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凌霄跟在兰溪身后，时不时买点街上玩意儿，企图引起兰溪注意，谁知兰溪不买账，一直走，迟凌霄没忍住在后说：“你又怎么了？刚刚不是说好了不生气的吗？”

兰溪没停下，迟凌霄掰过人肩膀，被兰溪按住手背，转身以手为刀斜砍迟凌霄腰身，迟凌霄惊讶一声来劲，正愁没人跟他在幽都练武。

两人在街衢上你来我往过招，引来路边人驻足观望，时不时叫好。

呼云延坐车经过，掀帘见二人斗得正起劲，让人将车停在一边走下仔细看两人招式。

两人对踹一脚，迟凌霄闪过一边，脚后跟轻抵地面，见兰溪身后是个馄饨摊，摊贩正在收拾桌上残局，兰溪后退几步就要撞上桌面，迟凌霄快步上前搂住她腰身退至一边。

迟凌霄站稳正准备问没事吧，脸上重重挨了一巴掌，瞪大双眼不服气地说：“你打我做什么？”

兰溪掰开人放在腰上的手，又准备打第二巴掌，听见呼云延说：“好好好，你们两人鸳鸯拳打得不错。”

“胡说什么啊。”闻言者异口同声。

迟凌霄忙松手，兰溪闪至人群中回礼部驿站。

呼云延也不瞧人伤势，只说：“玩得如何？”

“能如何啊，”迟凌霄没好气，“我都被人打成这样，延哥你站在一边就知道笑。”

呼云延轻笑，看着兰溪渐行渐远的身影，说：“你知不知道有句话叫做，打是亲骂是爱，人家公主是疼你，你别不领情。”

迟凌霄嗐一声，问：“听这意思，延哥心目中的那位姑娘难不成也爱打你？”

“他啊，”呼云延嘴角上扬，“喜欢挠我。”

迟凌霄像是听见什么不得了的事，双手环臂摸摸，抖掉一声鸡皮疙瘩，说：“我不跟你掰扯这件事了，我今晚去庆王府用饭，先走了。”

呼云延一听跟上人，说：“庆王殿下邀请你去的？”

“是啊，”迟凌霄直言，“庆王殿下说我一人在幽都孤苦伶仃没人照顾，没事可以去他那一起用饭，”察觉不对，扭头问呼云延，“这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吗？”

“没有。”呼云延不再跟上，看着迟凌霄离开。

迟凌霄刚踏进庆王府门，见隋文出来，他问嘴：“怎么了？”

隋文说：“哥哥有事出去了，我准备回宫的，”瞧人架势，眯眼问道：“今天和兰溪玩得怎么样？”

迟凌霄简单说了，“我就没见过这么泼辣的姑娘，她今天已经打我很多次了，我都忍着在。”

隋文笑出声，踮脚轻拍迟凌霄肩膀，“傻瓜，兰溪这是在害羞，你大庭广众搂人家，非亲非故的，给你一巴掌算是便宜你了。”

迟凌霄轻啊一声：“你们女人真难猜啊，我不就是——”

两人边走边说，行至途中，见萧瑾轶朝西街走去，迟凌霄挠挠头指向萧瑾轶，问隋文：“庆王殿下去那里做什么啊。”

隋文更是不解，西街做的都是买卖生意，巷子深处很多歌曲乐坊，是幽都官宦子弟最爱去的地方。哥哥之前不是说，不愿在林家事没落定前娶妻，那来这里是做什么，寻花问柳？

来不及细想欲跟上去，被迟凌霄拦着，说：“公主，我说咱们还是别去打搅庆王殿下的好事了。”

隋文白人一眼：“你又知道什么了？”

迟凌霄委屈道：“我能知道什么啊，这地方我一次也没来过，但没吃过猪肉总还见过猪跑吧，所以，”一丝窘迫，“我们还是别去了吧。”

隋文偏不，没回大步流星跟着，恰在此时，听得身后一句：“二位也来这里玩啊？”

两人转身，见是金国八王爷达颜。达颜认得隋文，但见迟凌霄面熟，扇子柄轻敲脑袋，说：“这位是——”

隋文简单行礼，说：“这位是迟凌霄，迟老将军的孙子。”

达颜哦哦两声：“难怪这么眼熟，迟老将军当年可没少给我族苦头吃啊。”

迟凌霄一身壮志被点燃，抱拳正要开口，被隋文抢先：“八王爷也来这里寻欢？”

达颜看眼迟凌霄，笑说：“是啊，都说西街胡同，是幽都最有烟火气息的地方，我来瞧瞧，是怎么一个烟火气。”又问隋文：“不知公主今日来，是否与我目的一样？”

隋文听出揶揄，不怒反笑，说：“论风流，我们是比不上八王爷，我和迟将军只是路过，一会儿就走。”

说完扯过迟凌霄衣角，对达颜说：“就不打搅王爷雅兴了，先走一步。”

刚出胡同口，迟凌霄瞥眼里面，问：“就这么走了？”

“当然不是，”隋文眸中闪出精光，“我们远远跟着达颜，瞧瞧他去见谁，这种地方，说是寻欢，更多时候是密谋的好去处。”

