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数将尽,萧瑾轶被召回宫,来到梁帝寝殿,见太子萧瑾宣从里面出来,两人对视一眼,萧瑾宣含笑说:“五弟这几日清瘦不少,许是在皇陵累着了,”手搭在萧瑾轶肩头,捏了捏,说:“辛苦了。”
萧瑾轶说:“多谢皇兄挂怀,臣弟还好。”
两人错身离开,高进抬头看眼,与萧瑾轶目光相接,说:“五殿下请。”随后小声说:“圣上刚喝完参汤,心情很好。”
萧瑾轶低语:“多谢高公公。”
“不敢。”
萧瑾轶进殿,梁帝坐在屏风后,身旁的刘嫔给人按摩颈部,他觑眼见萧瑾轶进来,招手刘嫔下去,刘嫔福身退下。
殿内已燃起熏笼,暖融融的,让人容易犯困,梁帝打了两个哈欠,说:“过来,到朕身边来坐。”
萧瑾轶缓步来到屏风后,见梁帝榻边的圆凳,会意坐下,梁帝将他打量一番,说:“皇陵的差事清苦,多吃点啊,你这还要去澍州治水,不多吃点,怎么扛得住。”
“是,孩儿记下来,”萧瑾轶说。
梁帝又说:“这次你去澍州好好帮朕看看那里的官员和百姓,回来跟朕说说外面的事,朕啊,整日在这幽都皇宫,出不去听不见,很多事都是经过一层层盘剥递上来的,也不知是真是假。”
萧瑾轶不语,暗想梁帝这是要做什么,一声不吭将澍州治水的事定下,还在屋内跟他好言好语交待要事,说不上来的诡异。
梁帝叹息一声:“人老了不中用,连自己有多少个儿子都记不住,这不,刚刚刘嫔来,朕以为她是挂念朕的安康,谁知来了就抹眼泪,说自己的儿子至今都没被封王封爵,受了多少委屈。”
萧瑾轶没应声,梁帝继续:“没什么出息,还要指望朕给他爵位,这不是天方夜谭,刚好,这次澍州治水,让他跟你一同去瞧瞧,历练历练,回来也好有个交待,免得落人口舌,说朕一碗水不端平。”
“是,”萧瑾轶应道,见梁帝连连打哈欠,又说:“父皇还是要以圣体为重,儿子先行告退。”
走出内殿,高进送人到门口,萧瑾轶与人拜别,高进说:“殿下此去澍州可千万要小心啊。”
萧瑾轶咂摸两下这句话意味,点头:“多谢高公公提点。”
临近傍晚,圣旨传下来,萧瑾轶在府中接旨,明日启程去澍州治水,与他同去的有户部侍郎张成典、工部员外郎郑硕和七皇子萧瑾成。
呼云延晚上来,拿着圣旨左看右看,说:“郑硕和张成典都好说,这个萧瑾成是怎么回事,一个病秧子跟着去治水?难道不是去治病吗?”
萧瑾轶捏灭蜡烛,呼云延看眼蹙眉正要张口去问烫不烫,被萧瑾轶吻住,拿在手上的圣旨落地,啪一声,呼云延抱住萧瑾轶,轻抚后背加深,离开时笑问:“今天怎么这么主动?”
“只是觉得有些事也就那样,原以为是我跨不过的槛,现在看来有些可笑,”萧瑾轶帮人解开腰带,又脱下皮靴,正要脱鞋袜时,被呼云延拉起,两人一同倒在榻上,呼云延轻吹口气,说:“你知不知道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到,往常我偷不到,现在却投怀送抱,这让我一时难以接受。”
“你要是真的难以接受,”萧瑾轶轻声附人耳边,“就说说你打听到的事。”
呼云延一颤:“真是什么事都瞒不住你,”简单将两位官员身世摊明,“多的我是一点都没有了,至于这位七皇子,我没处下手,也没法说什么。”
“是没法说,还是不想说,留着继续诓我?”萧瑾轶解开自己腰带,迎着月光,取下发簪,墨发散开,他按住想要起身的呼云延,“我最后问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呼云延心旌摇颤,搂住人腰拉近,说:“我们晚些再说,先办正事。”
萧瑾轶闻言忙拿过腰带欲重新系好,呼云延见势反扣人手,说:“怎么,我现在不说,你就准备松手不做了?”停顿笑说:“萧瑾轶,上了贼船,还想清白下船?”
