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云延轻拍萧瑾轶后背打个哈欠说:“都这个点了,还不来人,莫非你猜得有误?”
萧瑾轶脸色煞白,身上出得热汗早冷却,缩在呼云延怀里,说:“你先出来。”
呼云延不动,萧瑾轶又重复一遍,呼云延叹息一声,说:“难不成是你想同我在柜中做这样的事,所以才诓骗我来到这,其实人家根本没这么想过。”
“你放肆,”萧瑾轶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你——”
还要再说,忽听柜外传来悉索声,两人都屏气凝神不再多话。
榻下甬道里,三人正互使眼色,谁先谁后,其中一人拿起弯刀用尽全力捅进木板,随后划下,拔刀借着烛火却不见一丝血迹,三人暗暗纳闷,这个点还没入睡?
又一想不会,莫非是这位方子恒先生睡姿非比常人,三人一起发力,拿刀一起捅上,还是一样。
其中有一人悄声说:“要不我们上去看看?”
另个人说:“不行,我们在暗对方在明,这要是出去,岂不是暴露我们,再者,倘若方子恒并没有睡,这不败露了我们的计划,到时候被寨主知道,定会责罚,不给我们那个。”
先说话那人一听陷入愁思,见没说话那人一脸聚精会神,轻推人说:“你怎么想?”
话音刚落,听话人直接掀开木板,大喝一声,说:“拿命来。”
谁知榻上被褥早被淋湿,与木板粘在一起,那人如何费劲都推不开,其余二人见状忙来帮衬,三人费不少气力才将木板推开,因在下没寻顾,推木板时先将兵器别在腰间,想着等见到人再拔出,然而迎面而来一桶热水,浇得三人哇哇乱叫。
呼云延在上笑说:“够不够?不够再给你们来点。”
滚烫的热水顺着甬道流下,三人本想逃跑,却挤成一团,谁都不让谁,以至于都杵在那任由这烫水淋下,惨痛声阵阵传来。
四周房舍都住有人,却不见一人前来敲门叩问发生了什么,连烛火都不曾见点燃。
萧瑾轶坐在柜门边,扶着柜子轻揉自己腰,四周烟雾缭绕,隐约可见呼云延的背影。
呼云延玩够了,几桶烫水纷纷倒下,随后赏了每个人一脚,踢下甬道,盖上木板和湿被褥,房内雾气渐渐消散,留有最后一桶热水,他亲自倒入冷水,转身抱住萧瑾轶,解开人腰带放进桶中。
萧瑾轶身子一软,靠在桶边,说:“完事了?”
“是啊,”呼云延撩拨三分水面,点出层层花晕,又去解自己腰带,同坐桶中,噗呲一声,水漫出木桶,他坐于后,给萧瑾轶擦着后背,时不时亲上一口,“背真漂亮啊,萧瑾轶。”
萧瑾轶前倾身子抵住木桶,双手扣在木桶上,将脸埋下,有气无力地说:“快些洗,洗完了早些歇下。”
“好不容易今晚办的这么一件痛快事,怎么这么着急?”呼云延动作缓慢,又问:“那些汤药来澍州可有好好喝?”
萧瑾轶累极了只轻嗯一声,呼云延见人如此,揽过靠在他怀里,开始洗前面,房内弥漫着被烫熟肉的酸嗖味儿,那三个山贼怕是不死也难逃一辈子瘫在床上的下场。
“洗好了吗?”萧瑾轶眯着眼别开脸去问,不经意触到呼云延的垂在身前的头发,呼云延笑着说:“这么着急做什么?”
“你说为什么?”萧瑾轶没劲地说,“我怕你又来,没完没了,”末了添上一句,“你挺着我了。”
“要不要——”呼云延带着难得带着商量语气,“来一次鸳鸯戏水。”
“别了,”萧瑾轶合上眼,“我累极了,经不住你这样折腾。”
早上醒来,萧瑾轶发觉睡在自己房内,桌上摆放糕点米粥,不见呼云延人影,他起身,见早换了一套新衣裳,他记得来鹿头寨什么都没带,这衣服哪里来的。
正要踱至桌边用饭,呼云延推门而入,萧瑾轶见人也换了一套衣服,问:“这衣服哪里来的?”
“找赵寨主要的啊,”呼云延坐下,盛两碗米粥,递给萧瑾轶一碗,自顾自吃着,“我跟赵寨主说,你我二人昨晚肌肤相亲,燥得热了一身汗,没新衣裳是不成的,烦请寨主发发善心给我们差人做一套。”
萧瑾轶知道这人又在胡言乱语,也不去追问,吃着糕点。
呼云延又说:“昨晚密道里的三个人被收走了,早上我出去转一圈,寨中没人议论这件事,连赵寨主也神色如常,与我有说有笑,看来这寨子里的水还挺深的。”
“视人命如草芥,随意丢弃,”萧瑾轶若有所思,“总该有个什么把柄握在这位寨主手里,不然这些人为他卖命,图什么。”
“那谁知道呢,”呼云延暗指自己,“有人不也是给别人卖命,也不知道图什么?”
