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砚舟拿着绳子卷起帘幔,转身看着唐景硕,露出一个让人猜不透的笑容来,让人汗毛耸立。
抱起双手,打量着唐景硕,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来,“可据本王所知,七皇子自小柔弱,备受欺凌,最为信任的便是三皇子,而端妃遇害之前,大邑并未有书信来往,七皇子又如何得来的消息呢?何况大邑若有书信前来也该在三皇子回宫之后,七皇子又如何能提前布局呢?”
“若吾带着一世的记忆,重生而来呢?”唐景硕说的坦荡,江砚舟却显得没有丝毫的意外。
“他曾亲口在吾的耳边承认过自己的罪行,桩桩件件,为了他的皇位,所有人都成为了他的垫脚石。若非是他亲口承认,吾还真不知道吾既然如此愚蠢懦弱。”唐景硕带着自嘲的低头笑着,摇摇头,掩藏了无奈也掩藏了痛恨。
江砚舟放下双手,表情十分冷漠,走回座位上坐下,给自己到了杯茶,举起茶杯喝茶用以掩盖自己的表情。
唐景硕看向江砚舟,一步步走到江砚舟的面前,每一步都是那么的沉重,“吾知道摄政王是个不简单的人,即便吾的话离谱,摄政王必然也明白吾并未说谎。”
江砚舟放下茶杯,“所以去封州的船上你便认出了我,却并未说破。”
唐景硕松懈下来,坐下来点点头,“起初只是怀疑并不确定,第一时间吾便让温缇去查,只是没多久便传来死讯,而后不知公子在封州崛起,吾怀疑过你们是同一人,却未得到证实,三番四次跟踪查探都未果。直到在太极殿上瞧见摄政王,吾心中的疑惑才更加深厚,又缝摄政王与不知公子有着相同的习惯,才得以确认。”
唐景硕特意学着江砚舟的手势,在桌面上敲击起来,还真的有几分相似。
江砚舟笑了笑,拿起自己的手看了看,“我本就是故意而为,只是没想到七皇子这般沉得住气,居然忍到此时才前来道破。”
唐景硕低头浅笑一声,抬头,面目冰冷,“吾见过所有人的结局,太子被废,死在监牢之中;大哥变得痴呆,在府中不慎掉入枯井之中;最后唐景辞获得皇位,而摄政王是一心帮助他的人,最后却落得一个结党营私,毁坏江山社稷,满门抄斩的结局;而吾借他十万大军,助他征战,帮他夺得皇位,最后获得一个拥兵自重、谋反的罪名,十万大军,一个不留,吾的头颅成了野狼之食。”
话语越说道后面,眼中的恨意越浓烈,语气越愤怒。
江砚舟的脸上却看不出任何情绪的变化,好像这一切都和自己无关一样,“我还说七皇子未与我合作前为何拒绝三皇子,原来是不想重蹈覆辙。”
唐景硕的眼神坚定了许多,“是,吾不要重蹈覆辙,不想做个懦弱到人人欺负的废物,吾要报仇,吾不要他登上皇位,吾要取代他的位置,让他得到应有的惩罚。”
江砚舟淡淡一笑,“皇位他只配远观,永远不可能落入他的手中。”
唐景硕明显看到了江砚舟眼中的恨意,很浓烈,甚至比自己眼中的恨更加多了几分,疑惑瞬间充斥在脑海中,“吾重生而来得知大事发生的具体时间,便将计就计,等的便是陛下病危。原本想着等陛下病危,找人疏导让吾回宫争夺皇位,没曾想摄政王替吾铺路,让吾提早回宫,然根基不稳,吾不可暴露。如今吾确信摄政王站在吾这边,那吾便有争权夺位的能力,吾不必隐藏。可吾不明白摄政王是如何避开他的陷害,走上了与上一世完全不同的路线。”
江砚舟拿出纸笔来,在纸上画出了曼珠沙华的图案,放下笔,将墨迹吹干,“我心有不甘,渡不过奈何桥,返回世间重头再来,所走的每一步都是要他跌入万丈深渊。”
唐景硕盯着这曼珠沙华许久,这才觉得眼熟起来,这花他见过,在重新睁眼之前,难怪第一次江砚舟给自己带着这个印记的纸,会那么熟悉。
“摄政王居然同吾一样经历过一遭!”唐景硕在疑惑之中夹杂的更多是不可思议。
江砚舟放下图纸,“或许是上天指引,故而才有了今朝,让你我二人相遇,共同对付这么一个人面兽心的家伙。”
唐景硕抚摸过曼珠沙华,“虽说这一世许多事情有了明显改变,可大致走向并未改变,摄政王说过今夜他会动手,难道摄政王便不慌?”
江砚舟拿着扇子拍打着手心,浅浅一笑,“上一世七皇子被困封州,不得见永安景象,自然许多事情不明了。”
眼神落在唐景硕的身上,拍打停止,“陛下遇刺不过是一场戏,而坐不住的人,今夜自然会动手。你那好哥哥不会愚蠢到动用自己的人手行刺,安排刺客是他必然的选择。太子若是得知有人威胁他储君的位置,自然不会放过,命令围剿刺客,却反而陷入别人的陷阱之中,落下一个弑父夺位的名声。”
唐景硕眼神下瞟,眸子里全是思虑,抬眸对上江砚舟的眼神,“太子不是因下蛊一事被关押牢狱,而后处死吗?”
