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砚舟嘴角微微上扬,缓慢靠近,脚步停驻,一声:“走了”头也不回的前行。
唐景硕瞧了一眼背影,眼中夹杂着疑虑和看不透的光芒,放下手跟随步伐,却还是没忍住内心的好奇询问:“陛下留你,说了什么?”
“也没什么,不过是我为陛下准备的礼物,陛下很喜欢罢了!”回头一笑才真的是让人耐人寻味。
来时乘坐的是马车,这人都走远了,马车自然是坐不上了,好在回宫的路也不算远,走个半日也就能到了,顺便还能瞧瞧风土人情。
行将过半,遇到一堆人围在路中央,不走也不散,吵嚷之中大概能听出有个年迈的瞎子非说一个灰衣男子头了他的钱袋。
然而老人看不见,又怎么知道是这个灰衣人偷拿的,而不是别人的,这才引起众人围观,议论纷纷。
江砚舟把目光放在唐景硕的脸上,“哎,你是不是该去处理一下,若不然我们天黑可到不了永安城了。”
唐景硕瞥了江砚舟一眼,没有任何话语,眼神却透露出“让我去,你怎么不去”的话语。
江砚舟抱着双手看戏,“这可是你拉拢人心的好机会,你不去,可惜了。”
唐景硕疑惑看了眼江砚舟,不情不愿的走上前去,拨开人群,听着那些只言片语,而后开口询问:“老人家,你如何确定便是他拿了你的钱袋,而非是别人呢?”
瞎眼老大爷冷哼一声,“我眼睛瞎了,可我的感知没瞎,从永安城出来到此处,只有一人撞过我,扶我起来时,我触碰过他的衣物,是棉麻的,还不厚实,从质感判断应该是灰麻。”
这瞎眼老头一开口便让人觉得有点本事,这看不见都能说的这么清楚,有种装瞎的感觉。
唐景硕伸手在瞎眼老头眼前晃了几下,瞎眼老头都没有任何反应,随即问道:“老人家,那你可否说说,你丢的银袋子是什么色?里面有多少银子?”
瞎眼老头双手握着盲杖,缓缓道来:“这钱袋为黑,上面绣着平安二字,针脚凌乱不齐,里面不多不少该有一两八钱,其中那一两银子是缺了角的。”
唐景硕伸出手来像灰衣男子讨要身上的银袋子,灰衣男子却扬言自己什么都没有,更不会偷拿老人家的银子。
眼神恍惚不定,脚步不稳。明显在寻找逃跑的出路。伸手钳制住灰衣男子,从袖口中拿出银袋子,果然如同瞎眼老头说的一样,拿出里面的银子来,确实如数,而且一两银子少角。
只是为了服众,唐景硕并没有当场将银子归还瞎眼老头,反而开口说道:‘老人家,你能清楚说出这些,也不能代表什么,或者是这位年轻人在你面前露了财,让你听见了什么,你才如此笃定也不一定。’
一时之间围观群众的风向又开始一边倒,众说纷纭,议论不止。
瞎眼老头走到唐景硕的身边,伸手触碰了一下唐景硕的手臂,“公子穿着蓝色锦缎,身披白色狐裘大氅,该是出生富贵人家,周身飘着香火气息,该是从那寒山寺下来,路过此处。”
随后又双手握着盲杖开口:“老瞎子这周围此时应该围有五十余人,男子居多,女子少数,有四五个孩童,十来个老人,在我左前的这位老翁该是上了大岁数的,患有咳疾。”
“神,真的是神啊!”
既然有人真的数了一下周围的人数,加上江砚舟刚好五十人,所有都与瞎眼老头说的一般,不由得夸赞起来。
唐景硕将银袋子归还给瞎眼老头,“老人家日后出门小心些,别再丢了。”
瞎眼老头拿着银袋子一摸,立马说着:“不对,这不对。”
这话倒是让人意外了,难道说这样一个贵公子还能拿一个瞎眼老头的银子不成。
瞎眼老头继续摸着自己的银袋子,还掂量了一下,“我这银袋子里该有一两八钱才对,可如今平白多了十两。”
江砚舟不知何时换了方向,揪着偷钱的男子出现在唐景硕的身边,“端王殿下给你的,你就收着,看你靠着算命维持生计也不容易,好好过你的日子吧!”
一个眼神示意唐景硕,打趣起来:“端王殿下还真是顾头不顾尾,只顾着扶弱,忘记锄强了。”
唐景硕微微一笑回了一句:“这不是还有摄政王在,吾怕什么呢?”
身份信息一出口,众人倒是惊叹不少,左右言语难以确认二人的关系,而就在此时姜愿骑马而来,看着人多,立马跪在江砚舟的面前,“下官见过摄政王。”
江砚舟点点头,将手中的小偷丢给姜愿,“这厮该是一个惯犯,带回大理寺好好查查。”
姜愿像是早有准备一样,拿出腰间缠绕的绳子绑在灰衣男子的手腕上,牵着人骑马离开,留下一匹马来,将缰绳丢入了江砚舟的手中。
众人就像是遇见了菩萨一样,立马跪在地上,“草民拜见端王殿下,拜见摄政王。”
江砚舟翻身上马,看着眼前这些无知的人,“起来吧!又没有轿辇随从,做样子也没人看得见。”
勒住马缰看向唐景硕,“端王殿下,这马可就一匹,你走还是不走呢?”
