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坐在房中,桂香俯在人腿边给揉腿,边揉边说:“三爷也不知从哪里带回来一人,每天同食同住的,关系亲密,据说晚上还遣散下人,两人在房中也不用别人伺候。”
“是吗?”老太太闻言面露喜色,“还有别的吗?那姑娘长得如何啊,是谁家的,父母可知道这件事?”又一想正经姑娘家可不会未过门就胡来,“不会是个可怜人吧,无父无母的,瞧着让人心疼。”
桂香笑说:“都没见着人,哪能知道长什么样,但看三爷伺候的那样,应该不会太差,”压低声音,“指不定之前三爷婉拒多少姑娘,就是为了这一人啊。”
老太太喜上眉梢:“延儿就喜欢瞒着,什么事也不说,这么大的喜事怎么不早说,难为我在后面跟着担心,想着他回府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叹口气放下心,“这下可好了,有人陪他,过几年再生个孩子,我也算能闭眼了。”
桂香连呸三声:“老祖宗您这是在说什么胡话,算命的不是说过吗,您至少能活过九十,这才哪跟哪啊。”
主仆两人还在说话,听门外通传:“三爷来了。”
呼云延进屋行跪拜之礼,说:“孙儿见过祖母。”
老太太起身扶人起来,喜笑颜开指着骂道:“你这个小兔崽子,揣着人在屋里也不跟祖母说,是不是非等人家肚子大了,瞒不过去了,才知道来求祖母,找那家人说亲啊。”
呼云延也不惊看眼桂香后说:“祖母,孙儿这不是没煮成熟饭也不敢跟您说吗,再说了,我屋里那人也不是一般人能搭上的,我总要好好跟人家说,等时机到了再迎娶人进门啊。”
老太太一听疑惑:“不是一般人能搭上的?”又问:“那姑娘家是做什么啊,怎么我们呼云家还配不上了?”
呼云延笑而不语,老太太轻拍人肩膀:“你小子别在那装神弄鬼藏着掖着,快说。”
“祖母,这个家人关系还比较复杂,我屋里那人母亲早亡,父亲又另娶他人,还纳了不少妾,那些人怎么会对他真心。”
老太太闻言哀叹一声:“真是个可怜的孩子,”对桂香说:“你去从我账上支出银钱,给那姑娘打些首饰送过去,”又跟呼云延念道:“她既然进了呼云家的门,就是我们呼云家的人,哪怕日后那家人不再管她,也不能因此就亏待了这姑娘,日后嫁妆不够,只管来找我,我给准备。”
呼云延应声:“祖母说的对。”
老太太不放人又说:“你且先在我这起誓,要对那姑娘一心一意,她家人对她不好,不能说跟了你,还受委屈,那是不成的,要是让我知道,定打断你的腿。”
呼云延敛去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说:“知道了,祖母,孙儿记住了。”
萧瑾轶看着送来的首饰,觑眼案牍旁的呼云延:“你给做的?”
“我哪有那个闲工夫啊?”呼云延本在假意看书,就等萧瑾轶发话,此时人家问了,也不装,将书抛下来到桌边,拿起一对玉镯子对着窗外看,“这玉莫不还是我祖母当姑娘的时候,家里陪嫁给的,上好的白玉,目前市面上怕是找不到这样纯的了。”
萧瑾轶也不去瞧,只问:“你祖母送我玉镯子?”
呼云延将玉镯子放回原位,坐下说:“怎么,不行吗?”
萧瑾轶不跟人打哑谜:“你说的?”又说:“你不仅说了,还默许我是个姑娘,不然哪会有这些物什。”
他来将军府这几日没见过除呼云清之外的人,看呼云清的样子,也不是个多嘴嚼舌的人,这消息想传出去,定要经过呼云延,没有呼云延的命令,谁说出去现在就是一具尸体。
呼云延说:“你来了,我祖母总得知道,旁人若来了就是来了,但你不同,入我府进我房,与我同床共枕,她就不得不多心,想多打听打听。”
萧瑾轶看眼盘中首饰:“这些我不能要,”不等呼云延回答,又说:“我来你府上多日,也该回去了,大牢那边的事说好了?”
