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这。”顾淮连忙把衣服拿下来，“你穿这个，这个没有logo，也没有标签。估计是你买来换洗的便宜货。别穿名牌，弄脏了洗不干净。”

“田螺先生，你看走眼了。”宋筝瞄了眼款式，“这件最贵了。当时买来的时候，这个价。”

他伸出五根手指，顾淮：“五千？”

“一万五。”宋筝看了看自己的手，发现比错了，喃喃道：“果然早起毁智商。”

“那你这么多衣服……”顾淮将衣柜门拉开，展现在宋筝面前，“有哪件比较便宜？”

就见omega的衣服浩浩荡荡，从衣橱最低端，排着不知道多少袜子、鲨鱼裤，再到挂着的大衣、棒球服、休闲西装，再往上瞧，最顶端也同样打了一排通柜，全都是各式各样的包包。

这还只是公寓里的小房间。如果是宋景和与宋景山兄弟俩的联排别墅。据说里头分别有这小祖宗的三个步入式衣帽间。

“不是我说。”顾淮感叹，“你就是十条胳膊十条手，一天换一套。一年都穿不完这么多衣服吧？”

“奢侈品是拿来收藏的。”宋筝爬下来，随手抽出一套新款秀场草绿色西装，脱掉睡衣。

顾淮移过眸子，就跟没长眼睛似的，视线根本不往那边飘。

宋筝早就放弃了“色／诱”这个过时的套路。穿好衣服，走过来，摸出双纯白袜子，坐在地毯上穿，“而且，这都是穿一季就退潮流了，为什么要穿第二次？”

“那样不是很浪费嘛？”

宋筝平静地说：“可以捐给贫困灾区啊。”

顾淮被逗乐了，“就这些衣服？”

他的手指拂过大红的，大绿的，大紫的。还有不少芭比粉、荧光绿、秋草黄。那叫一个琳琅满目。

这要是捐出去，大概率不是被当成换洗衣物，而是被当做标准的色板。

“就算捐不出去。”宋筝支吾道，“看着也很开心啊。”

顾淮放弃了说教。回头一瞧，“你这套……西装，穿着还能动么？”

宋筝为了凸显身材，西装外套都会选小一码，显得腰是腰，腿是腿，屁股是屁股。这还是他从某个特工电影访谈里头看来的技巧。

此时面对那崩得铁紧，动一动仿佛就会炸裂的接线口，宋筝面不改色地撒谎，“不啊，这件衣服有弹性。”

顾淮叹了口气，伸手扯了扯他的衣服领口，“有弹性？硬得跟浆洗过一样。”

宋筝说：“我就乐意。你管我，我就是裤／裆炸裂，我也高兴。”

顾淮没办法，只能认命道：“行吧。小太阳，走了。”

楼下停着几辆轿车。宋筝左看右看，既没看到那辆经常出现的迈巴赫，也没有认出任何属于宋氏事业的车牌，“车呢？”

“停在小区外面了。小区里头不准停那种车。”

宋筝了然，“你买了五菱宏光那神车是吧？其实也不是不能进。回头我让大白跟保安说一声。送两条烟，肯定能停进来的。”

他左右看了看，“就是车位不好找。楼底下停车库都满了。要不然，你停我大白院子里也行。”

“唔……也不是五菱宏光。”顾淮语恹不详，“我从孙光哪儿拿来的。他说那段时间，他穷得喝凉水啃馒头，别说五菱宏光了，二手电三轮都买不起。”

“那是什么车？”

“你看了就知道。”顾淮尽量说得轻描淡写。

两个人沿着大路，顾淮握着他的手，紧赶慢赶，趁着七点半早高峰还没来临的档口，率先挤出了小区门口。指了指路边一辆刷着斑斑驳驳的蓝漆，歪三倒四的……手动三轮车。

“？？”宋筝说，“这他妈是你进货的车？孙光开这个，不怕被城管开罚单啊？这种三轮车好像禁止上路啊！”

“我问过了，早高峰前可以上马路的。”顾淮说，“只是绝对不能上高速或者高架桥。”

“那是当然啊！别的车一撞，就吧唧把田螺先生压扁了好不好！”宋筝说，“我不坐这种车。要骑你骑，要上你自己上。我打个车跟你后头算了。”

顾淮说：“那我现在去买辆五菱宏光。”

宋筝彻底被这直男打败了，挥了挥袖子，“行了，上去吧。就这一回。明天你必须买辆小货车。我可不想你被撞得稀烂，然后我得从水泥路上捡老公。”

说得顾淮汗毛直立，“明天绝对换。”

顾淮按着三轮车把，让宋筝爬上去。宋筝伸手扶着车沿，拼尽全力……没蹭上去。

“我上不去啊。”宋筝伸手，“田螺先生，你来托我一把。”

