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文接到萧瑾轶来信时,正在躺椅上打瞌睡,淮绪拿着书信呈上,她忙睁眼拆开,见信上内容,不觉一笑,说:“真是来的好巧。”又对淮绪说:“我们去刘嫔那里,前几日她娘家不是刚来宫里探完亲吗,这几日怕是想的紧。”
淮绪应声接过书信看眼,眉头微蹙:“这——”
隋文说:“我改了主意,之前不想留下这个孩子,现在看来留下也不错。”
七殿下出远门,许久未归,刘嫔在宫里闲来没事,站在回廊处逗鸟,连连叹息,暗想怎么自己就触了霉头,生下一个这样的孩子,整天提心吊胆生怕人走了不说,因身子原因,至今都没娶亲。
正想着听宫人通传:“隋文来了。”
刘嫔跟隋文私下往来并不频繁,但每逢宴会总能说上几句话,不算生分,再者隋文是圣上唯一的女儿,跟谁闹翻都不能跟此人说破脸。
她说:“快让隋文进来,”又吩咐宫人,“去拿隋文爱吃的枣糕和牛乳。”
隋文笑着进屋,正要行礼被刘嫔按住拉近身,仔细看,说:“怎么,宫里的饭菜不合胃口,看着像是瘦了。”
“是吗?”隋文摸摸自己脸颊,“隋文吃的也不少啊。”
刘嫔笑说:“多吃点,以后找个好夫家。”
隋文没去理会,径直说:“巧了不是,我今天就是跟刘姨说这件事的,不过不是我的,是七哥的。”
刘嫔正在为此事烦恼,听见这话叹口气,摆手说:“别提你那个不争气的七哥,没用的,现在幽都贵女们各个都避开他,他混身病气,沾给谁都不好,找个旁处的丫头给他冲喜吧,我又怕他性子软,被人欺辱。”
隋文按住刘嫔的手,说:“刘姨,儿媳不想要,孙儿还能不要吗?”
刘嫔微怔,半晌摸不住隋文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成儿没有娶亲,哪里来的孩子?”
隋文脸色微变,看眼四周,刘嫔忙遣散众人,一脸关切望隋文,“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这件事是真还是假,只是那日我在后花园碰见了二嫂,不小心听见她和宫人说话,”隋文假意抿嘴,“隋文不是故意要听别人说话的。”
太子妃怀有身孕是幽都的大事,因这件事圣上大喜,连带赏了柳家不少东西,加官进爵,整个家族丝毫不受太后这件事的影响。刘嫔心知此事重大,安抚:“好孩子,别怕,听见什么了?”
隋文垂眸低语:“听二嫂说,这孩子要是生下来长得太像七哥,被二哥认出来不是自己的孩子,该怎么办。”
刘嫔闻言一愣,不知是喜是忧,不觉握紧隋文的手,隋文说:“刘姨,你拽疼我了。”
“刘姨不是有意的。”
刘嫔忙松手,一时难辨真假,但若柳青茹怀的真是自己的孙儿,到时候圣上驾崩,太子继位,作为太子的嫡长子,这个孩子日后很大可能会成为新一任太子,哪怕不这么光亮,待这孩子登上皇位,再认回自己亲生父亲,成儿便可能成为太上皇,也算是人生圆满。
刘嫔从未想过自己孩子会成为皇上,太不切实际,但自己孙儿日后要真登上高位,她哪怕死了,也能地下有知笑出声。
想到这,她转悲为喜,笑对隋文:“好孩子,这件事你还跟别人说过吗?”
隋文一脸懵懂:“还要跟谁说啊,七哥不在,我也不能跟他说啊。”
“是啊,”刘嫔鼓舞,“这件事可千万不能乱说,万一被圣上知道,是杀头的大罪,谁都不能幸免。”
隋文害怕地退后几步,说:“刘姨,你别说了,我怕,我不说就是了。”
刘嫔轻抚人脸颊:“好孩子。”
*
呼云延连审赵光第两天,刑具都上了一遍,没撬开这人的嘴,无奈出狱门找萧瑾轶用饭。
萧瑾轶闻着他身上一股血腥味,说:“你总用这法子是不成的。”
呼云延就着水壶口喝口凉水,说:“那你来说怎么审,澍州免去两年税赋,可据我们所知,这两年澍州可没少收税,单不说这税,收取通行证的那些银两也不少,王振友死了,这笔钱不了了之,赵光第跟王振友来往密切,定知道这笔钱藏在何处。”
现在按着萧瑾轶的想法,马上要开工修河堤,一查澍州州府账户,少得可怜。翻遍王振友的宅院,连腌菜的酱缸都翻了,就是找不到那些钱。
萧瑾轶沉思片刻,说:“带我去见赵光第。”
呼云延挑眉:“怎么,想用美□□之,我劝你还是省省心,现在他对你的提防心可不比我少。”
萧瑾轶起身只说:“走吧。”
沿着楼梯下来,满屋子的血腥味,昏黄幽暗的灯光照得人眼睛疼,呼云延在前提灯,说:“要不你先回去,我把人提上去审。”
萧瑾轶催促:“没什么的。”
墙边一角,四条大铁链分别拴住赵光第四肢,囚衣上满是血污,隐约可见没一块好肉,四周弥漫肉被烫熟的味道,想必是用了火刑。
萧瑾轶走近人,赵光第也不抬眸,却说:“你来了。”
呼云延问道:“怎么,还知道庆王殿下来了?”
