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文递给淮绪一个葡萄,说:“你尝尝,很好吃的。”淮绪不接,隋文撇嘴捂住自己肚子,说:“肚子好疼啊。”
淮绪忙说:“是不是葡萄吃多了,要不要找太医来瞧瞧?”
“不是,”隋文看着计谋得逞吐吐舌头,“是每天只有现在才能跟淮绪说话,以致我整天身子都不舒服,现在还是肚子疼,一会儿要是脑袋疼就说不清了。”
淮绪低头不语,隋文还要再说什么,听门外宫人通传:“殿下,刘嬷嬷来了。”
隋文说:“让她进来吧。”
刘嬷嬷进殿跪拜在地,说:“奴婢参见公主殿下。”
隋文说:“起来吧。”
刘嬷嬷应声垂手站立,隋文又问:“我听说太子妃找你日后给她接产?”
刘嬷嬷点头说:“奴婢接生过不少皇家公主皇子,没出过问题,所以——”
“这次要是出了问题会怎么样?”隋文不咸不淡说。
吓得刘嬷嬷跪在地,连连磕头说:“殿下这可使不得,要是小皇子不能平安诞生,奴婢怕是会被抄家问斩,重一点甚至会牵连子侄,日后要是被贬为奴籍,怕是一辈子都翻不过身。”
隋文轻笑一声起身,淮绪忙扶住人,隋文就势牵住淮绪的手,站在刘嬷嬷面前,说:“你且别管这么多,我保你不死,也不会被牵连,你只需把这件事做好,事成之后刘家全家迁出幽都,当然,我会在旁处给你们找好一处宅院,并赏你良田多亩。”
刘嬷嬷微怔,不知如何接话,迟疑会儿才说:“殿下——”说完看向殿外,隋文会意招手,淮绪屏退众人,刘嬷嬷此时才开口:“奴婢上个月入宫照料太子妃的衣食起居,虽不是太医,但也看出一些端倪。”
“怎么?”隋文问。
刘嬷嬷说:“太子妃娘娘是头胎,自从显怀后,奴婢就劝说太子妃,让娘娘每日多走些路,方便日后生产,可娘娘不愿,我也就不多说,只是这几日,我察觉娘娘小腹下垂,像是孩子不久就会探头,但一算日子,至少还得两三个月。”
隋文凝神,问:“你的意思是这孩子本身就生不下来?”
刘嬷嬷笃定地说:“不仅生不下来,到最后很可能闹成一尸两命的下场,”说着掌掴自己的脸,“这些都是奴婢一人的揣测,若太子妃娘娘有菩萨庇佑,指不定能顺利诞下麟儿。”
隋文摆手:“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没必要了。”淮绪拿出提前准备的银两,端上前,刘嬷嬷推拒,隋文说:“收下吧,且不说你今日说的这件事对我有用,日后用你的地方还多,太子妃日后要是有什么事,你都过来禀告,无论好坏,每次都赏。”
刘嬷嬷接下银两小心端着,说:“殿下怕是有所不知,太子妃娘娘每日晚间都会喝一种安神汤药,而每次奴婢帮着端汤药的时候,都会闻到一阵奇怪的味道。”
“什么味道?”
刘嬷嬷犹豫会儿才说:“奴婢闻到一股红花味儿。”
隋文将信将疑,柳青茹就算再迟钝也该知道喝的是什么,且不说这个,连刘嬷嬷都能闻到这味道,东宫上上下下那些宫人总该有个会察觉。莫非是知道了,但不说,若真如此便可知是那位不愿让这个孩子出生。
不对,按理说皇孙出生,太子地位会越发稳固,怎么会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刘嬷嬷见人不语,以为隋文不信,忙又说:“殿下,奴婢祖上曾开过医馆,而奴婢小时候常和这些药材打交道,所以这件事不会有错。”
“知道了,”隋文说,“起来吧,”转而对淮绪说:“替我送送刘嬷嬷。”
刘嬷嬷不敢让送,自顾自告退,人走后,淮绪上前说:“殿下,要不要找陆通判——”
“不必了,”隋文笑说,“既然太子都不想让这个孩子出生,我们又何必操这些闲心,我现在在意的是太子为何做这件事。”
*
萧瑾轶今早起来神色倦怠,坐在下山的马车上,几次都睡过去,好在身旁的呼云延见状会帮着托称,不至于跌落。
马车稳稳停在州府门前,张成典早听说今日庆王殿下会从寨中回府,提前做好准备,在门前等候,见萧瑾轶下车,忙喊郎中过来,萧瑾轶见状抬手说:“不必了。”
张成典见人神色不对,执意说:“殿下,臣瞧着您脸色不对,是不是在寨中受了风,左不过郎中都请来了,瞧一眼,臣也放心。”
萧瑾轶心知此人忠义,点头应允。
呼云延跟着下马车,在后笑而不语,这几日萧瑾轶被他折腾的够呛,单说那次口技,就让萧瑾轶好久没缓过神。
索性没有大碍,郎中开些中规中矩的药方离开,刚走没多久,府上下人前来通报,火急火燎跪在萧瑾轶身前,嚎哭说:“殿下,不好了,我家老爷他——”
呼云延问:“王大人又怎么了?”
