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帝坐北朝南,众人纷纷行礼,梁帝说句免礼后,先是大梁群舞,而后是金国人的刀剑舞,一把把利刃在一个舞女手边转来转去,眼花缭乱,众人对上次太后寿辰遇刺的事耿耿于怀,不敢小意。
呼云延坐在达颜下方问:“金国貌似有个武术,与这种剑舞很像,是什么来着?”两指轻点脑门似在思索。
达颜说:“你说的那是甩刀,站在十米开外,全凭甩刀者臂力发力,将短刀甩出,一般这个时候不会只甩一把,很多时候为了围住敌人,十多把同时甩出,能将那人刺成刺猬。”
“是吗?”呼云延笑说。
达颜又说:“这种适合远攻,倘若离得近,就用弯刀索命,一扭一转,人就没了。”
隋文听着想到上次城郊围猎丛林深处甩出的短刃,看眼萧瑾轶,萧瑾轶微微点头,隋文会意后一惊,面上却不表露。
呼云延点头说:“等哪天有闲情了,你我二人试试,我还真有些好奇,这样的短刃,如何甩出才能取人性命。”
“我劝你还是别试,”达颜神情微妙,“学这种刀术的人一般是我们金国的下等人,被主子买来养在府中练成死侍,随时效命,一旦被放出,就意味着没有生还的可能,除非是那种深仇大怨,不然动用这些人的命去换命,我不觉得值。”
呼云延轻叹一声:“深仇大怨啊,还真谈不上。”
达颜不知呼云延为何说这样的话,只笑笑没去接。
兰溪公主出来前,众人先闻到一阵芳香,而后见一个女子身着桃色艳服,将下裤束在脚踝位置,腰间绑有数个小鼓,头发绑成一个麻花辫放垂于身后,光着脚走到梁帝面前行礼,说:“臣女兰溪在下,谨问大梁皇帝安好?”
梁帝甚喜,说:“安好。”
兰溪起身又问:“臣女兰溪愿献上高丽独舞,望大梁皇帝恩准。”
梁帝点头,兰溪躬身离开,站在会场中央,伸展双臂,似在迎接什么。
隋文在下说:“哥哥,我觉得这个公主还挺厉害的,她说的那些场面话,我说不出来。”
萧瑾轶瞧眼兰溪,十四五岁的年纪,少有的稳重,不觉想到与之年纪相仿的迟凌霄,迟凌霄今日没来,本该有他一席之位的,却佯称身子抱恙不来,迟凌霄不爱这样的场合。
隋文见萧瑾轶不语,绷着脸又说:“这个公主日后要真是我的嫂子,那我不得羞愤死,跳舞礼数都不如人家。”
呼云延闻声笑出声,隋文别脸问呼云延:“大将军笑什么?”
“没什么,”呼云延抿口酒,见兰溪弯腰跪在地上,没一会儿引来数只蝴蝶,一旁的达颜咽下美酒,说:“这、这兰溪公主体藏异香,能引来蝴蝶?”
李旻忙解释:“臣妹昨晚用了从高丽带来的香料熏身,为的就是今夜能引来附近的蝴蝶,并不是什么体藏异香。”
“体藏异香?”呼云延瞟眼萧瑾轶,见萧瑾轶并不瞧自己,笑说:“我知道一人,确实有这个本事,不过这香不浓烈,引不来什么蝴蝶。”
达颜轻叹一声:“想不到你回幽都这些天竟然藏了这个好玩意儿,哪个姑娘身藏异香啊,竟然让你这样?”带着揶揄意味。
呼云延摆手:“多年前的事,只不过今日拿出来说说。”
达颜笑说:“我瞧着可不像多年前的事,竟像最近才发生的,不然就是你尝了一遍,遭那姑娘嫌恶,碍于脸面不好说,才推辞说是很久前的事。”
呼云延长吁短叹,达颜见状收起玩笑话问:“怎么了?”
“你啊你,”呼云延说,“都快把我给看透了。”又对李旻说:“我闻着这香料味道不错,可有安神促眠的功效?”