呼云延说:“说好了,今晚就能去。”停顿,“只是你这样是进不去的,得打扮一番。”
萧瑾轶早做好准备,说:“上次跟高进一起,那些宫人的装束还好,不需要特别费心思。”
呼云延说句不,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一套藕色裙服,说:“你这次去的地方人多嘴杂,为了日后不被他人认出,还是穿宫女服通便些。”
那一瞬间,萧瑾轶从呼云延眸中看出别的,他说:“是为他人通便,还是为你通便?”
呼云延勾唇:“都有。”
萧瑾轶冷笑一声:“你要是喜欢姑娘尽数去喜欢,拿这衣服来作践我做什么?”
呼云延踱至人身边,将衣物罩在人身上,说:“我作践你什么,不过是穿个宫女服,前朝不少逃难的王公贵族,为了隐瞒自己身世地位逃避追查,不都穿女子衣服掩人耳目?”凑近人耳畔:“要登上那样位置的人,心志肯定坚于他人,这些算什么?”
萧瑾轶扯掉身上的衣服轻咬下唇,呼云延在镜中将萧瑾轶神情尽数看见,捏住人下巴说:“萧瑾轶,这衣服你是穿还是不穿,往常脱你衣服你不愿意,今日让你穿,你又不愿意,穿与不穿你都不愿意,你愿意什么?”
“穿,”萧瑾轶咬牙蹦出这字,去屏风后的榻边换好出来,听呼云延啧一声,脸憋的通红,说:“我们什么时候走?”
“马上就走。”呼云延快步走到他面前,从头到尾打量个遍,目光定在头发上,“这个还有些不妥,”扯掉簪子,萧瑾轶头发散落,呼云延按着人坐在镜前,给人梳头,时不时凑近闻闻,“都说女人做久了,会有体香,我觉得吧,庆王殿下身上也有,不甚浓烈,淡淡的,好闻的紧。”
萧瑾轶抢过梳子看着镜中的自己,又盯着呼云延的眼睛,“我自己来。”
“好,”呼云延双手放在萧瑾轶肩上,帮人整理肩带,又低头去瞧抹|胸位置,轻笑一声:“你知道吗,其实那地方是需要人疼爱的,揉一揉会更好。”
说完想探手,被萧瑾轶用梳子头打掉,说:“你去外面等我,你在这,耽误事。”
呼云延笑着离开。
待夜幕降临,从将军府行出一辆马车,先是绕着街衢转两圈,随后停在一处宅院位置,车上人下来又换上另一辆驱车前往幽都皇宫西门,经过层层关卡,终于来到大牢门前。
萧瑾轶一直披着黑色斗篷,中途没取下,他微微抬头见到了,举步要进去,被呼云延拦住,呼云延取下斗篷,帮人整理衣物,来者只有他两,站在天牢不远处灯火照不到的地方,呼云延俯身亲了萧瑾轶,萧瑾轶猝不及防,蹙眉想呼云延莫不是疯了,捏住人衣角不放,揉皱了。
呼云延松开,咬了咬他的下唇,说:“这衣服很适合你,以后只有你我二人的时候,多穿给我看,”随后揽住人指了指远处一个小门:“从那里下去,会有人接你带你走进大牢,”提醒,“你不用开口,我已交待过,等见到金海生你再说话。”
萧瑾轶稳住心神,按着呼云延所说一路被人领着下楼来到深处,路面渐渐湿滑,光线渐暗,到最后只能凭借两边烛火瞧清前面的路。
前面带路人一言不发,直到站在一处木栏位置,拿出钥匙开门,对萧瑾轶说:“一炷香的时间。”
萧瑾轶不语径直入内,里面光景不比外面好,唯一可见的是西北上方有处瓷碗大小的窗户,可窥见一些天光。
金海生坐北朝南,因被人挖去双眼眼眶空空,听见声响也没动,木然地坐在那。
萧瑾轶轻咳几声,站在窗下,今夜月色投进,照亮他半幅身子,也不急于说话,只将兜里提前备好的红豆拿出,一颗又一颗倒在地上。
细微的声音传来,金海生仍旧没动,萧瑾轶撒完红豆,又取出一串红豆手串,扔给金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