的衣角,察觉不妥,问:“你给我吃了什么?”
呼云延说:“活血化瘀的汤药,之前不是同你说了。”
萧瑾轶寒声说:“真的、真的只是用来活血化瘀的。”疼到痛处,竟生出幻觉,飘飘乎欲得道升天,周身一片虚渺。
呼云延察觉他身子滚烫,心头一颤,忽觉鲁莽,在内心痛斥自己,忙抱起萧瑾轶快步走出屋内,也不喊人,径直出院跑去陆府。
陆通判今晚不当值早睡下,听门童通报来者是谁时吓了一跳,正要穿鞋迎接,呼云延早到门边,喊道:“陆通判——”
说完将昏睡的萧瑾轶抱至躺椅上,又拿过被褥盖好,陆通判忙整理衣物坐在一旁诊脉,凝神不语,收手后说:“将军,可是——”
呼云延说:“是。”
陆通判面色凝重,听被褥里庆王微弱的呼吸声,忙喊下人:“把我的药箱拿来。”
药箱打开,铺开黄布,上面密密麻麻布满银针,呼云延神情焦急,问:“危及性命?”
陆通判摇头:“殿下身子骨弱,也不知能不能挺过去。”
呼云延闻言眉毛一拧,只喊人:“把幽都那些太医都给我找来。”还觉不够,“那些有名的郎中也一并请来。”
陆通判再糊涂此时也知眼前两人是什么关系,他从未见呼云延如此惊慌,但眼下并非暴露两人关系的绝好时机,于是直言:“将军若真如此,欲将庆王殿下置于何处?今晚这么折腾,喊来众人,明日你与殿下头颅便挂在城门上,供人欣赏。”
呼云延惊觉慌不择言,苦笑一声,自己纵横沙场这些年,排兵布阵施展韬略,从未这般乱过阵脚,偏就在萧瑾轶这件事上,处处失言,事事鲁莽,竟这般不受控制。
他呼出两口气,半跪在榻边,靠近萧瑾轶对陆通判说:“施针吧。”
陆通判未见人这般屈膝过,之前先帝在世,呼云延进宫也从不跪拜,只简单躬身行礼,他心下约摸分量,布针时小心又小心,恨不得将自己脑袋别在裤腰带上。
一番施针下来,身上早已湿透,只听庆王呼吸渐稳,方敢抹掉额间细汗,拔针说:“好了,”又开好方子递给下人说:“熬一副去。”
呼云延沉沉呼出一口气,问:“没事了?”
陆通判点头,说:“将军,我也透个底,这法子还是别用的好,庆王殿下受不住,今晚是侥幸逃过一劫,要是再晚些来,指不定会出什么乱子。”
呼云延摆手:“知道了。”
陆通判不再多言,收拾药箱离开,关门的那一刻,见呼云延跪在榻边,沾湿方巾给庆王擦脸,暗叹一声,何必要寻个男子,且这男子还是皇族。
萧瑾轶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只听有人在旁低语,仔细听,好似是一人在苦恼,还要再听,睡意袭来不知后事。
彻底苏醒是在三天后,睁眼微动身子,只觉酸痛,屋外亮光刺眼,他欲抬手去遮,却觉那手被人握住不放,定眼去瞧,见呼云延趴在榻边。
他没再乱动,看人不知多久,呼云延醒来眯眼盯榻上萧瑾轶,见人早醒,忙问:“哪里不舒服?”
萧瑾轶摇头不语,呼云延俯身凑近,额头贴着额头,良久说句:“终于退烧了。”
呼吸喷涌在萧瑾轶脸上,他说:“你有什么事背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