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砚舟端着茶水润湿了帕子,从新返回唐景硕的身边,抬起唐景硕的手擦拭着,“人不愿意说,何必强求呢?我们自己去问陛下便是了。”
一只手擦干净,又抓起另外一只手擦拭,“这杀人的事情从未自己做过,这日后还是交给别人,血迹在手上可没那么好洗干净。”
将染了血的帕子丢掉,看向姜愿,“去我房里给七皇子拿件外袍过来。”
姜愿半天才回过神来,点头去拿。
唐景硕转头看向江砚舟,“你不觉得吾可怕吗?”
江砚舟浅浅一笑,“在我面前,你不需要装,该是什么样便是什么样。痛苦压抑在心中这么多年,刚好遇上这么一个找死的人发泄出来也是不错。”
唐景硕看向高要将死的模样,“只是可惜你给吾藏剑簪。”
“没什么可惜的,你要是喜欢,我在找人打造就是,样式有,打造起来也并不麻烦。”一抬手,院中的几个护卫也很是明白,掰着几个内侍的脖子一拧,一丢,只剩下了不会开口的尸体。
姜愿将外袍拿过来递给唐景硕,见到院落的斑斑劣迹,立马吩咐:“还不收拾干净,一会儿小姐该回来了,这是能让小姐见到的吗?”
这皇帝既然让人来传信,不去自然不好,江砚舟眼神落到姜愿得身上,“你去备辆马车,我与七皇子进宫,院中收拾干净点,其他的等我回来再说。”
入宫的路上,唐景硕询问江砚舟入宫有什么打算,这内侍死了,皇帝肯定会疑心的。
江砚舟完全不慌乱,拿着扇子在手中拍打,有种惬意的感觉,“一会儿你下马车便装作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一切交给我处理。”
用扇子拍打一下唐景硕的肩膀,“放心,有我在,陛下不能拿你怎么样。只是这日后要在我面前动手,说一声,我不会拦着你,但可以帮你善后。”
唐景硕淡淡一笑,“今日若非他诋毁吾的母妃,吾还能继续装下去,这是这一来,以后吾要隐藏,怕是不容易了。”
江砚舟很淡定,也很自信:“姜愿会处理好,你杀人的事情传不出摄政王府,安安心心做你怯弱的端王殿下,一切有我,放心。”
见到唐煊赫是在寝宫之中,虽然坐在床榻上,可明显感觉这人没什么精气神。
“陛下”江砚舟扶着唐景硕下跪行礼。
唐煊赫抬手示意,“赐座。”却没见传话的人回来,有了一丝疑惑。
江砚舟扶着唐景硕坐下,走到唐煊赫面前揖礼跪下,“陛下这高常侍死在了臣的府中,还请陛下责罚。”
唐煊赫透着意外的看向江砚舟,“怎么回事?”这毕竟是跟了自己三十年的老人,怎么说也都还是有些许感情在的。
江砚舟转头看了唐景硕一眼,低头回道:“回陛下,这高常侍到了摄政王府中,臣正好用膳,也是好生招待着,可高常侍不领情,反而将餐桌给臣掀了。臣想着这怕是陛下有什么急事,这掀了也就掀了,臣也没说什么,谁曾想着高常侍既然开口辱骂臣,说臣是以色侍人的下贱胚子,臣气不过就打了他一巴掌。”
江砚舟佯装委屈起来,“臣也知道高常侍是陛下身边的人,臣这么做也是过分了,连忙道歉,高常侍便要臣给他擦鞋,倒茶。臣想着陛下,也就忍了,没想到他既然掏出一把匕首给了臣一刀。这府中的护卫还以为他们是来闹事的,直接给人打死了。”
重重磕头,“臣有罪,还请陛下降罪。”
唐煊赫看着江砚舟像没事人一样,“你伤哪儿了?”
江砚舟解开衣服露出自己的伤,还有些渗血,“还好大理寺姜少卿到府中去跟臣禀告些事情,瞧见此番情景给臣找了大夫,若不然这会儿臣怕是见不到陛下了。”
唐煊赫让江砚舟上前,亲自查看江砚舟的伤势,伤口虽然不深,却在致命的位置,若是在深些,只怕命都不保。
帮着江砚舟把衣服穿好,“你也是有武艺在身上的,怎么会被他所伤呢?”
江砚舟扣好衣服,“臣当时也就是仗着自己有两分武艺,没太上心,完全没想到会来这么一下。”
故意咳嗽几下,“这人死在臣的府邸,臣总该给陛下一个交代,让大理寺的仵作验了,这高常侍与其他几位内侍腹中有蛊,想来是被控制,要不也不至于这么反常。”
“蛊?”唐煊赫有些疑惑,“这是什么东西?”
江砚舟突然瞪大眼睛看向唐煊赫,“难道陛下不知道吗?当年在平洲便是蛊作祟,差点让平洲成为死城,是端王殿下前往,得一位高人相助才解了局。臣在大理寺期间查过这事儿,好像是巴蜀那边逃出来的叛徒,没找到去处,没想到既然能在陛下身边人身上下蛊。”
唐煊赫回忆了一下,“这事儿朕有印象,只是当时事情解决了,朕也没多想,难道又是一伙人所谓?”
江砚舟摇头,“这话臣不好说,还得等大理寺的人查清楚。”
唐煊赫这才注意到唐景硕的样子,看向江砚舟,“他这是怎么回事?”