“那你是说还是不说?”萧瑾轶问。
“我说啊,”呼云延反扑上去,压人一截,说:“我现在就说。”
郎丽月在房内收拾行李,准备明早跟主子一同前往澍州,却听一群野鸟扑腾翅膀飞往他处,她抬头盯着那群野鸟,暗自纳闷发生了什么。
屋内燥热难耐,萧瑾轶犹记上次呼云延冷的像块寒冰,怎么今晚却烫的要命,苦于喉间发干,没法问出口。
呼云延尽兴,发出一声低|吼后起身寻水喝,举起茶壶倒在萧瑾轶身上,打湿穿着的小衣,他又笑着给人喂水,在人耳旁低语:“你忘了一件事。”
“什么事?”萧瑾轶喝点水嗓子好些,但还是哑着。
“我明日也要出城,去抓赛金卑,我们两人可要同行一段时间,路上时间长,可以慢慢说这件事,不急。”
萧瑾轶后知后觉,今晚是撬不开呼云延的嘴了,索性放弃,褪去小衣扔在地上,翻身也不去瞅人神情,自顾自睡去。
呼云延一怔,放下水壶回到榻上,轻摇人肩膀:“用完了就睡?”
“不然呢?”
呼云延冷笑:“你就不怕我下次记仇不说了?”
“大将军也这般小心眼?”萧瑾轶拿之前的话噎人。
呼云延也听出来了,一笑说:“五殿下都能小心眼,我凭什么不能小心眼。”
萧瑾轶懒得跟人掰扯,调匀呼吸准备入睡,却听呼云延又说:“郎丽月一人跟你我不放心,明日一早,康继生也会跟你一同去,旁人要是问起,只说是自己临时找的书童。”
“不怕被他人认出那是你的仆从?”萧瑾轶提醒,呼云延到底是不放心,还是说想找人看住自己,毕竟澍州路途遥远,分开即便往来书信也得好几天,总没有自己人用的放心。
“康继生没在别人面前露过面,我一个男人,随身带什么仆从,独来独往惯了,”呼云延下榻寻来帕子沾水又回到萧瑾轶身边,“我给你洗洗。”
“不用了,”萧瑾轶乏的眼皮抬不起,“我明早醒了自己来。”他是怕呼云延止不住又来,那可经受不住。
呼云延执意如此,萧瑾轶迷糊睡着也不去管。
鸡叫三声,萧瑾轶翻身榻边已没人,被褥里还有余温,刚走没多久,再翻身想睡着发现很难,索性起身叫水洗澡。
早饭过后,两队人马分从南门北门离开幽都,又在下一个交叉路口汇合。郑硕和张成典早在晨起时分赶往下个驿站,为两位皇子打点住所,萧瑾成打算今早跟萧瑾轶一起走,却因昨晚发病晚了一会儿,待进入马车时,见五哥萧瑾轶还在小憩,小心翼翼坐在一旁不去打扰。
萧瑾轶知人上了车,但困于眼皮实在睁不开,也没去寒暄,昨晚呼云延铆足劲,把这十几天守孝的清苦通通要了回来,萧瑾轶有些吃不消。
正欲睡会儿,忽觉马车一颤,萧瑾成问出:“出什么事了?”
马夫忙停车,说:“五殿下七殿下,前面是呼云将军的行对。”
萧瑾成掀帘见不远处呼云延骑在马上,挥鞭朝自己招手,他忙跟着招了招手,嘱咐马夫:“那就跟着一起,有呼云将军跟着,这一路也安心些。”
萧瑾轶自始至终没动,暗想这一路上可没个消停日子。
果不其然,行到晌午,没到下个驿站,呼云延在前方找处客栈先行歇下,虽是秋后,但正午日头还是热,萧瑾轶等人下车寻个凉快地坐下,要壶凉茶解渴。
呼云延前来拜会,萧瑾成最喜武人,见呼云延来,忙跟人请教行兵打仗,呼云延都一一解答也不藏着掖着,相比下,萧瑾轶有些懒散,抿口茶后不语,只听两人说说笑笑。
萧瑾成因高兴喝水喝急了被呛着,身旁的仆从忙去车上找鼻烟壶,递给人,只见萧瑾成接过鼻烟壶猛地吸了两口,瞬间神清气爽脸色转好。
桌上余下两人在不经意间眼神交汇,旋即又分开,呼云延问出:“七殿下,你这是个什么玩意儿啊?”
萧瑾成笑说:“我一发病就容易胸闷气喘不止,必须要找到这鼻烟壶吸上两下,方能缓解该症状。”
呼云延哦两声,说:“七殿下要是不嫌恶,可否借臣瞧瞧这新奇玩意儿。”
“不打紧,”萧瑾成递过去。
呼云延凑近一嗅,先是很大的药味,随后又有一股说不上来的味道,熏熏然,闻得鼻头酥酥麻麻的,他说:“这东西殿下用了很久了?”
“是啊,”萧瑾成说,“不过太医找了很久的方子才配成的,之前一直在试,到底是哪种草药更好,”说到这,他想到什么,“我之前听太医说,这里面有一味药材正好产于澍州于通县,说不定我们这次还要路过此县。”
萧瑾轶此时才开口:“于通县?”喊身边的康继生,“你去查查,于通县此次是不是洪水发难处。”
萧瑾成看眼康继生,说:“这位是五哥新收的仆从吗,之前没怎么见过。”
萧瑾轶正要开口,脚尖被人轻轻踩了一下,他垂眸,见呼云延的皮靴不知何时在自己脚旁蹭来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