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丽君王李旻到幽都同天,萧瑾轶解禁,坐在院中听呼云延说:“今早太子妃柳青茹去迎宾,晕倒在半路上,送回宫里找太医瞧,说是遇喜,给太后高兴得,说晚饭过后去庙堂祭拜列祖列宗,告诉他们这个喜事。”
萧瑾轶眼皮微抬懒声说道:“确实是个好事。”
呼云延轻嗤一声:“殿下还真是坐得住啊,柳青茹要是诞下皇孙,博得圣上欢心,稳固东宫位置,日后再想夺过来就难了。”
萧瑾轶说:“宫里阴气重,能好好存活下来都不容易,生不生得出来是一回事,生出来能不能养大又是另外一回事,将来继承大统这样的事太远,谁也不知道会落在谁手里。”
呼云延轻笑:“这话倒是说得有点道理。”
萧瑾轶又问:“圣上没说兰溪公主选亲的事?”
呼云延懒散地靠在竹椅上,伸手让萧瑾轶坐近点,待人坐近了,又拉着萧瑾轶坐在腿上,仰望人说:“我瞧着宫里是又备笔墨,又搭擂台的,指不定先文后武。”捏住萧瑾轶的下巴左右看,“最近瘦了不少,怎么在我府上吃得不香?”
“没有,”萧瑾轶暗想,在你府上就没一天安生日子,夜夜如此,谁吃得消,“金国善战,是马背上的国家,比武这块占优势,琉球效仿大梁,依律治国,抬高文官地位,文试这块应该不会太差。”
呼云延轻捏人手,落在手伤位置,说:“文试你可试试,武试就没那么顺利了,没办法舞刀弄枪。”又添上,“圣上知道你手伤,难不成撑着你硬上场?”
萧瑾轶抽回手,呼云延一直在按伤疤位置,有些挠心,“皇上哪管这么多,他想要的是结果,准确说这个结果得是他心里想得。”
呼云延只笑不说话,萧瑾轶不喜欢这个样子欲下来,呼云延不许,硬要拉着人坐稳,微弓双腿兜着萧瑾轶前倾,又抬身亲上去,分开时说:“一会儿晚宴就要开始了,听说这位兰溪公主还要跳舞,我可真是好奇高丽的舞蹈是什么样的。”
“你是好奇高丽的还是好奇金国的?”萧瑾轶问。
看似随口一问,呼云延却眯起双眼:“真是逃不过你的眼睛,”大方承认,“没错,金国这次来大梁的八王爷送我了几个金国舞女,我给退回去了,但是留了几件好看的舞女服饰,改天——”
萧瑾轶打断,从人身上下来,说:“我还有事,这件事下次再说。”
呼云延瞧着萧瑾轶耳廓渐红,连说几个好后起身,说:“那我下次再来。”又凑近人,“别让我等太久了。”
琉球、金国和高丽同时来大梁,这种事罕有,晚宴为了彰显大梁风采,备了不少好菜。
萧瑾轶刚进宫门,迎面走来太子和金国八王爷,这位八王爷年岁不小,身形魁梧,续着山羊胡子,只留头顶位置一缕小辫垂在肩上,身着异服。
金国与大梁不同,不立太子。前代皇帝驾崩前会将下任皇帝的名字写下来放在正殿匾额后方位置,也正因如此,各个皇子都有机会当皇帝,朝堂上谁也不让谁,又生□□斗,常私下擦出火花。
八王爷达颜是目前最有可能登上金国那个位置的王爷,府上只有两位侧妃,这次来对兰溪公主是势在必行。
萧瑾轶虽未见过达颜,但礼部早将这次来大梁招亲人的画像呈上,所以多少有些印象,笑说:“二哥,八王爷。”
萧瑾宣微微颔首,说:“五弟,这位八王爷对我大梁的文化书籍颇感兴趣,我知道你书读得多,没事可以多与达颜探讨一番。”
萧瑾轶应下,只对达颜一笑,便避开人的目光,从三人遇见开始,达颜的眼神就一直往他这边瞟,微张嘴巴,三角眼时不时转动两下,让人不适。
萧瑾宣说上几句,又去跟新来的宾客说话,徒留萧瑾轶和达颜在侧。萧瑾轶本想假借旁事离开,却被达颜缠着问大梁的风俗人情,只能应付两句,不便脱身。
达颜似也看出人心思,用蹩脚的梁语问萧瑾轶:“五殿下是有什么要事去做吗?”
萧瑾轶抬眸与一直在看这边的呼云延对视两眼,别脸摇头说:“八王爷可还吃得惯我们大梁的饭菜?”
达颜见人问自己的事,忙说:“有些吃不惯,我们金国顿顿吃的都是肉,来这边吃的是米面,大都的羊肉很好吃,都是用炭火慢慢烤的,外焦里嫩,殿下要是有闲情,可随我一同回去尝尝。”
萧瑾轶整理好思绪迎上不远处呼云延的目光,对达颜说:“我怕是吃不上那种烤肉,但是我有个认识的人很想去你们那里尝尝?”
