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瑾轶闻言解扣子的手一紧,呼云延嚷嚷:“你这是谋杀啊,想勒死我?”又笑说:“勒死我对你有什么好处,谁给你打天下啊。”
“隋文去西街做什么?”萧瑾轶直接问,“还是说你故意让她去的?”
呼云延说:“我哪有那通天的本事,敢去左右公主,是她自己跟着你去的。”
萧瑾轶细想,听呼云延语气,隋文似没看见什么,呼云延又说:“我这次可没乱说,是她自己跟来的,要是日后发现你我的事,可别赖在我身上。”
“不会,”萧瑾轶说,“她永远不会知道。”
呼云延暗想是吗,手覆在萧瑾轶手背上,说:“早些休息吧,”将扣子解开,权当这里是自己家,脱靴上榻,寻个舒服姿势,“感觉你的床榻比我的舒服。”又轻拍一旁枕头,“来啊。”
萧瑾轶看眼桶中水,说:“我先洗洗。”
滴滴答答的水流声顺着下来,呼云延在榻上听得一清二楚,萧瑾轶动作很轻,用帕子沾水擦身子,时不时轻嘶一声,洗完穿好小衣出来,呼云延盯着他不放,萧瑾轶吹灭蜡烛,挪至榻上。
他知道呼云延还在看自己,所以背过身睡,呼云延用脚轻抵萧瑾轶脚后跟,“睡得着吗,要是——”
“睡得着。”萧瑾轶打断。
呼云延轻笑:“要真睡得着就不会回我了。”侧过身玩弄萧瑾轶的头发,“要听故事吗?我这有很多边关行军打仗的故事。”
“没兴趣,”萧瑾轶假意打个哈欠,“今晚的事太多,我乏了。”
“你是真乏还是假乏?”呼云延紧跟着问。
“你想我是什么就是什么。”萧瑾轶睁着双眼,顺着月光入窗的方向瞧地上绒毯,忽的被人抱住,萧瑾轶身子紧绷,“你说过——”
“我说话不算话,怎么办?”呼云延悄声问,随后自顾自笑出声,“逗你的,快睡。”
萧瑾轶忍了忍才说:“你蹭到我了。”
呼云延却说:“哪里蹭到了?”
萧瑾轶:“......”
呼云延又说:“你醉酒那天晚上一直蹭我,还有印象吗,还说以后我要,你就给。”
他语气轻浮听得萧瑾轶不舒服,说:“不记得了。”
呼云延轻笑一声:“可以啊,萧瑾轶,你这是事后就忘,撩拨我可以,到时候万一撩错人,暴露出自己的本性,让幽都人都见见,我们这位清风明月的庆王殿下,原是喜欢男的。”
“别说了,”萧瑾轶转身欲堵住呼云延的嘴,被呼云延躲过,说:“害臊什么,又不是没做过。”
萧瑾轶撇嘴,呼云延止住,又说:“还有一件事,你少跟达颜往来。”
“为什么?”
“那小子王八吃秤砣铁了心,居然看上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几斤分量,”呼云延说得轻巧,“当年在青海练兵,遇上时,我两玩摔跤,给他后牙摔掉一个,真是不长教训,还敢来啊。”
声息渐消,两人都知彼此没睡,却没人再开口说话。
迟凌霄自送隋文入宫后折回,地面还在摇晃,忙去礼部驿站找兰溪,刚要抬手叩门,见兰溪冲出大门,他问:“去哪啊?”
兰溪一惊,怎么会在这里遇见迟凌霄,站定立在原地,又跑向迟凌霄仔细将人瞧个遍,才开口:“刚刚地震,你没事吧。”
迟凌霄转个圈:“我没事啊,我要是有事还能站在这里吗?”
兰溪跺脚两下:“真是口无遮拦,还盼着自己有事?”
迟凌霄再迟缓也懂兰溪刚刚是在担心自己,又想到隋文的话,不太敢信,脱口而出:“你是不是想在那些皇子贵族里选出一位夫婿,跟你回高丽?”
兰溪一怔:“怎么这么问?”
“金国的达颜我劝你是别想了,那人不是什么好人,先不说跟我们大梁的恩怨,”迟凌霄牵住兰溪的手走到暗处,“他啊,喜欢的是男人。”抹掉呼云延也喜欢男人的事,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这件事他还是分得清的。
兰溪本想挣脱开迟凌霄,见人神神秘秘好奇心作祟,听完说:“我不会跟达颜走的。”
“那你是不是要带七皇子离开啊,”迟凌霄直接问,“我觉得七殿下也不可,你来之前没打听吗,那位殿下是个病秧子,当心年纪轻轻的就守寡。”
兰溪连呸几声:“你就不能盼我点好,不是跟断袖,就是守寡。”
迟凌霄脸色微变:“其实庆王殿下就很好,他人很好,待我也很好,”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也没娶亲,还被圣上看重,日后能成大器。”
兰溪听着忽的笑出声,“我怎么觉得你不像诚心说这些话呢?”
“我是诚心的,”迟凌霄忙说,“我可真是诚心的,你要不是公主,我就——”带你走,这个三个字刚想出,连他自己都被吓到,忙捂嘴不敢多说。
兰溪察觉什么,掰人手,说:“你刚刚想说什么?”
迟凌霄不放手,含糊地说:“没什么。”
兰溪追问不舍,迟凌霄又憋不住话,事情被摊开说明白,兰溪也顾不得什么,只说:“我们能去哪啊?”