迟凌霄一脸佩服：“有道理。”

隋文拳脚功夫不行，全靠迟凌霄一人跟着，两人走在屋檐上，时不时蹲下身以免被他人看见，隋文头次做这样的事，难掩兴奋，几次踩得瓦片轻响，都被迟凌霄嘘一声。

两人见达颜绕了几圈走进一扇门内，迟凌霄翻过院墙，隋文在外轻声说：“还有我啊。”

迟凌霄哦一声又翻墙出去，待带着隋文进来时，早没了达颜的身影，隋文不服，在院内转悠，忽见另个熟悉的身影，忙按住迟凌霄的头躲在酱缸旁，迟凌霄不知是谁，借着缸与缸间的缝隙，认出那人是呼云延。

两人对视一眼，脑海里的迷雾更甚。

只见呼云延推门而入，里面燃着几盏灯将另个人侧颜照亮，正是达颜。

达颜轻笑收拢折扇，说：“你晚来了会儿。”

“被人缠了会儿，没辙，外有娇妻，黏人的紧。”呼云延笑说。

达颜‘哦’一声，笑容更灿：“上次宴会上你说，心中已有佳人，我还不信，今日听你这么一说，莫非还真有这件事啊。”

“是啊，”呼云延寻处坐下，轻拍手，从里室走出几位女子，各个穿红着绿样貌极美，呼云延对几人说：“好好招呼这位军爷。”

几人应声是，还没靠近达颜，被达颜婉拒，扇子轻点一女子眉眼，说：“这些俗物已经入不了我的眼，我与你一样，心中也有所属。”

呼云延叹口气又轻拍两下，那些女子抱着乐器开门出去。

迟凌霄和隋文为了听得更清楚，早换了地方，见几个女子出来，两人皆是一惊，闪至一旁暗处，待人走后，迟凌霄轻啧几声，被隋文拍拍脑袋，手放在嘴上示意他噤声。

屋内还在继续，呼云延连打两个哈欠，说：“你跟我一样啊，”又喝口桌上的茶，“你我还真是不一样。”意有所指。

达颜摇头：“我没来幽都之前，只想搜罗尽世间貌美女子，但来了之后，却觉得，世上有再多女子，也抵不过那一人，得一人足矣。”

说完推开窗，吓得窗旁不远处的隋文和迟凌霄一惊。

开窗啊，这回听得更清楚了。

呼云延说：“你要是打兰溪公主的主意，我劝你还是收手，王爷府两个侧妃还不够你使唤的，加上你那些爱妾，你这是妻妾成群，纵享美事。”

迟凌霄一听是兰溪的事，心头不觉一揪，隋文见人神情微变，撇嘴在心里暗想，早说让你下手了吧。

达颜摇头：“你怎么会懂啊，要是我能得那一人，我宁可舍弃那些娇妻美妾，只跟那一人厮守，”他双臂撑着窗台，“我这辈子也没想过，自己竟会喜欢一个男人，而那男人不是别人，而是——”

呼云延闻声手里的瓷杯险些捏碎，问：“而是什么？”

达颜卖个关子：“那我哪能跟你这样的人说，你只知道搂住姑娘睡，男人是什么滋味，你肯定不知道。”

呼云延轻嗤一声，将茶水洒在地上，重新倒杯新的，说：“这么笃定我不知道？”

达颜转身：“你我不同，我就算宠幸男人，我膝下还有几个孩子，旁人听后，也是嚼嚼舌根，不会说伤及祖宗社稷的话，你要是喜爱男人，你家祖母怕是第一个就不同意，呼云家指望你呢。”

呼云延沉思会儿，才说：“好像是那么一回事。”

“所以啊，”达颜坐回原位，“你我还是不同的，”又说：“不过我也有我的难处，我喜爱的男子如空中皎月，可望不可得，倘若将来我能登上高位，或许可以一试。”

呼云延揶揄：“怎么，准备拿几座城池换人啊。”

达颜摇摇手指：“几座城池算得了什么，士为知己者死。”

呼云延听出意味，懒得接话，从怀里掏出物什扔在桌上，达颜见状掀开方布，见里面包着一个巴掌大小的皮脂，上面印有狼头图纹。

他一惊，拿起皮脂仔细看，“这是——”

“有人在我大梁行刺不成，被我拿下问出些什么，”呼云延不去看人神情，“我想你对这件事的兴趣不会比我少。”

达颜微眯三角眼：“确实。”

呼云延继续：“那我就看看八王爷有多大能耐了。”

隋文和迟凌霄互看一眼，与郊外行刺有关。

屋内还要再说什么，只觉周边花瓶茶具都在晃动，连带身子也一起，屋檐上落下层层灰土，呼云延扶住桌面只觉头晕眼胀。

迟凌霄见势不妙带着隋文脱身而出，刚绕开酱缸准备翻身出去，却见呼云延冲出大门，朝更深处的巷子跑去。

作者有话要说：达颜：你不懂男人的滋味

呼云延：这事我简直不要太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