萧瑾轶剜他一眼,说:“用饭。”
赵光第如何不知昨晚发生了什么,下属将三人抬出来时,身上没一块好肉,全身上下被烫熟,只剩两只眼睛还能勉强转悠两下,没想到方子恒的戒备心不亚于他们。
既然暗着不行,那就明着来,总之这位方先生还是需要尽快被收买,免得在庆王殿下身边是个隐患。
不过又一想,要是能离间这主仆二人,自己坐收渔翁之利,也不是不成,想到这,见一旁赵华敏蹙眉凝神盯着三个烫熟之人看,喊声:“华敏,你过来。”
赵华敏回神,错愕地问:“哥哥,怎么了?”
赵光第不语,示意两人去屋内说,刚进屋,赵光第说:“我这个做哥哥的忒疏忽了些,自己左拥右抱,竟忘了还有一个妙龄的妹妹在身边。”
赵华敏不解:“哥,你到底想说什么?”见人神情不对,忙问:“你不会是想让我跟那个什么庆王殿下好吧,他可是亲王,我要是嫁给他,不得受幽都那些规矩束着,我才不要一辈子困在幽都,足不出户,连吃饭都要小心翼翼。”
赵光第一笑,说:“你不喜欢?”
“我当然不喜欢,”赵华敏坦言。
“你看那位方先生如何?”
此言一出,赵华敏瞬间不说话,低头看自己脚尖,支吾半晌方说出:“我跟方先生结识时间不长,还不知他有没有家室,我看他那样的,又是庆王身边的红人,家里姬妾怕是不会比哥哥少。”
“你怕什么?”赵光第笑意渐浓,“你要是觉得不放心,哥哥我帮你处理掉那些姬妾,让你光明正大嫁给那小子,我妹妹自是不能做小,你去了方家,也不用怕,一个区区谋士,家里能有什么,我给你准备一份丰厚的嫁妆,保你此生不愁吃喝。”
赵华敏没应声,赵光第心里更有底。
在鹿头寨小住这几日,赵光第约着几人同去划船,说鹿头寨别的没有,这水倒是多。
萧瑾轶上船寻个后方位置坐下,见呼云延上了另艘小船,随后赵华敏上船,而他这条船,由赵光第掌控,本以为呼云延会跳出来说个一二三,谁知那人坐在船上,跟赵华敏说说笑笑,起身将船滑至远处。
赵光第见萧瑾轶目光一直放在另只船上,边划船边问:“殿下跟这位仆从看样子还很亲近,去哪都想知道。”
萧瑾轶说:“跟在身边习惯了,没别的。”
赵光第见另艘船离开,笑说:“我说殿下也得体恤下人,方先生正值壮年,不说妻妾成群,出远门有个人在旁照顾也是好的,”停顿见人脸色,“你看,敏敏就不错,我这个妹妹别看生在澍州我们这样的寨子里,其实从小也没受过什么苦,锦衣玉食呵护着,不比幽都那些贵女们差。”
萧瑾轶听出话里有话,“赵寨主将妹妹许给我的一个仆从,不觉得委屈?”
“这有什么委屈的,”赵光第打开天窗,“你情我愿的事,就看这两人的造化,不过啊——”话锋一转,“我看你这位仆从是个明白人,这不,刚上船的时候,直接跟我小妹坐在一起,这会儿两人又一起划船去旁处,这要是去了岸上,趁四周无人,不得好好说说话啊。”
他是个粗人,要不是跟萧瑾轶说话,那些污言秽语不知要迸出多少。
萧瑾轶不语,盯着两人离开的方向也不知看了多久才收眼,说:“走吧,我们去旁处。”
赵光第将船停在岸边,上岸时伸手欲拉萧瑾轶,却见萧瑾轶从另一边下来,一点也不承人情,干笑两声,问:“不知前几日同殿下说的那些话,可还作数?”
“什么话?”萧瑾轶心不在焉地问。
“和我一起留在寨子里。”赵光第也不藏着掖着。
“幽都那边怎么说?”萧瑾轶正色,尽量寻杂草重生的地方走,赵光第也知人心思,跟着一起,回:“幽都那边,你还是庆王,在澍州这边住几日,再回幽都那边住几日,实在不行,我去幽都住几日也好,万一哪天你要是不喜欢了,我们也好聚好散,都是男儿身,用不着互相牵扯到老,不是吗?”
这些话如利器砸在萧瑾轶心坎,往常是他劝呼云延娶人,现在真到了那个时候,竟生出异样的感觉,赵光第这句话说得没错,两个男人再如何都是要分开的。
大梁风化开明,不少权贵在家养男宠、戏子,可他不行,日后走上高位,和呼云延的这层关系是能遮就遮,多一人知道就多出一分隐忧。
想通后,他却说:“我不这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