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只听窗外嗖嗖几声,利箭划破户直入屋内,萧瑾轶拉起那女子挡掉数箭,女子瞪大双目,苦于嘴里被塞棉布无处出声,奄奄一息歪斜脑袋。
窗外利箭还在继续,萧瑾轶躲至柜门旁,蹭蹭蹭几声柜门被射几个洞,射箭者力气之大,穿透所有,看来对方下了死手。
萧瑾轶也不抬头,说:“还不下来吗?”
呼云延轻笑一声跳下,挥挥衣袖扫掉几枚利箭,随后抱着萧瑾轶飞至房梁上,悄声问:“萧瑾轶,有没有哪一刻,你觉得非我不可?”
萧瑾轶不假思索:“每时每刻。”
呼云延笑出声,即使不信,也心里高兴,说:“萧瑾轶的嘴,骗人的鬼。”
萧瑾轶问:“窗外是太子的人?”
“是啊,”呼云延神色如常,“其实今晚萧瑾宣想试试你身边有没有什么武将,能帮你挡过这一劫。”
萧瑾轶轻哦一声:“所以地上的女子是你派来的?”
“不算吧,”呼云延回,“我见她有攀爬之心,想借用自己美色上位,来到殿下身边,赌一把,万一能成,当个王妃不比宫女强太多?”
萧瑾轶说:“若成了你能如何?”
“若成了啊,”呼云延瞧眼窗外,射箭者还在继续,“她会去陪陪咱们大梁的太后。”
“所以你看着没成,心里还挺舒坦的是吧,”萧瑾轶冷下脸喊道:“呼云延。”
整个大梁敢直呼呼云延名字的人,除了萧瑾轶找不出第二人,所以每次萧瑾轶这样喊他时,总有种猫被抓住后脑勺提起来的错觉,呼云延晃神。
萧瑾轶继续:“这样的顽笑一点也不好玩,不要再有下次。”
说完打掉呼云延的手纵身落下,呼云延紧随其后揽住人腰在屋内转了两圈,抖掉利箭,又带人躲进柜里,关上门,狭小的空间只有两人,贴在一起,正合呼云延心意。
呼云延却说:“你找死吗?”
“不至于,”萧瑾轶比他还淡定,“我死了对你没什么好处,所以你一定会下来接住我。”
呼云延额间青筋暴起,强忍着说:“这个玩笑也不好玩,下次别再做了。”
“知道了。”
两人在柜里躲着,呼云延手脚不老实,说句:“瘦了不少,没少跪吧。”
萧瑾轶不语,呼云延又说:“刚刚在那女子面前褪掉外衣,手法倒是娴熟,无半分迟疑,我在房梁上都看呆了,比我自己动手都快。”
“所以你想说什么?”萧瑾轶听着柜外利箭声渐消,欲推柜门而出,被呼云延箍紧不许,他说:“你要干什么?”
呼云延说:“外面的人还没清理完,一会儿再出去。”
“是没清理完还是说,你想假公济私,在柜里抱着我不放,”萧瑾轶轻拍那双不老实的手,“可以出去了。”
呼云延松手,萧瑾轶走出门外,见地上横七竖八倒下几人,这不是他第一次见这样的场面,所以早有心理准备。
尸首前跪着几人,见萧瑾轶出来,都沉声喊:“殿下。”
萧瑾轶走到一颗头颅面前,抬脚踏在额头上,将其翻过来想瞧瞧是谁,忽觉一阵寒风吹来,风卷落叶,吹得地上枫树叶乱飘,迷了眼。
呼云延出门大喊一声:“小心,”拔出腰间利刃甩出,直击从屋檐飞落欲行不轨之人的眉心。
那人双目圆瞪,拿在手里的刀忽而落下,重重摔在地上,痉挛两下才死。
刚刚跪在地上的人都面如死灰,磕在地上求呼云延:“望主子轻罚。”
呼云延摆手说:“都滚下去。”
偌大的庭院只剩多具尸首和二人,风又吹,撩起萧瑾轶刚刚在柜中散落的长发,呼云延走到人面前,轻轻绾至萧瑾轶耳后,说:“进屋吧,外面冷。”
萧瑾轶刚进屋,见屋内女人尸首已被抬走,刚刚满屋的利箭也被拔走,留下一道道痕迹,这庭院住的不止他一人,左右房舍不是皇子就是大臣,可并无一人出来询问发生了什么事,庭院如坟场一般寂静。
“萧瑾宣好大的担子,公然在皇陵投箭,也不怕惹来圣上不悦?”萧瑾轶开口。
“他敢做,自是顾头又顾尾,两边住的人不是被下了迷药昏睡不醒,就是为了保命,对今晚的事闭口不提,所以没有什么后顾之忧,”呼云延冷笑一声,“而且你若是死在这里,呈报给圣上的只会是,五皇子萧瑾轶在太后陵前痛哭不止,几次晕厥,经劝不止,竟触柱而去,大忠大孝。”
萧瑾轶说:“我还能得个好名头。”
呼云延懒散地躺下,说:“是啊,什么都有了,就是没收到一具尸首,萧瑾宣该多焦心。”
萧瑾轶直言:“你跟他是一伙的,这回试探我没死,你怎么圆谎?”