江砚舟叹息口气,“端王殿下哪里见过这种打打杀杀的场面,一时之间被吓到了,可陛下召见,臣带着伤都要来,更何况端王殿下未有损伤呢?”
唐煊赫也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在朝中这么长时间,还是这般懦弱,有才能又有何用?今后如何辅佐太子。”
不偏不倚这个时候天狼卫的修罗帅前来有要事禀报,江砚舟故意做出要离去的打算,却被唐煊赫叫住。
修罗帅回禀在三皇子府见到有可疑自然出没,身上有银饰作为配件,是男子,戴着斗篷,耳朵上还有银饰耳环。
唐煊赫瞬间明白这是哪里的人,挥手示意修罗帅退下,随时监视三皇子府的动静,有异常即可禀报。
咳嗽两声抓住江砚舟的手,“看来又是景辞的手笔,他在对你动手了,是不是查到了什么?如此利用朕身边的人去伤你,明显想挑起你与朕之间的矛盾,想让朕觉得你有不臣之心。”
江砚舟将手捂在自己的心口上,“三皇子应该没查到什么,若查到了该会用来威胁臣,毕竟三皇子不知扳指已还交陛下,最多会要臣联手,而不是杀了臣,既然要杀臣,想必是觉得臣碍事了。毕竟陛下在朝中,却也将朝政交给臣做主,三皇子那么靠近储君位置的人,又怎么会轻易放过臣呢?何况在公主和亲这事儿上,臣打乱了他的布局,忤逆了他的意思,给臣教训不足为奇。”
“要不还是给你调点府兵去保护你吧!”唐煊赫的眼中透着一丝担心。
江砚舟摇头,“不用,陛下,越是如此,他才约会暴露出本心,等到抓到把柄的那一日,臣也算给陛下立功了。”
这内侍的死算是解决了,江砚舟看了唐景硕一眼,再看唐煊赫,“陛下让臣与端王殿下前来所谓何事?这端王殿下惊魂未定,臣担心……”
话没说完,但唐煊赫也看的明白,微微含笑,“朕就是想问问你想不想正大光明与景硕一起。”
江砚舟装作茫然:“陛下这话什么意思?”
唐煊赫拍了一下江砚舟的手背,“你若想要与景硕一起,朕便赐婚给你们,用你们的事情压一压景辞那边,让川萝公主晚些成为三皇子妃,或许还有转机。不能让所有的权势最后都到景辞手中,不能让这太子可就没了翻身的机会。”
江砚舟微微含笑,带着一丝幸福的味道,“臣自然想着与端王殿下名正言顺,可这中晋开放,似乎也未到这种地步,人心知肚明,不戳破也就是了。”
唐煊赫连续咳嗽,差点晕倒,还好江砚舟扶了一把,瞬间又扯动伤口,连忙捂着伤口。
贴近江砚舟的耳朵,“朕是希望用你和景硕的婚事,牵制他,将大邑的军队拿到手,交到朕的手中。”挥了挥手,“好了,景硕也吓得不轻,你带着他回去休息吧!朕心里有数了。”
走出宫门,坐上马车,唐景硕的表情瞬间变换回来,扯开江砚舟的衣服查看伤势。
江砚舟将唐景硕的手扒拉开,“没事,过两日就好了。”
唐景硕还是不太放心,扯开衣服来,将上面腐蚀伤口的药全部刮了下来,“带药了吗?”
江砚舟摇头,“没有,这点伤不算什么,这药草有腐蚀作用,能让伤口更真,回去让华易拿点药,等伤好了,疤都不会留下的。”
唐景硕用帕子将伤口擦干净,从新包扎好,“能让人送腐蚀的药便不会送点金疮药吗?”言语中含有责怪的意思,却又有种无奈的感觉。
随意扒拉了一下江砚舟的领口,盯着江砚舟看着,“你是怎么确定天狼卫一定会去禀告巴蜀叛徒的事情,从而安排这些的?”
江砚舟理了一下领口,“姜愿找人伪装的,并不是巴蜀的那些叛徒,这些人神秘得很,就算是三皇子也不可能见到他们的真面目,我只是让他们送了一批蛊去,没有别的。这些蛊也只是平常让人腹痛,拉肚子的,排出来就好了。”
唐景硕看着刮下来的药膏,“出门时你明明没有去见别人,怎么会有人送这个给你。”
江砚舟笑了一下,“永安城中我的眼线很多,上马车的时候我画了花在马车上,有标记,加上上车时我与马夫说过,他见到自己人会打手势,如此自然会有人去取我要的东西。入宫之后,马夫会将马车上的痕迹处理干净,外人不会觉得有什么。”
唐景硕低头浅笑,带着自嘲的感觉,“看来吾还是小瞧你了,你行事周全,吾远远不必担心。”
江砚舟乐呵呵的一笑,“七皇子担心我,我这心中欢喜得很,只是七皇子明白我与你都是一样,不是会轻易将信任托付给一个人,有些事情为了成功不敢多说,免得出岔子。”
唐景硕脸上突然多了一丝失落,“吾明白,毕竟吾也不敢全信一个人,多少会有保留,但对于你,吾愿意完全的信任。”
江砚舟听着这话心中很舒坦,“我也愿意全全信任七皇子,若不然这会儿我便不会解释。事发突然,有些话难免没时间说,事后若七皇子想知道,我愿意倾囊相授。”
听到这话的唐景硕心中释然,脸上的笑意也明显起来,二人对视一眼,眼神的那份猜忌不知何时消失,好像多了那么一分坦诚相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