“走”唐景硕毫不犹豫的走上前,伸出一只手。
江砚舟得意一笑,伸手抓着唐景硕的胳膊,拉上马背,策马而回。
只是一眼江砚舟便见到兰桂坊二楼挂出来的红色绸带,将马停在了兰桂坊前面,下马栓好缰绳,看向唐景硕,调侃起来,“难道七皇子还要本王抱不成?”
唐景硕有些不好意思的下马跟在江砚舟的身后,虽有疑问却也并未说话。
桂娘见到江砚舟的到来,也是立马迎了上去,瞧着唐景硕跟在身后,也就做出了邀请手势,并未说话。
兮月开门见到江砚舟,正要开口却在江砚舟摇头示意下欲言又止,侧身站在一旁,邀请人进屋。
倒了两杯茶随后站在一边,不知道该不该开口言语。
江砚舟一个招手,“过来坐下说。”
因为唐景硕这样和江砚舟出现,兮月变得小心翼翼起来,不知道唐景硕是不是知道了江砚舟的身份。
坐下后到了嘴边的“公子”二字也没能出口,犹豫了一下才开口说道:“下午十分兰桂坊来了个人,穿着看来不是中晋人士,像是来找什么人的,一上来便说了一堆听不懂的话,看着没人理会就走了。桂娘觉得奇怪便叫人追了上去,发现他连着去了几家之后,进了城南的易春楼后便没有出来。想来确实蹊跷,桂娘让我去通知您,但是您不在,我便想着让姜。”
兮月的眼神看向了唐景硕,犹豫一下收回眼神继续开口,“我便想着去找姜公子,姜公子言摄政王去了寒山寺未归,怕事态严重我便让姜公子去找摄政王。随后姜公子言摄政王有事被拌住,让我系上红绸缎等摄政王归来。”
江砚舟沉思片刻问话:“那你可记得他的穿着,形态?这人入了永安城怕是会改装,不好分辨。”
兮月想了想回答:“编着两股大辫子,戴着帽子,帽遮上翻,有帽耳,帽盔上部略尖。围了一圈兽尾,头尾搭在两条辫子上,衣着是兽皮,背后背着弓箭,腰间挂着水壶用兽皮裹着。人倒是不算壮实,肚皮很大,如同身怀六甲的妇人。”
“这打扮”江砚舟仔细回想,差不多在同一时刻和唐景硕同时说出:“是契纥人。”
江砚舟诧异的看向唐景硕,只是一瞬便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唐景硕也意识到自己暴露了什么,立马收起惊讶的表情,浅浅一笑。
江砚舟伸手放在桌面上,缓慢敲击,表情变得凝固起来,“这个时候,契纥人来永安做什么?他们向来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与世无争,怎么会突然到永安?”
唐景硕看着江砚舟敲击的手,眼中顿时有了疑惑,脑海中自然而然把不知公子和江砚舟想到了一起。
“只怕是有人等不及想要有所动作了。”
唐景硕突然的一句话打破了江砚舟的思索,有种一语注定的感觉。
是啊!江砚舟如何就没有想到呢?这岁暮之前陛下就召见外邦来朝,说是给自己的公主择驸马。那么多人想要靠着中晋这可大树,契纥人又如何能例外呢?
再一想来似乎也不对,这时间对不上,契纥来永安虽近,然没有半年时间绝对到不了永安城,那这人又是谁呢?目的到底是什么?
江砚舟摇摇头,“这个时候到来,想必是半年之前已经有所谋划,只怕没有想的那么简单。”
唐景硕似乎平淡很多,端起茶杯,看向江砚舟,“摄政王是不是忘了,这几年你在朝中整治官员的威风,自然有人害怕想要联合外邦行动了,不然这爪牙都被摄政王拔出了,哪里还有一争的能力。”
江砚舟眼前一亮,瞬间明白,“是他,原来他下的棋在这儿,我就说怎么留白了,原来在这儿等着我。”
唐景硕悠闲喝了口茶,看着江砚舟,“那摄政王接下来打算怎么做呢?”
江砚舟得意一笑,“见招拆招就是,这既然来了永安城,就算躲在天牢里面,大理寺也能将人揪出来。”
唐景硕举杯露出笑意,“摄政王与吾倒是想到了一块儿。”
江砚舟拿起桌上茶杯,无所谓的一个歪头,碰上了唐景硕的茶杯,透着一种心照不宣的感觉。
兮月索性去拿了酒过来,重新准备了酒杯,倒上了热酒,“那接下来要我做什么?”
将酒推到二人面前,拿起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露出坚毅的目光和唯美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