迟凌霄不急于回答,反是脑子里闪现萧瑾轶的身影,庆王殿下说过,能送他回青海,想到这他精神一振,拉着兰溪,说:“走,去找庆王殿下,他肯定有办法。”
两人来到庆王府已是深夜,兰溪看眼围墙,“有什么事不能明天再说,庆王殿下怕是已经睡下。”
“不怕的,”迟凌霄一脸笃定,“殿下没娶妻没纳妾,我常来这里,我知道的,殿下晚上还要看会书才睡,现在估摸着还没睡下,我们先进去找他。”
兰溪又问:“那为什么要翻墙,而不是走正门?”
迟凌霄挠挠脑袋:“因为我怕打搅到管家。”
兰溪:“……”
两人像做贼似的偷偷摸摸入府,迟凌霄熟悉这里的路,摸到萧瑾轶的房门,轻叩几声,说:“殿下,我是迟凌霄。”
兰溪却按住人手,说:“你看屋内灯已熄灭,我们还是明日再来找庆王殿下。”
两人喁喁私语被房内二人听见,本就没睡着的榻上人,都睁开双眼,萧瑾轶低语:“你先走吧。”
呼云延叹口气:“我不过是来睡个觉,怎么还被打搅,”说完并不起身,也不挪窝,“我乏了,走不动路。”
萧瑾轶起身没跟人废话从柜里拿出两床厚被子,盖住呼云延,呼云延险些没喘过气,压低声音,说:“你这是要压死我啊。”
“闭嘴。”
迟凌霄耳朵机灵,听里面有动静,忙对兰溪说:“我就说庆王殿下没睡。”
话音刚落,房门被打开,萧瑾轶穿好衣服站在两人面前,兰溪见状行礼,却被萧瑾轶拦着,说:“公主不必多礼,我们去——”
迟凌霄直接进屋内,对兰溪说:“我就说嘛,庆王殿下对我极好,不用这么客气。”
萧瑾轶轻咳一声只好说:“公主请。”
迟凌霄见榻上幕帘被放下,说:“殿下,您这是睡下了?”
高丽礼数全从大梁学来,未出阁女子本来不该擅自来男子房内,但见迟凌霄进去,兰溪站在门外迟疑会儿,只好跟着一同进入,听迟凌霄问出这样的话,刚坐下又起身,说:“庆王殿下,夜深还来扰您清梦,实属我们的不是。”
萧瑾轶说:“无妨,公主不必多礼。”又问:“今晚二位来是有什么要事与我商量?”
迟凌霄点头:“殿下,我与兰溪想一起离开幽都,但苦于没有那个本事,想找你商量一下,去哪里,该怎么通过关卡。”
被里呼云延将这些话清楚听去,被褥太厚,实在憋闷,挪开一些,被外面迟凌霄听见动静,问萧瑾轶:“殿下,您这屋里还闹老鼠吗?”
萧瑾轶按住要起身捉老鼠的迟凌霄,说:“不是老鼠,是床榻老旧,总是咯吱不停,不碍事,你继续说。”
迟凌霄哦一声坐好,又说:“我想着要是能回青海最好,那里有我阿姐,就怕兰溪想去别的地方。”
兰溪摇头:“我对大梁不熟,但要让我嫁给不喜欢的男子,断是不行的,所以只要不嫁给那几人,去哪里都可以。”
萧瑾轶说:“我可以为二位备好马匹和一路通关的文牒,保证二人在大梁内畅通无阻。”
迟凌霄喜道:“凌霄在此谢过殿下。”
兰溪却说:“万事都有代价,殿下需要我们做什么?”
萧瑾轶不语,迟凌霄却说:“我早说过,殿下对我很好,这样的事——”
兰溪打断人,说:“殿下有什么事不妨说出来,若我能做,定帮殿下摆平此事。”
呼云延在被中暗笑,这件事你们还真摆不平,不然要他有何用,正想着,听萧瑾轶说:“你们走吧,这个人情就先欠着,往后再说。”
迟凌霄有些听不懂:“殿下,这意思是——”
兰溪躬身行礼,说:“兰溪在此记下,若日后殿下有用,定不负所托。”
忽的被中发出一声冷笑,吓得迟凌霄起身,险些拔出腰间长剑,问:“是谁,谁在被中?”
萧瑾轶见势,欲转移人注意力,起身说:“凌霄,你和兰溪最好今晚就走,因为过了今晚,指不定还有别的事拦着。”早知让呼云延先回去了。
兰溪问:“是什么事?”
萧瑾轶沉默会儿,只说:“这件事现在看来对你们是有益的,但保不齐今晚过后会不会还是如此,所以早些走的好。”
迟凌霄还在问幕帘后的事:“是谁在那里啊。”
兰溪叹口气,难不成自己下半辈子真跟这样的傻子一起过,拧住人胳膊,疼得迟凌霄哇哇乱叫,说:“你干嘛又欺负我?”
“傻子,庆王殿下再怎么说也是男子,就算没娶妻没纳妾,还不能藏个女人吗?”兰溪生性如此,“我们快离开这里。”
迟凌霄听出意思,忙哦哦两声,对萧瑾轶说:“多谢庆王殿下。”
萧瑾轶将早备好的马匹和文牒递给迟凌霄,兰溪见状想问什么,却被迟凌霄催促上马出城,没来及只能翻身上马,二人上马抱拳一揖,萧瑾轶说:“回去吧,回青海吧。”
迟凌霄面露喜色甩起鞭子抽打马匹,兰溪在后紧跟,萧瑾轶遥望二人穿过街巷朝城门而去。
不知何时,呼云延早起身站在萧瑾轶身侧,说:“庆王殿下真是下的一手好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