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双臂用力扯得铁链滋啦作响,然而却没法动弹,呼云延说:“赵寨主,你省省力,那可是铁链,不是麻绳。”
赵光第顾不上那么多,只说:“你们现在急于知道这些金条在哪里,等真正知道了,指不定肠子都悔青了。”
呼云延说:“所以还是有小金条。”
赵光第哑口无言。
萧瑾轶轻拍舒成斌脸颊,“继续说。”
舒成斌如沉在水中的活鱼,此时游得正畅快,忙说:“在我家啊,就在我家,好多的小金条。”
呼云延正要开口再问,却被萧瑾轶拦下,见人一脸迟疑,问:“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碍于旁人在场,萧瑾轶只摇头不语,转身对赵光第说:“赵寨主,你也不想我们这样对你,不如早些说了,以免受皮肉之苦。”
赵光第忽的中气十足,说:“知道这件事可是杀头的大罪,即便如此你们也要知道?”没等两人反应,又说:“有些事情看上去冠冕堂皇,背地里还不知道沾上多少污秽的事,你以为坐在高位上的那些人不知道这些,不然怎么会护住我们这些人。”
萧瑾轶越发摸不透这话的意思,但见赵光第没有再张口的意思,想着用同样的法子治赵光第,刚抬手拿大|麻,被赵光第喝住,说:“说什么都可以,就是别给我那玩意儿。”
他太清楚那玩意儿发作起来有多可怖,他爹就是因为这个死在榻上,那个时候赵光第便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不能沾大|麻这玩意儿。
萧瑾轶说:“你自己厌恶这东西,却深谙其道,善用大|麻去蛊惑鹿头寨那些人的心,为你所用,”边说边给呼云延递眼色,呼云延会意扔下舒成斌拿镊子撬开赵光第的嘴,萧瑾轶就势倒入一堆大|麻,又说:“今天也让你尝尝这样的滋味。”
赵光第闻着那味道浑身不舒服,还别说咽下一大口,咳嗽地脸色惨白,却怎么呕都吐不出,没一会儿陷入幻境,与舒成斌不同的是,赵光第身子一直在抖,仿佛看见什么不得了的事。
萧瑾轶看眼也不急于问出所以然,只对呼云延说:“带上舒成斌我们走。”
呼云延刚出狱门,将舒成斌扔给下属,问道:“刚刚在狱中怎么不继续追问小金条的下落。”
萧瑾轶找处地方漱口,又灌下一大口凉水压下心口恶心才说:“舒家做这样的买卖,家里有些金条很正常,舒成斌说出的那些话未必就是我们想知道的,所以还是得从赵光第这里下手,实在不行,”幽幽目光看向远方,“找舒家当家的来也成。”
呼云延咂摸出意思,说:“我瞧着这个舒成斌是懒散惯了,指不定在家做甩手掌柜,不问生意上的事,看样子还真得找那位舒家当家人,”扭动两下脖子,“刚好我也想见见那人。”
说完见萧瑾轶神情并不放松,说:“赵光第的那些话有的可信有的不可信,我们这边急于用钱修筑河堤,这钱就算再不该拿,为了澍州百姓,我们也该继续。”
萧瑾轶只摇头,说出心中隐忧:“我在想,这件事是不是跟幽都瓜葛着,我出幽都城门来澍州前去了一趟内庭,总觉得圣上那个时候说话语气很奇怪,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呼云延沉思片刻,说:“等金条的事查出来,我便回幽都,你我都不在,单凭往来书信根本无法触及内庭暗地里那些事。”
萧瑾轶轻嗯一声,不再言语。
翌日一早舒家家主舒越从于通县赶来澍州州府,自进府开始便大声喝问自己儿子在哪。
舒家家大业大,不缺这一个儿子,但在于通县向来说一不二,从没有人敢惹,缴纳的税供足够养活整个澍州衙役,因此历任澍州州府见了都得客气三分。
自己儿子被捆来澍州多天,杳无音讯,舒越特来此讨要说法。
呼云延正要去牢房路过前堂听有人在内大喊大叫,暗想这州府衙门是谁如此大胆,遂来到堂中。
衙门师爷一见呼云延像找到救星,忙拉住人不放,说:“大将军,你来给评评理,舒家大爷一直吵着要自己的儿子,可澍州牢狱中哪里关有一个叫做舒成斌的犯人啊,说了也不信,真是难伺候。”
呼云延见惯大场面,对此不以为然,对舒越说:“你就是舒家当家的?”