李旻点头:“香料有时候就是一种药草,兰溪用的这种加了我高丽独有的一种药草,确有此功效,”又说:“我来时备了不少,打算送给幽都的娘娘公主们,既然大将军开口了,也送大将军一袋,祝将军早日迎娶那位姑娘。”
呼云延抱拳:“呼云延在此谢过高丽君主。”
萧瑾轶将这些话语尽数听见,却自始至终没插话,也没扭头。
兰溪公主引来数只蝴蝶,蝴蝶落在周身围成一个圈,又飞来多只围在兰溪身侧,兰溪起身开始跳舞,每到一个节点都会轻敲腰间小鼓一下,有时候连敲数个小鼓,咚咚咚有力的声音传荡在上空。
萧瑾轶假意看着舞蹈,将杯中酒细细倒在脚边,隋文不小心打掉银筷,俯身低头要去捡时,将火石扔走,宫人见公主捡拾银筷,忙上前更换一双新的,只待宴会结束再去寻掉的那副。
火石滚落在萧瑾轶脚边,萧瑾轶踩住火石,只待时机。
兰溪身边的蝴蝶开始聚拢,各色蝴蝶围在一起,兰溪破开一条缝,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那些蝴蝶竟一起飞离,来到众位宾客身边,先是梁帝,而后是各位嫔妃。
落在隋文桌前时,隋文伸出手本想抓住一个,却落空,笑对萧瑾轶说:“哥哥,这些蝴蝶还挺机灵的。”
萧瑾轶点头,这些蝴蝶挨着每个桌子转一圈,最后折而向东,朝诸位皇子坐的位置来。
礼单上只写兰溪公主独舞,却没写跳什么舞,隋文在宫里跟太妃嫔妃交谈时听说是蝴蝶舞,随后告诉萧瑾轶,萧瑾轶虽猜不透为何会选蝴蝶,但也心知,肯定会和择婿有关。
梁帝打算先文后武,可高丽并不这么想,定是早早打听好大梁这几位适龄的皇子,只取其中最好的那位。
哪怕日后兰溪只能当王妃,只要诞下麒儿,也可稳固高丽在大梁的地位,出征或是要供,多少有人能说上话。
萧瑾轶赌李旻选的是自己,但从萧瑾成来的那瞬间,他又觉得这件事不会这么简单。
蝴蝶折回的那一刻,呼云延心里跟着一揪,时不时朝萧瑾轶那边看,却没遇上人的眼神,他一边与达颜喝酒,一边又观察场上每个人的动作,发觉萧瑾成一直在轻咳,到蝴蝶开始折回时,咳得更厉害。
萧瑾轶脚踩火石,想着一旦蝴蝶靠近,定滑走火石点燃周边的酒,烧死这些蝴蝶,随后火线会引燃片场,这个舞蹈最后会不了了之。
他看着那些蝴蝶心里正盘算时间,却见那些蝴蝶飞往自己这边后又纷纷扑腾翅膀朝萧瑾成那边飞去,最后将萧瑾成围起来。
萧瑾轶见状却没有一丝心安,只见萧瑾成越咳越响,数只蝴蝶凑在人嘴角鼻尖位置,刘嫔在上位见状忙起身欲下场去看自己儿子,却被皇后低声呵斥回去,没辙只好坐下。
肉眼可见,搭台上的兰溪慌了神,不过仅那一刹,再看时已稳住心神,将蝴蝶召回。
梁帝自始至终都盯着那些蝴蝶看,直到落在萧瑾成桌前时,一双锐眼抖然变暗,环顾场上所有人,每个人在遇上他的目光时都暗暗低下头不与对视。
轮到萧瑾轶干脆装作没看见,梁帝心里暗暗盘算,禁足萧瑾轶这些天还是没拦住一些人动手。
宴会结束,所有人对蝴蝶这件事都三缄其口,隋文也不多说,扶着梁帝入正殿休息,进去前看眼萧瑾轶,萧瑾轶微微点头,隋文放下心。
刚进正殿,梁帝便问隋文:“今日宴会上那些莫名其妙的蝴蝶,你觉得好玩吗?”
隋文先是低头再抬时,早双眼含泪,说:“一点也不好玩,父皇,我和兰溪都是公主,可是我跳舞不如人家,更不会引来蝴蝶,也不知道琉球、金国的人见了我,会不会笑话。”
梁帝收回心绪,其实今晚他最不该问的人就是隋文,一个小孩能懂什么,但这件事没按着自己想法来,心里堵得慌,没想到的是高丽竟会选萧瑾成。
他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数遍,自己的儿子太多,有些许久不见记不住长什么样儿,平常看起来难成气候的,今天倒是独占鳌头。
梁帝轻叹一声,说:“隋文,别哭了,来父皇这里,让父皇抱抱你。”
隋文应声忸怩两下,颇像受委屈的女儿向父亲撒娇,梁帝起身走到人身边,揽住隋文肩膀轻拍安抚说:“你是大梁唯一的公主,要什么就有什么,不需要跟兰溪做比,作践了自己。”
“可是我就是不会嘛。”隋文哭丧着脸拥进梁帝怀抱,明知故问,“父皇,今晚兰溪跳舞,那些蝴蝶落在七哥桌上,这是不是意味着老天爷选了七哥做兰溪的夫君啊?”
梁帝一怔,今日场上谁都没说这件事,可不代表人人心里不会多想,连隋文都能看出的事,谁又能看不出。
西街院落今晚早亮了灯,呼云延在房中踱步,蹙眉暗想今晚的事,半晌没等来萧瑾轶。
萧瑾轶回到府上,却不急于去西街,而是让郎丽月去迟将军府,找迟凌霄说件事。
迟凌霄没早睡的习惯,在院里打拳,见郎丽月来,拉着人练了几招,待听完郎丽月的话后,一愣随后不敢信地问:“我真的能回去吗?”
作者有话要说:随时随地炫耀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