顾淮认命地走过去，蹲在地上，宋筝朝他脊梁骨一瘫。顾淮把他背了起来，朝着车厢一送。

宋筝竭力挣扎着，手足并用地爬进了那个车斗。差点把裆扯裂了。

他连忙伸手按住，低下头检查了一下，发现并没有事，暗自赞叹这一季的秀场服装品控还挺好，不像以前，穿个一两回就开线。

“田螺先生，你赶紧上来吧。”宋筝伸手想扶他，顾淮连连摆手，“你坐稳了。农贸市场那边路不大好走。”

“能有多不好走。”宋筝作为这辈子没坐过公交车，遇到的司机又都是车技贼稳的小少爷，根本没想到这里头的弯弯绕。

顾淮叹了口气，卖力地蹬起三轮车，朝着郊区的农贸市场前进。

七点零五分。

农贸市场已经挤满了过来买菜的大爷大妈，真正走批发的大多数凌晨天还没亮，就过来薅走了第一批最靓的货。不过顾淮这种小本生意，只需要买点青菜，火腿肠，腊肉和鸡蛋。倒不是非常讲究绝顶的新鲜。

绕是这样，市场里，猪肉摊的血腥气，摊贩们的叫卖声，大爷大妈混杂着方言的讨价还价。还是差点把尊贵的小少爷原地熏晕过去。

宋筝戴着口罩，用袖口遮着鼻子，不停地扇风，“靠北，这什么味儿。”

“羊膻味。”顾淮瞅了一眼，“今天这羊蹄还挺新鲜，可以买回家给伯父炖汤。”

“我家不吃蹄子。”宋筝瞪着他，“接触过地面的东西，多脏啊。羊又不洗脚，什么shit啊，尿啊，别的畜生的排泄物啊……呕。”

他说着说着，都快把自己说吐了。

顾淮想了想，“也是，我记得大娘也不爱吃羊肉。还是去看看腊肠吧，炒饭要用。”

“行。”宋筝心想：好歹是熟食，腊肉还挺香的，总不至于新鲜得在他眼皮子底下淌血。

顾淮挤到一家腊肉铺前面，“老板娘，火腿怎卖？”

“你真识货。这火腿是从金华空运来的。今天刚上市。就给你……1800一条腿吧。你瞧，这条腿怎么着也得有十五二十斤吧。很便宜了。”

宋筝心想：才1800？这肯定是假的。

于是张口道：“你就吹吧，这怎么可能是金华火腿。你知道金华火腿有多贵么？”

“是啊。”顾淮看了看肌肉纹理，“你这是五花。你瞧这纹路。连骨头也不带，张嘴就说是火腿。我第一次知道，猪腿不长骨头啊？”

老板娘看识破了伎俩，讪讪地笑了一下，“哎，看错了看错了。不过这年头，这么好品质的五花也找不到了！你看这肥瘦相间，炒个蒜苗啊，或者配个炒饭啊，可香了！”

宋筝被他说服了，口水都要流下来了，可怜兮兮地看着顾淮，“田螺先生，我想吃。”

老板娘一看商机来了，眼皮也不眨，继续推销，“是啊，小伙子。你看我今天还没开张，你跟你对象还没吃饭吧？买条腊五花，回家切一切，再去隔壁我老公摊位买点青菜，蒜薹，炒着吃。菜这不就有了？你俩和和美美地吃上一顿……”

“你这五花只有三层。”顾淮数给他看，“颜色也太深了。晒了一年的腊肉都不带这么黑的。老板娘，你不实诚啊。”

老板娘就说：“你还没结婚吧？怪不得你不知道。五花肉被太阳一晒啊，再被柴火一熏，油脂都被逼出来了，哪还有五层呢？能留下三层，都算这肉有福气了。”

顾淮懒得抬眼，淡淡怼了一句，“那这福气，这头猪估计受不起。第一次听说，腊五花还有这样子的。算了。”

他转身准备走，老板娘顿时气急，“你这小子！寻我消遣呢？不买还问问问，问什么东西？你看看，你耽误了我多少生意？”

顾淮懒得理他，招呼宋筝去看青菜，岂料，老板娘没把他惹毛，倒是把宋筝惹毛了。

“喂喂喂，你是做服务行业的，怎么说话呢？你们经理在哪，我要投诉你！”宋筝是标准的“我可以欺负自己家里人，但是外人要是敢欺负，我就把他们头锤爆”的性格，二话不说，指着她的腊肉就开骂。

“你踏马这是五花吗？这是三花吧！我这辈子，活了这么大，就没见过晒成这么黑的猪！你直接说是东北黑猪肉算了！我跟你说，你也别提什么金华火腿了，你知道金华火腿有多嫩有多香吗？你这要真是金华火腿，我就冲去金华把所有火腿都啃了得了！”

“你去啃啊，没事捣什么乱啊。你以为你对象一米八，我就怕你了？”老板娘用力一推，“边儿去，别在这儿添乱。”

顾淮正要去把他拽回来，就见宋筝往地上一摊，捂着肚子开始嚎啕，“啊……你推我……我的宝宝……我肚子里的宝宝啊……”

作者有话要说：早起的菜市真的很热闹～

就是得带个会砍价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