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间，一群正在买菜的大爷大妈，齐刷刷冲过来围观。

有人说老板娘的，“你看看你，一把年纪了，跟个小年轻计较什么？”

有个大妈说：“哎呦呦，我瞧这是真出事了。”

还有人早就守在边上，看了半天热闹，这时候拽住顾淮，连忙说：“打120啊！你媳妇都疼成这样了！”

腊肉摊老板娘也慌了，手忙脚乱地开始收摊，“我没怎么着啊，就轻手轻脚拨拉了他一把，现在的小孩怎么这么脆弱啊！”

“你干嘛？”有大爷发现了她的动作，伸手按住她正在卷油纸包腊肉的胳膊，“你这是要跑？我跟你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昨天看新闻，现在对omega要推出一对一专项保护了！你也是个老O，咋就不能手下留情呢？”

老板娘扑通坐地上了，哀嚎起来，“我就是个卖腊肉的！我怎么就被碰瓷了呢！我怎么赔得起啊！”

顾淮：“……”

宋筝也没说啥，眯着眼睛说：“那你把腊排骨赔给我。我喜欢吃腊排骨。”

“行行行。”老板娘二话不说，油纸一包，咔嚓将整块肋排都装进塑料袋里，递给顾淮，“送你了，赶紧走。我求求你们了，以后我见你们就绕道走！”

顾淮没敢接，低头看着宋筝，“你……你衣服脏了。”

“哎呦妈呀。”宋筝一股脑爬起来，看了看自己的衣袖、裤腿，“靠北，这市场怎么这么脏。地板黄不咔嚓的……”

“这地方哪来的地板，你以为超市呢。”顾淮说，“要不要腊排骨，你自己决定。我去买青菜了。”

“当然要了。”宋筝把塑料袋一接，扬起下巴，“我跟你说，你以后不要骗人。这排骨我收下了。”

“……”老板娘震惊了，指着他的肚子，“你……你的崽呢？”

“哦。”宋筝说，“我的崽是我早上吃的饭。怎么，你有意见？”

老板娘没说话，加快了收摊的速度。脚不沾地地跑了。

宋筝志得意满，拎着腊排骨走到自家老攻旁边，举起手，“你看。兵不血刃。”

顾淮没理会他，交了钱，扛着一大袋青菜，往三轮车旁边走，“你打开袋子看看，我刚刚好像看到那排骨上头有霉点。也不知道是不是看错了。”

宋筝打开塑料袋，“没有啊……哎，好像真的有。”

顾淮将青菜往车斗一扔，“你在这看货。我去买点鸡蛋。”

宋筝将腊排骨丢进车里，“不行，我要跟亲亲阿淮一起去。”

“行吧。”顾淮看了眼时间，“咱们得加把紧，不然不能上路了。”

“好勒。”宋筝追上他，“阿淮，那排骨确实发霉了，那你为什么还要拿着？你让他换一个啊。”

“那个腊肉摊，没一块肉是好的。”顾淮平静地说，“我刚看了眼，这附近有一个新小区，里头应该是附近汽车厂里头的小年轻。这阿姨大概专门坑这些年轻人。比如你。”

“啊？”宋筝说，“我以为我赢了。”

“你是赢了。经此一役，你在这市场横着走，都没人再敢坑你。”顾淮走到一家鸡蛋批发的地方，“这鸡蛋怎么卖？”

“七块。”

“七块是市区里的价。便宜点。”

“六块八毛。能接受就买，不能接受就算。”

顾淮拿起个袋子，挑了几个，“六块或者五块八。我买十斤。你看着给。”

“给你五块七毛钱一斤。”小贩甩了甩手，“就当交个朋友了。”

宋筝转到旁边，摸着架子上的饮料，“那这AD钙奶怎么卖？”

“外头两块五一瓶。这里四十一箱。24瓶。”

宋筝想了想，“一瓶便宜了好几毛钱哎！我们买点吧。”

“买矿泉水。”顾淮说。

宋筝只能拎起一箱矿泉水，慢吞吞往车上搬。

顾淮砍价，结账。两个人盆满钵满。

车斗这回彻底堆满了。别说宋筝这个大活人，就是只猫都躺不进去。

宋筝茫然了。低头一看，顾淮脚底下放着矿泉水，也没地方坐。

“我打个车回去吧。”宋筝打开叫车软件。

顾淮看了眼装得满的不能再满的三轮，“行。你小心点。我看着你上车。”

不多时，出租车来了。宋筝转身跟他告别，刚拉开副驾驶，就听到驾驶员没好气地说：“不好意思，你这单我没法接。你取消吧。”

宋筝瞪圆了眼睛，“你想挨投诉啊？凭什么拒接？”