达颜哦一声问:“那人是殿下的朋友吗?”
“是啊,”萧瑾轶看着呼云延慢慢朝这边踱步,说:“他叫呼云清。”
达颜重复两遍名字,说:“那他现在在哪里,我这次从大梁回去可以带他去尝尝。”
“可以啊,”萧瑾轶一口答应,“路上呼云清还要承蒙八王爷多照顾。”说完轻轻一揖。
达颜忙扶住人,说:“五殿下说笑了,谈不上照顾,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照顾也是应该的。”就差说出那句话了。
萧瑾轶不再说话,达颜还要再说什么,听一声:“想不到八王爷还挺好客的,不知道像我这样的人去了,能不能尝尝那里的美味儿啊?”
达颜一见是呼云延,忙上前与人贴面行礼,轻拍肩膀说:“当年你戍守青海,我还在兵营里,没少跟你玩摔跤,”又说:“我的梁语还是你教的,说起来你算是我半个老师。”
呼云延笑说:“老师可谈不上,朋友还是能行的。”
达颜跟着一起笑,“那是,摔跤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是个汉子,摔在地再狠也不认输,就要爬起来继续,我们金人最喜欢就是你这样的,不服输。”
萧瑾轶见两人相谈甚欢,随意找个借口离开。
隋文早看见自己兄长,但碍于金国男子在旁,她一个未出阁的公主还是不要牵扯进去的好,所以一直在席位上等萧瑾轶,见萧瑾轶来了,忙招手:“哥哥。”
萧瑾轶坐下问:“都准备好了?”
“那肯定的啊,”隋文从袖底位置拿出一颗火石,“我听说高丽的人比我们大梁还信这些鬼神,要是真出了那事,只怕躲都来不及。”
萧瑾轶点头,隋文错身去瞧达颜和呼云延,问:“哥哥刚刚在跟那些人说什么?神神秘秘的,我瞧着哥哥还笑了,要知道哥哥可是个不爱笑的人。”
“我不爱笑吗?”
萧瑾轶随口一问,内心却想,自己是不是跟原主性格不搭,被看出端倪,在床上躺了三年,对这个世界的欲望也渐渐泯没,要不是穿书来到这个随时会吃人的朝代,他也不必如此费心活下去。
隋文吐吐舌头:“其实也还好,只是哥哥可能不知道,自己笑起来——”斟酌用词没找到合适的,只好说:“很好看。”
萧瑾轶轻笑一声:“那我以后多对隋文笑笑。”
隋文应声,又说:“哥哥知道吗,太后今晚去给祖宗们上香,扭着腰了,回来一直躺在榻上,找了不少太医给瞧,每个太医出来都愁容满面的,看样子不太好。”
太后衣食住行都由宫人精心伺候,独占政权那些年也没出这样的事,扭伤腰?这件事来的蹊跷,萧瑾轶问:“怎么扭着的?”
“据说是抬轿撵宫人脚滑,踩到什么,貌似是一只野猫,雾大又看不清路,那只野猫惨叫一声,猝不及防吓得几个宫人没站稳,就磕着太后了。”
萧瑾轶沉思会儿只说句嗯,隋文又说:“闪到腰会不会在榻上瘫着起不来啊。”
“怎么这么问?”萧瑾轶说,“一般来说不会,但是保不准,毕竟——”压低声音,“人老了,总有些事是寻顾不上的。”
随文会意笑说:“瘫在床上,什么事都只能让宫人去通传,一来一回耽误不少事。”
萧瑾轶点头,话锋一转,问:“我记得萧瑾成还没被封为王爷出宫建府。”
“是啊,”隋文尝口桌上糕点,“七哥身子不好,他的生母刘嫔舍不得人出去受苦,想留他在身边照顾,父皇多次说过这件事,但看着七哥那个病秧子的模样,也下不去心,只好由刘嫔如此,”放下糕点,又说:“七哥这人生性懦弱胆小,最怕就是沾血的事,小时候我磕坏了头流血,站在他面前,吓得他一直哭。”
萧瑾轶又说:“今日晚宴他应该会来吧。”
隋文说:“太后和父皇的生辰宴他都没来,这次保不准。”
兄妹二人正说着,见萧瑾成慢悠悠踱进会场。
正殿坐不下这些人,梁帝便吩咐在后厅宽敞处搭台子,众人围坐在一起,刚好兼顾三国不同风俗。
萧瑾轶瞧眼人,说:“这不就来了。”
隋文抿嘴:“看来是真的。”
“什么是真的?”
“淮绪说七哥要是能搏一搏,搭上兰溪公主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我以为一向不问朝事的七哥对此会不在意,谁知啊,还真有些打算在这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