江砚舟摇头,“非也,上一世陛下遇刺,是我的手笔,嫁祸对象便是太子,不过是这等大逆不道的罪名,陛下选择隐瞒,而后便嫁祸太子以巫蛊之术谋害陛下,使得陛下心灰意冷最终决意流放太子。是我从中作梗,拿了毒药去牢狱之中,让太子没能活着走出牢狱。”
“既然如此,那么这一次,我们是否能救下太子。”
江砚舟眼中伸出疑惑,“怎么?心慈手软了?舍不得杀人?”
唐景硕松懈下一口气来,“太子对吾并无加害之心,吾不想滥杀无辜。”
江砚舟嘲讽的笑了出来,揪住唐景硕的衣领,“这一路来死的无辜之人少吗?七皇子亲手处决的人又少吗?何必在我面前装什么心慈手软呢?”
不屑的丢开衣领,拍拍手,“连自己母妃的死都能袖手旁观利用的人,于今是想要告诉我是个仁义善良的好人吗?”
唐景硕的表情自责起来,眼神变得落寞,“苏醒后,吾便告知母妃结果,让她离去,可母妃为了吾毅然决然赴死,没能救下母妃是吾一直的痛。”
江砚舟用扇子勾起唐景硕的下巴,“你母妃都懂得为你铺路,那你又如何能对不起她呢?记住,走向复仇的路,有人牺牲在所难免,若要对得起你母妃的死,对于其他人你便要作壁上观。”
拿出棋盘摆好,江砚舟做出邀请的手势,“今夜外面不管发生什么都与你我无关,不如静待佳音。”
唐景硕犹豫一瞬,还是挪动步伐走到了棋局之前,握住了棋盒,深吐一口气,将棋盒打开,面如清水开始落子。
夜晚不长,等待却很漫长,一只瞧着大帐外的圆月,却没有丝毫要去迎接太阳的意思。
如此心不在焉的下棋,江砚舟觉得毫无兴致,落下棋子的手那叫一个快狠准,“七皇子忘记前来找本王的目的了吗?这棋可要输了。”
唐景硕的眼神回到棋盘上,看着自己毫无章法的棋子,将手中的棋子放下,“吾没忘。”
江砚舟捡起自己的胜利果实,眼神定睛在唐景硕的脸颊,“那七皇子说说,为何而来?”
唐景硕的眼神坚定下来,“吾要皇位,特来求摄政王相助。摄政王想要什么都可,吾只要皇位。”
江砚舟浅浅笑着,落下棋子,“七皇子请记住自己说的话。”眼里的暗爽完全掩饰不住的外泄。
回头看了一眼窗外的圆月,从新开始棋局。抬眸瞧了一眼唐景硕,微微一笑,“只是我没明白,上一世你我未曾见过,你为何得知我便是裴家之子。”
唐景硕低头浅笑一声,“摄政王未见过吾,不代表吾未见过摄政王。”
不曾追问结果,专心下棋的感觉就是不同,很快便是五更,账外有人来报:“摄政王,不好了,太子起兵谋反了。”
江砚舟起身走到门边,掀起帘幔,一脸错愕的开口询问:“怎么回事?”
禀告之人害怕都写在脸上,根本不敢抬头看江砚舟一眼,“回摄政王,卑职也不知,只是突然有人带着军队朝山上而来,与秋狝守卫打的不可开交,此时已经在半山腰,三皇子摔队前往支援,发现领兵之人是太子,便让卑职前来禀摄政王。”
江砚舟回头看了唐景硕一眼,完全掀开帘幔,走出去。唐景硕跟了上来,却并未开口,江砚舟拿出一块腰牌交给唐景硕,“山下龙溪亭。”
然后看向一旁禀报的士兵,“你护送端王前去。”
唐景硕点点头,虽然不知道要见的人是谁,但料定了江砚舟有自己的打算。
来到山顶观战,这打的也不算激烈,然而唐景珩看到应敌的人是唐景辞,打法便凶猛了不少,有种要将唐景辞斩于马下的势头。
“不知摄政王有何打算?”秦大人走到江砚舟的身边,手上拿着一把弓箭,已经有了应敌的打算。
江砚舟看了一眼这一身的装备,“太子为何突然造反?”
秦大人摇头,“不知,山下守卫来禀报时,太子的兵马已经在上山的路上,直奔山顶。”
江砚舟看着并不算焦灼的战局,“先让留守山顶的军队防守,以确保陛下安全。太子毕竟是储君,没差清楚缘由之前,先别惊动陛下。本王已让端王去搬救兵,这儿只要收到端王归来即可。”
秦大人点头,“好,下官这便去安排。”
唐景珩被唐景辞牵着鼻子走,完全就没有想过这会是一个圈套,只想着拿下唐景辞好邀功。
这反而给了唐景辞节节败退的机会,只要太子的兵马一上山,那么唐景辞安排的人便会加入其中,乘机进行刺杀,做实唐景珩弑父夺位的罪名。
唐景硕下山,远远就看见龙溪亭中有一人站立,身着戎装,似乎等待的就是自己一样。
到了亭中,唐景硕有些疑惑这人是谁,还没有开口,人便转身过来,看向了唐景硕,“摄政王让你来的?”
唐景硕拿出腰间的腰牌递到唐靖元的手中,“战乱已到山腰,摄政王需要小王爷前后夹击,拿下叛军。”
唐靖元左右看了看腰牌,还到唐景硕的手中,“明白,摄政王一早便交代过,我会留下一队人马保护端王殿下。”
转身看向站在一边的随从,手起刀落,不留活口,抬手一握,隐藏在山间的军队,瞬间集结完成,站在唐靖元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