“我刚洗的车啊，大哥。”驾驶员无奈，“你后背上都是鸡屎，也不知道干没干。黄不拉差的，我怎么带？你往椅子上一靠，我下个客人接不接？”

“……”宋筝石化了。

驾驶员看了眼三轮车，“不是我说，你体验生活，也要注意分寸。那农贸市场地上多脏啊。你这衣服可贵？真是白糟蹋了。”

宋筝：“……”

顾淮：“……”

宋筝慢慢转过身，掐着顾淮的脸，“你为、什、么，不提醒我？田螺先生！”

顾淮：“我以为，那只是蔬菜上的泥。”

“这儿的泥巴也不是黄色的啊。”司机叹了口气，“你当黄土高原呢。”

宋筝将衣服脱下来，扔进不远处的垃圾箱跟司机说：“这回行了吗？”

司机探出头，看了他一眼，“你裤子上也都是啊。难道你还能当场脱裤子？”

宋筝彻底崩溃了，“这是香奶奶的新款啊！八万九千九啊！腊排骨才几个钱？我这趟亏了多少钱啊！那可是我宋家的钱啊！钱啊！”

颓废的宋筝垂着颓废的脑袋，垂头丧气地在附近商场里买了套新衣服，把原来的那套扔了。

打了车，回到家。就看见顾淮正在浴室洗菜。

宋筝换了家居服，累得摊在沙发上，整个人呈现直来直去的擎天／柱形状。

浴室里的水声一直没停，大半个小时过后，顾淮喊道：“筝筝，给我拿个拖把。”

“你自己拿！”宋筝没好气。

紧接着就是胶鞋拖泥带水的“咔嗤，咔嗤”声。停在了不远处。

“我这鞋上沾了泥。”顾淮说，“筝筝，就当帮我个忙吧。你不是答应过我，要独立自主的吗？”

“那也不带累死我的吧？”宋筝把魔术拖把递给他。

顾淮拿了拖把，宋筝也跟在他后头，跟个小兔子竖着滴溜圆的尾巴似的，蹑手蹑脚地朝浴室里看了一眼。

“这青菜怎么这么多泥汤啊？”宋筝吃惊，“超市里卖的都是干干净净的啊。”

“进口超市都是免洗菜。”顾淮将地面拖干净，差点没把地漏堵住，只能俯下身，拿了根铁丝来清理，“农贸市场都这样，不然怎么便宜呢。而且，带点土的蔬菜好保存。你不懂这个。”

“那你怎么懂？”宋筝倚着门框。

“我种过菜啊。”顾淮说，“别说种菜了，生存训练里啥都得干。我还会下水捕鱼，徒手捉蛇也会啊。”

“你这么牛，怎么不去消防队。”宋筝说。

顾淮笑了笑，“还真去119帮过几天忙。不说了，你先去睡一觉，下午五点我喊你，我们收拾收拾，就该去练摊了。有筝筝的帮忙，今天肯定顺利。”

宋筝说：“你现在知道夸我了，吼？我撒泼打滚要腊排骨的时候，你咋不跟我说地上都是只因的翔啊！”

“我真的以为那是泥……”

宋筝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严重到他倒在床上，二话不说一口气睡到天黑。不管顾淮怎么定闹钟，怎么摇他，都不想起来。

最后顾淮直接把他扛了起来，放到地上。强迫他开机。

宋筝闭着眼睛，摸索着床柱爬了回去。倒在枕头上，继续酣睡。

顾淮又把他扛下来。宋筝还想反抗，顾淮三两下把他的睡衣扒掉，给他套耐脏的深色运动服。

宋筝不敢动了。有点兴奋，又有点小尴尬。嘴角不住上扬，眯着眼睛笑。

顾淮给他穿好衣服，宋筝又要往床单上滚。顾淮说：“筝筝，你再耍赖，我就不理你了。”

宋筝生怕他把自己丢在家里，独自个儿去练摊。那样宋筝就要无聊爆了。连忙睁开眼睛，“好啦，我跟你去。你把我背到客厅嘛。”

顾淮看着他，认命地叹了口气，把他背到房门口，宋筝穿上鞋，又跑过来拖着一大袋青菜，艰难地往门外挪动。

“怎么这么重——”宋筝说，“蔬菜不应该很轻吗？”

“这一麻袋有十斤。”顾淮接过蛇皮袋子，“你去拎别的。”

宋筝哼哧哼哧又去拎米粉和火腿，依旧很重。

最后还是顾淮一趟趟搬下去。宋筝在小推车旁边，按照自己所学习的建构知识，把东西一一堆上去。

然后顾淮拧动电三轮的把手。两个人去夜市练摊。

饶是宋筝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勤奋，一整天都徘徊在累死的边缘，出摊依旧比别人晚了半个小时。

作者有话要说：摆摊是真的很累～但也是真的挣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