呼云延扭头与人对视:“什么时候庆王殿下也开始关心我这样的人了,我真是受宠若惊啊。”
萧瑾轶不语,呼云延又说:“我自有后路,幽都那些武将,怎么,除了我没别人了,不至于。”
他说完起身挥手散去周边血腥味:“这要是下场雨才成,这么大的味道,明天都不好交待。”
萧瑾轶抬头看眼天,说:“该下了。”
两人挪至旁处,今晚的事败了雅兴,任凭呼云延如何胁迫,萧瑾轶都不干,呼云延败兴而睡,躺在床上念叨:“这是你第一次不让我碰。”
萧瑾轶翻身盖好被褥,说:“你知道为什么。”
呼云延耍无赖:“我是真的不知道,”听人不语,又说:“早知道你小心眼,但不知道这么小心眼,之前来皇陵接你,也是在这里,你当着我的面,拔剑挑掉几个老太监的手筋,那些老太监嚎叫不止,整个皇陵都是他们的声音,待半个时辰后,你才取人性命,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你这人比我还狠。”
萧瑾轶良久不语,随后说:“所以现在你后悔了?”
“后悔什么啊,”呼云延翘起二郎腿,一颠一颠的,“这世上就没有后悔药,再者,你在我身边这些日子,我可是尝到人间美味啊,你听说过那句话没,修罗刀下风流魂,风流魂上惹人疼。”
萧瑾轶暗道,哪里来的前后不搭词句,真难听。
呼云延翻身将他抱在怀里,说:“所以啊,我从那一天就知道,像我这样的人,不得好死,但是,纵然是不得好死,也要风流快活一回。”
不知为何,在听到这句话后,萧瑾轶下意识竟想拦住人嘴,心里这么想,却没这么做,怔怔让人抱着,说:“睡吧。”
天还没亮,外面一声惊雷划破天际,尘土飞扬,随后瓢泼大雨,将外面那场污秽之事彻底冲刷干净。
早起隋文起身喊萧瑾轶守灵,敲门几下,不见人来,还要再敲,萧瑾轶猛地开门,又掩上门,说:“走吧,去送送皇祖母。”
隋文瞧眼门缝,见一人手臂搭在榻上,惊讶地说:“哥哥,你屋里——”
萧瑾轶轻咳一声:“是照顾我的下人,昨晚累得在榻边睡着,我早上醒来见人可怜,就让人上去睡会儿。”
撇脚的理由。
隋文轻哦一声,又说:“可是哥哥我记得你好像一直没有仆从近身伺候啊,”说着想去推门看看榻上是谁,被萧瑾轶拦住,对她说:“所以里面那人罪该万死,不该近身偏要近身伺候,等他醒来,我定会好好训诫他,好了——”
他牵住隋文的手,说:“我们快走吧,免得误了好时辰。”
隋文嘟起小嘴哦一声。
两人的对话尽数被呼云延听去,等人走后,呼云延起身穿好衣服,不觉勾唇,说:“这些话也就隋文会信,还仆从?我是他相公。”
敛去神情出门回到自己房间,见常树春在外等候,伸个懒腰说:“常大人早啊。”
常树春见人从别处过来,也不敢声张,只说:“下官今早来是想禀告将军一件事。”
“什么事?”
“昨晚的行动失败了,今早我去验了,昨晚派去的人如今都被拉去皇陵后面的粪坑沤肥,看来庆王殿下身边有人近身保护啊。”
常树春是个文官,说起这样事,内心翻滚云涌,险些没说完,说罢开始干呕。
呼云延神色微变,轻拍常树春,叹口气说:“看来我们的事还得从长计议,也不知是谁这么昏聩,放着正道太子殿下不去扶持,偏偏找了个不入流的皇子,真是瞎了眼。”
常树春干呕好点,也说:“是啊,下官也觉这人定是不忠不孝之臣,专爱挑坏事来做,太子殿下才是正途,”见人脸色,又说:“我们得将这件事速速禀告给太子殿下,让他来做定夺。”
呼云延头次听见有人当面骂他,还在回味那感觉,常树春见人不语,怕自己僭越托大,忙又说:“依将军的意思是——”
“当然要给太子殿下禀报,”呼云延一脸正气,又问:“你看过那些尸首了吗?”
“看过了,”常树春脸色难堪,“面目全非,要不是身上的印记,断不会想到那是我们的人,一个个身首异处,又被大粪泡了一宿,能好吗?”
呼云延轻啧一声:“此人心肠忒歹毒了。”
常树春应声:“可不是吗。”
作者有话要说:呼云延:我狠起来连自己都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