赵光第说:“他身上有股很好闻的味道,只要凑近些便能嗅到。”
呼云延一听抱住萧瑾轶在怀里,埋在人脖颈位置,笑说:“还确实有股味道,不过,”看着赵光第笑说,“是我之前给他的一种香料,看来庆王殿下爱我爱得极深,随身带着这种香料。”
四下无人,萧瑾轶不管呼云延怎么闹,轻弹人手臂,说:“舒成斌在哪里?”
呼云延餍足地说:“在隔壁牢房,你一说他,我还真能跟你掰扯会儿,他爹跟澍州衙门写了四封书信,说自己儿子纯良,没有做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为何要把舒成斌关起来。”
说到这,冷哼一声:“书信里的语气相当傲慢无礼,怕是还不知道王振友早死了这件事吧。”
赵光第闻言哈哈大笑,说:“王振友终于死了,死得好,这些年一直借虎头营压着我们鹿头寨,一边压着一边还让我们给他上供,早该死了。”
呼云延说:“所以你给他上供的那笔钱到底去了哪里,谁也不知道,去银庄查他的账户,半分钱都不见,总不能说都花在曲坊这样的地方。”
赵光第不语。
萧瑾轶对呼云延说:“把舒成斌带过来,另外从鹿头寨最后搜出的那点大|麻也一并带来。”
呼云延刚想问带那种玩意儿做什么,见萧瑾轶一脸认真,只照做一会儿再问。
牢房里只剩萧瑾轶和赵光第两人,赵光第此时忽的抬头,看向萧瑾轶,语气暧昧:“殿下,其实用不着这么些人来审我,你只需一个手指头就能问出我的所有事,只要你陪我——”
萧瑾轶也不打断人,任由他胡说八道,赵光第说了会儿,发觉眼前人并不表态,滴溜两下眼珠子,说:“你这是被男人给艹|服了还是什么?听我说这些话半天都没反应,”狞笑,“还是说你只钟情于那位大将军,对旁的男人都视而不见,我早该看出你们两人的猫腻,只是没想到的是,幽都皇城也会有这样令人鄙夷的事,将军和皇子,好一段佳话啊。”
“赵寨主还是省点力气,”萧瑾轶语调不变,“怕一会儿没力气说话。”
呼云延亲自押舒成斌来牢中,舒成斌在牢中的这些天没受过苦,一直有衙役偷摸给他送好吃的,一想到自己父亲定会托人救自己出去,心情舒畅不少,又吃胖了。
双手被捆住扔在地时,舒成斌抬头见萧瑾轶站起前,说:“好久不见啊,该怎么称呼这位外地朋友?”
萧瑾轶转身蹲下,笑对舒成斌:“别来无恙,舒公子。”
他这一笑撞进舒成斌心坎,舒成斌眨巴两下眼睛,跟着一起笑,说:“我就说老子这双眼睛精明的很,一看就知道这位比寇官不知好上多少倍,小小寇官不算什么,这位才是真绝色。”
刚说完被呼云延狠狠踩在地上,地上也不知落有什么尖锐物什,扎得舒成斌一激灵,哇哇大叫:“你这是要谋财害命啊。”
呼云延说:“谋财?你有多少钱啊,值得我谋财。”
萧瑾轶眯眼看着这位胖公子,也许有些话能从这人口中撬出,起身从案台上拿出搜来的大|麻,一把塞进舒成斌张大嚎叫的嘴里,舒成斌当然知道那是什么,连呸几声想要吐出,却被呼云延死死卡住脖颈强迫吞下。
没一会儿,舒成斌肥胖的身躯开始抖动,旋即露出一副痴相,看着萧瑾轶傻呵呵地笑,萧瑾轶支起他下巴,问:“舒公子,还记得我是谁吗?”
舒成斌笑嘻嘻地说:“你是曲坊的头牌,”说着伸手要抓,“快过来让爷抱抱,爷有好东西给你,小金条要吗?”
萧瑾轶和呼云延闻言互看一眼,呼云延踩住人不放,说:“小金条在哪?”
“在——”
恰逢此时赵光第大声喝道:“哪有什么小金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