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一年多的时间没见,唐景硕的身子健硕了不少,比起江砚舟还高了些,看来在封州养的不错。
“臣见过陛下。”没有用皇家的称谓,很明显心中还是放不下对皇帝的仇恨。
只是唐景辞才是最意外的,明明留在封州的人传信,唐景硕已经疯癫,可这会儿却好好的在自己面前,没有半分痴呆的感觉。
王尽忠在身后跟着,显然没有半分认出江砚舟,从回话中给了唐景辞答案,那便是唐景硕被人下药变得疯癫,而后遇到一个大夫救治,如今已经痊愈。
唐煊赫看着唐景硕的眼神有恨意也有愧疚,唯独没有怜爱,“回来便好,朕老了,你们都陪在朕的身边,朕就满足了。”
好一副慈父的模样,这要真的上演一出父慈子孝的话,怕是满朝文武都会当做笑话看吧!
唐景硕将手中的礼物呈上,“陛下,这是臣在封州寻得的宝物,特此献给陛下,还望陛下笑纳。”
没有多余客气的话,唐景硕连装样子都不乐意,冷冰冰的看起来毫无感情。
唐煊赫让人接过礼物,却并没有吩咐打开来看,反而指着江砚舟边上,“景硕啊!你就挨着江爱卿坐吧!日后朝中诸多事情你该多请教请教摄政王才是。”
唐景硕点头回应,还没有迈开步伐,唐煊赫又开口说道:“这次朕让你回来,是要你占代中书令的位置,希望你别让朕失望。”
一丝惊恐袒露在唐景硕的眼中,这江砚舟只是说顺利回宫,没说过是这么大的官职压身,一时间毫无准备,却也不敢有所推托,“谢陛下厚爱。”
有了前车之鉴,加上唐景硕原本就是皇帝的儿子,这群大臣倒是显得异常的安静,既然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唐景硕坐到江砚舟身侧的位置,微微低头表示,
江砚舟笑意点头回礼,像是心照不宣,又像是毫不相关。
休沐期间唐景硕主动要求见江砚舟一面,江砚舟便将地点放在了兰桂坊,带上面具的一刻有种久违的感觉。
兮月隔着屏风弹奏,曲调优美,富含了浓浓的情谊,有种春暖花开,万物复苏的感觉。
桂娘将唐景硕带到了兮月的房间,江砚舟见面的第一句话便是:“七皇子,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唐景硕看了看这兰桂坊中如此安静的角落,浅笑嘲讽:“不知公子还真是会挑地方,就连人来人往的兰桂坊都能找出这么个安静的藏身之处。”
江砚舟拿起茶壶倒了杯茶递过去,“七皇子知道的,我喜安静,太嘈杂的地方容易暴露自己。”
见唐景硕接过自己的茶,江砚舟这才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握在手中,定睛看向唐景硕,“不知七皇子对我的安排可还满意?”
唐景硕浅笑,“不知公子还真的是好本事,能让吾一回宫就坐在中书令的位置上,不过这官位似乎高了些,便不怕吾坐不住吗?”
江砚舟悠闲的转着茶杯,随着琴声的节奏敲击桌面,很是享受。
“放心,朝中自然有人助你,不会让你孤军奋战。不过七皇子该小心些,别太急功近利,惹人怀疑,这平日做事还是多看看别人的眼色,多问问摄政王才是。”
江砚舟喝口茶,放下茶杯赞叹道:“这茶不错。”
唐景硕喝了口茶,放下杯子点点头,“确实不错。”
挥手让兮月暂停了曲目,换了一曲凄凉的梅花引,“摄政王这人吾见过,年轻有为,从身形来看,与不知公子颇为相似。”
瞳孔之中带着怀疑还有试探,猛然想起来一样的开口:“这说话的语气与公子也有几分异曲同工,想来是公子的手笔。”
“何以见得?”江砚舟停下敲击的手指,目不转睛看着唐景硕。
唐景硕示意江砚舟给自己倒茶,而后拿着茶杯开口:“此人入朝为官不到三年,从治理淮江水患到任职大理寺,仅用一年时间将朝廷中所有派系分化,还得到陛下信任,亲命摄政王一职,便不是个简单的角色。方才公子提及多问摄政王,如此一来不就说明你二人之间有联系。”
江砚舟轻轻拍了两下手,“聪明,聪明。所以七皇子接下来就应该好好利用职权之便,笼络朝中大臣才对。”
“这不是有摄政王撑腰,吾还需笼络这些大臣?”唐景硕低眉一笑,颇有看不起的意思。
江砚舟将手中的茶杯放在桌面上旋转,“倒也并非是要他们为你所用,不过是要他们对你另眼相看,不反对你就行。”
停止转动茶杯的手,收起那一副悠闲的模样,严肃看着唐景硕,“第一步瓦解原中书令的势利,要么换成你的,要么为你所用。第二步用你的能力告诉他们你够资格坐在这个位置上,让他们闭嘴。第三步,打开你的棋局,对你的那些兄长逐个击破。”
唐景硕也没了玩世不恭的样子,端坐好,放下茶杯,“杜如明是老臣,他手底下的人很难为吾所用,要撤换怕是没那么简单。太子已经重新入朝,太子的党羽怕是已经做好了部署,第一个开刀的人怕不就是吾?”