“他怕是不好了。”
堂中两人闻言一愣,唯萧瑾轶淡然说:“人此时在哪里?”
下人支吾半晌,说:“在姨太太房内。”
“姨太太?”萧瑾轶不信。
下人没辙只好硬着头皮说:“在、在徐三娘房内。”
张成典一听脸色大变,随后醒悟冷哼一声:“这个王振友,真是扮猪吃虎,早早跟那个歌姬搭上,真是辱没文人。”
萧瑾轶却对下人说:“你在前面带路,”又对张成典和呼云延说:“我们去瞧瞧,怎么个不好法。”
几人来到徐三娘房中,还没进屋,正要掀帘,听见几声惨叫,随后是女人啜泣声,萧瑾轶轻咳一声,转身对一旁女眷说:“进去几个人。”
女眷均知所为何事,进去后先将房中几个女子带出,徐三娘走出时,却被萧瑾轶单独留下,随后一同进入。
只见榻上王振友横躺着,不着一物,双目圆瞪,口中含着也不知是什么,四肢大张,满脸充斥惊慌。
萧瑾轶别开脸,问跪着的徐三娘:“你来说发生了什么?”
徐三娘哭哭啼啼,半晌才止住,断断续续地说:“老爷这几日身子渐好,我见人一直在屋里闷着也不是回事,就找了几个要好的姐妹前来伺候老爷。”
呼云延走近看,见被褥上残留欢事痕迹,下|面却塌软无力,嫌恶地说:“死在女人身上,真是不值得。”
余下话不必多说,堂中三个男人脸色沉重,张成典啐口:“有这样的朝廷命官,是我大梁的耻辱。”
萧瑾轶让徐三娘起身去外面找账房先生拿些钱离开,交待完后事跟呼云延离开。
走到半路,张成典赶过来,追着问:“殿下,您去鹿头寨回来是个什么打算?”
这话有些难以启齿,呼云延见萧瑾轶不语,帮着说:“庆王殿下和我已经商议出对策,只等鹿头寨那边行动,为了一举铲灭鹿头寨不留后患,庆王殿下和我这几日要去于通县探访。”
张成典说:“那臣立马准备马车。”
呼云延却说:“不必了,这次是暗访,不能带太多人,也无须大张旗鼓。”
张成典不解望向萧瑾轶,似不信呼云延的话,萧瑾轶说:“张大人,一切就先按着呼云将军所说的准备,”又交待:“王振友的丧礼还得你费心,等鹿头寨的事一解决,连带所有事我会一同向圣上呈报。”
“是。”
回到房中,萧瑾轶刚坐下,见呼云延凑近,忙问:“又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呼云延回的干脆,“就想看看你的伤势。”
“我早好了,”萧瑾轶没好气地说,“明天要动身去于通县,今晚早些睡。”
呼云延轻笑一声:“缠着我不放的人是你,现在下榻翻脸不认人的又是你,我昨晚难道让你不舒服了?不应该啊,听你的声音怕是不够。”
“胡说八道什么,”萧瑾轶抬高音量,“你这是恨不得整个澍州都知道这件事?”
呼云延轻嗤一声:“过几日鹿头寨的事一出,这件事还算得了什么,你都能做出那样的决定,还怕别人知晓你我的关系?”
“那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呼云延追着问。
“鹿头寨那些人活不过合婚当晚,而澍州的百姓还得继续活下来,”萧瑾轶轻捶后背缓解酸痛,语气稍缓,“我这几日有些吃不消,你且先缓缓,等办完正事再说。”
呼云延跟着坐下,说:“那晚点。”
萧瑾轶说:“明日去于通县就带郎丽月和康继生,别的都不需要,你我就扮做路过的商人,前去打探实情。”
呼云延应声正要说什么,听门外哭声,这声音有些耳熟,萧瑾轶一听忙压低声音说:“你去屏风后躲躲。”
“我为何要去那里躲躲?”呼云延好奇,“你我在房中商议要事,什么都没做,凭什么要躲人,再说——”他走到门边,觑眼看外面,见徐三娘站在门外,顿悟般笑出声,“你不会跟女人也有——”
“瞎说什么,”萧瑾轶推开人,径直打开门,对徐三娘说:“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