舒越觑眼去看呼云延,见人一脸贵相,身着不凡,又见师爷对他惟命是从,想必是衙门新来的官员,还不识自己,便说:“没错,我就是舒家家主舒越,舒成斌在哪里,我要见我儿子。”
“你儿子现在见不到,”呼云延说,“以后或许会见到,不过这得看他说了什么,要是说得我不满意,还继续关着。”
师爷一听真有此事,微蹙眉头,这里面的门道他最是清楚,频频给呼云延使眼色。
舒越说:“你们没了王法,我儿子一没犯事,二没偷抢,凭什么你们说关就关,”对师爷说:“我要找你们州府,让他来评评理。”
呼云延一人当家惯了,哪里由得别人在旁指手画脚,没把师爷放在眼里,只对舒越说:“你找王大人啊,他早死了,还没过三七,不然你去烧点纸给他顺便说说话?”
舒越一听这话气得嘴角吹气,连带胡子一并翘起,拉着师爷,说:“我年年为澍州治水捐钱捐粮,你们就这么对我,我儿子没犯法说抓就抓?”
师爷左右为难,呼云延说:“舒老爷,你自己儿子成天在外做什么,你能不知道,跟一群山贼频繁往来,还称兄道弟,单是这点就能定个谋逆的大罪,还说没犯事?”
舒越怎会不知这件事,只是与鹿头寨结交这件事整个澍州但凡有些门道的都知道,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怎么到了这位新任官员身上偏就不行,他底气十足,面对呼云延丝毫不怕,说:“这位军爷,敢问姓甚名谁,日后好做拜会。”
呼云延说:“我的名字你没必要知道,”对师爷说:“这位舒老爷来的正巧,我和庆王刚好有事问他,把人给我伺候好了,别染让他跑了。”
本以为舒越听见‘庆王’两字会有所收敛,谁知变本加厉,说:“当年太子巡视河堤的时候,也没这么大的口气。”
“你还结交了太子啊,”呼云延一脸笑意,却让旁人都生出寒意,“是私下往来还是公事公办。”按住舒越肩膀,“本来还说好吃好喝的招待,现在看来也没必要了,”对外喊道:“来啊,给我绑了。”
舒越正要张扬看谁敢绑人,谁知外面闪出两人,进来对着他的腿就是一下,舒越跪倒在地,怒目而视,其中一人扯开绳子套住人又拽起舒越,问呼云延:“将军,这人关在哪里?”
将军?舒越再傻也听出里面关系,忙说:“是虎头营新来的左副使?”
此话一出,引来呼云延警觉,兵队上的事怎么能让一个商贾知道,再者还知道的这么清楚,莫非舒家与兵队也有牵扯,想到这提声说:“区区副使还真不够格。”
这件事一会儿闹到后院萧瑾轶耳边,他合上折子来到前堂,见舒越被捆得五花大绑,直接按在竹板凳上,身旁站着两人手持长棍,面露威严。而舒越面色如土,口中涎水不断,表情凝滞。
萧瑾轶明知故问:“怎么回事?”
呼云延坐在正前位,说:“巧了不是,舒家家主今天找上门来儿子,我好说歹说劝人走,谁知舒老爷不听,公然在衙门闹事,我没辙,只好按着大梁律法治治这位舒老爷。”
舒越在凳上一直摇头,说:“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我要进京面见皇上,当面向他禀明此事,我舒家历代效忠圣上,断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呼云延闻言一怔,起身来到舒越身旁,轻弹人腰裤,说:“你还跟当今圣上结识啊,”轻啧两声,“澍州真是厉害啊,在路上随便抓个人,一会儿结识太子,一会儿又跟皇上有牵连,当真是澍州第一人啊。”
萧瑾轶知道此事不简单,挥手让人解开舒越手上的缰绳,说:“带回去审问。”对呼云延说:“跟我走。”
呼云延止住话头,招手让院中人都散了,跟在萧瑾轶身后,低语:“这个舒越来历不小,跟幽都确实瓜葛,只是到底有多深,目前还不知,我想那些税银是不是跟他有关,所以随便找了个由头扣押人在此。”
萧瑾轶说:“看来这趟是不虚此行,商贾与有股瓜葛,州府整日坐吃空饷,山贼漫天,名不聊生,看上去繁花似锦的于通县,私下又做着那样的买卖。”
呼云延说:“可不是吗,越来越有意思了。”
舒越被压在舒成斌隔壁牢房,进来时,舒成斌还在唱小曲,一见自己亲爹,吓得手里瓜子全掉了,双手抱住围栏,喊:“爹,你怎么——”
舒越望眼这个孽子,一时间有种天昏地暗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