江砚舟摇头,“放心吧!太子不敢动你,就算想,皇帝也不允许。如今看来摄政王是陛下安排辅佐太子的,这会让三皇子把目标放在太子身上,足够你养精蓄锐。而你的身上有十万兵马,他们只会笼络你。而你表面上偏帮太子,实际上为自己铺路。”
唐景硕身子前倾透过面具盯着江砚舟的瞳孔,“你如何确保摄政王会站在吾这边,而非是站在太子身后呢?毕竟这皇位太子可比吾快很多。”
江砚舟眼神中露出笑意,“摄政王这儿你大可以放心,他只会站在你这边,至于原因你日后会知道。”
突然转换眼神,露出疑惑的感觉,“若雪呢?这么些日子没见了,不知道长高多少了?”
“吾被关押去封州前住在母妃宫中,没有府邸,与吾住在一出,若雪这丫头是呆不住的,吾让若雪在温缇的小院里住着,你若是想将她接回身边,随时可以。”
唐景硕收回自己的目光,像是收起自己的利爪一样,变得温顺起来。
江砚舟点点头,“如今七皇子的身份不一样了,皇帝亲自封了端王,不日便会赏赐府邸入住宫外,到时候会方便许多。”
唐景硕嘲讽中带着不屑的笑意,“虚名而已,目的只是用吾来权衡朝中势利罢了!”
“朝中势利均衡,对你只会有好处。”江砚舟看着自己的手指,像是抹灰一样,“你未回来前,摄政王已经帮你拔掉了三皇子一颗牙,如今还疼着,不敢太过造次,你不去惹他就好。”
“三哥明面不争不抢,背地集结不少势利,区区一个中书令一个国公对他而言不算什么。”唐景硕这话可不像是一点野心都没有的人,虽在外可朝中局势却也算是了如指掌,还真的是让人刮目相看。
江砚舟意味深长的露出一个笑容来,“那又如何呢?如今大理寺在摄政王的手中,他的那些爪牙,迟早被拔个干净,而他也只有眼看着的份。”
唐景硕转眼看着江砚舟胸有成竹的样子,“你倒是很自信。”
江砚舟起身走到门边,“我向来不就是如此?七皇子可曾见我有行差踏错的时候?”
唐景硕点点头表示认可江砚舟的说法,“吾倒是真没瞧见公子不自信的时候。”
江砚舟转身,目光放在兮月的身上,“七皇子日后有事联系我,便来找这位兮月姑娘,她会安排。休沐之后,陛下要去寒山寺礼佛,我得去准备准备。”
转身开门离开,却更是让唐景硕觉得熟悉,不由自主将摄政王和江砚舟联系在一起。能如此坚信一个人,那么只有两种可能,过命的交情,或是同一个人?
江砚舟刚下楼就瞧见唐靖元一脸焦急的到处寻找,主动拍在唐靖元的肩膀上,“小王爷可是在找在下?”
唐靖元看了一眼二楼观望的唐景硕,拉着江砚舟的手外走,直接上了马车离开。
江砚舟看着被唐靖元拽着的手腕,“小王爷是不是该放手了,这都在马车上了,难道还怕在下跳马车离开吗?这要是被外人瞧见,怕不是让人误会小王爷有断袖之癖。”
唐靖元怒气甩开江砚舟的手开口质问:“你到底在谋划什么?一跃成为摄政王,难道你丝毫想对我解释的心都没有吗?”
江砚舟摘下自己的面具,握在手中,盯着面具看着,“不愧是与我一同长大的兄长,伪装都瞒不过你。”
唐靖元双手环抱,一脸生气的撇开脸,“别扯开话题,说你到底想怎样?”
江砚舟将面具放在一边,收起嬉皮笑脸的模样震惊起来,“你知道我要做什么的。我要为裴家翻案,我要害裴家的人死无葬身之地,我要他尝尝失去一切的滋味。”
唐靖元松开手给了江砚舟一巴掌,“你清醒了没?他是谁?他背后的势利有多少你自己知道,你这么做只会把自己搭进去。”
江砚舟丝毫没有管脸上的疼痛,甚至没有做出一丝一毫反应,眼中写满了隐忍。“我知道他是个强敌,可我谋划了五年,好不容易坐上摄政王的位置,这才是我和他对弈的开始,我不认输。”
唐靖元低头叹息,“这两年我查清了许多事情,裴家的遭遇确实出自他的手笔,还有更多被害之人,他不仅笼络在朝官员,便是边陲将军、郡公、豪商都不曾放过,你单枪匹马怎么和他斗?”
江砚舟露出一抹笑意,“你就只顾着查他,便没有查一查我吗?封州的不知公子可不是表面富商的样子,暗地里眼线遍布中晋,甚至邻国。我能入朝三年坐上摄政王的位置,你觉得当真只是靠我的狠辣和果决吗?若是没有一盘运筹帷幄的大棋,我又如何会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唐靖元死死抓住了江砚舟的胳膊,眉目拧巴在一处,眼中全是怒气,“你就算赢了又能如何?你如此权势滔天,已然得罪朝中不少人,等到别人登上皇位后又能容得下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