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轰炸大鱿鱼的小妹还没辞职,笑盈盈地看着这一对小情侣,“孙光不干啦?他那发小还钱没?”
宋筝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废了。不想说话。
顾淮流利地开火,炒了几份样品,掂锅掂得有模有样。
小妹看着他,“你真帅。你对象真有福气。”
宋筝立马抬起头,举起手,示意自己还活着,“拜托,我也很帅好吗?”
“是呀。”小妹顿时星星眼,“真般配。比那邋里邋遢的孙光养眼多了。”
宋筝理了理自己的衣服领口,撩起袖子,捡起拴在车把手上面的大喇叭,对着虚空吆喝,“炒面炒饭炒河粉喽~一份二十~帅哥匠心之作~”
“嚯,你们涨价得这么离谱?”小妹吃了一惊,“二十一份,鬼才买。”
说着,“鬼”就来了。
“来一份……炒米粉。”宋诚走下迈巴赫,站在摊位前面,满脸促狭的笑。
顾淮看了他一眼,将热气腾腾的样品递给他,“诚哥,拿好。不需要付钱。慢走不送。”
宋诚嘿嘿嘿地笑,看着旁边的小弟,“筝筝,你也有今天,吼?听说撒泼不成,滚了满地鸡屎?真是可怜,活了这么大,怎么连泥土和鸡屎都分不清呢。”
“滚一边去。”宋筝伸手扒拉他,“麻利点。别踏马妨碍我做生意。”
宋诚举了举饭盒,“今天加班。正好出来买点宵夜。谢谢喽,我亲爱的弟弟。”
“傻叉哥哥。”宋筝瞪着他。
宋诚端着炒粉,钻进迈巴赫走了。
小妹又说:“你们哥俩都好漂亮。你哥那么帅,你这么娘炮。都长在我的审美点上。”
“我是个omega,和你一模一样的omega!”宋筝气急败坏,“omega的事能叫娘炮嘛?”
“那叫什么?”
“气质!气质你懂不懂?”
小妹被逗得咯咯直笑,“小帅哥,你真有趣。比那孙光好玩多了。”
“那当然。老子又帅又美,谁能不爱?”宋筝得意洋洋地撩着头发。
“筝筝,找零。”顾淮吩咐,“零钱在腰包里,你把腰包系上。二维码挂在高一点的地方。让客人看得清楚点。”
宋筝点了点头。接过顾客的百元大钞,也没核对,放进包里。哗啦啦找了他一堆钱。
小妹看在眼里,跟顾淮对视了一秒钟,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客人来得很勤,宋筝从最开始的热情满怀,到后期的恹不拉几。基本就用了一个半小时的时间。
“炒面……炒饭……肠粉……爱吃不吃……不吃拉倒……不吃最好……”
客人一听这个标语,转头走到了小妹的面前,“两串轰炸鱿鱼,给我多撒点辣椒啊。”
顾淮抽空,将那百元大钞拿了出来,对着灯核对,招来宋筝,指着钞票的右上角,“这是张假/钞。”
“?怎么可能?”宋筝摸了又摸,“有凸起。就是真的啊。”
“确实是假的。”鱿鱼小妹招揽完顾客,插了一嘴,“那肯定没怎么收过钱。我瞧你摸的那姿势就不对。你老公也不说话。”
顾淮笑道:“钱不是最主要的。想让他吃点亏。吃亏是福嘛。”小妹说:“我觉得也是。看你穿衣打扮,说话口气,估计也不缺这点钱。我教你,下次钞票拿到手,要这么核验……”
顾淮笑着,看自家媳妇呆愣愣地跟鱿鱼小妹学技术。时不时发出“哇”的感叹。
“来串轰炸大鱿鱼。爆辣。”
一双高跟鞋停在鱿鱼摊的面前。
小妹推开宋筝,头也不抬,利索地碳烤起鱿鱼来,“好的,魔鬼辣还是玩命辣?”
那靓丽女郎抬起头,“有什么区别?”
“一个嘴巴痛,一个上/下都痛。”小妹言简意赅。
“魔鬼。”女郎笑了笑。
小妹将鱿鱼包好,递给他,“美女慢走……唉,美女,你怎么这么眼熟?”
烫着大波浪卷,蹬着十厘米高跟鞋,身高直逼旁边的炒粉哥顾淮的女人抛了个媚眼,“小美女,这才几天没见,你连我都不记得了。我是……”
她俯下身,香气扑鼻。也不是什么烂大街的街香,就是很淡的栀子花味。很显然是自身的信息素。
小妹看着这妖艳大美人,忘了说话。
宋筝探出半个脑袋凑热闹,忽然发现了什么,“你不是城管嘛?那个……霸王花!”
“你才霸王花呢!”美女转过脸,“我是警花!警花不行吗?霸王花多难听啊!”
“你好美啊!”宋筝眼睛瞪得溜圆,“比穿制服的时候美多了。”
“那当然。老娘的美,怎么能被制服遮掩。”美女拧过身子。
宋筝赞叹,“哇!你的胸好大!腿好长!屁股好翘~!”
美女伸出手,拧了把他的小鼻子,“你这小鬼头,看人就挑重点看!你自己不也盘靓条顺?你看你自己不就够了?”
“我老公胸也很大。”宋筝伸手刚要去捏,就被顾淮一把抓住,缓缓放下,“别闹腾了。乖。”
美女捂着嘴,笑了起来,“你老公好木讷。”
“是啊。可能直男都这样吧。”宋筝耸了耸肩。
听到“直男”两个字,警花收敛了笑容,冷冰冰地道:“说到狗男人——”
宋筝:“??这话题怎么转得这么快?”
“那个狗男人在哪?”警花迈着碎步,转到他们摊位面前,啪地伸出手,拍得调味料里的鸡精、盐齐刷刷蹦出盖子,撒了一地。
“谁?”宋筝听到有八卦,恨不能把整个身子都翻出来,“快说快说,你遇到了什么狗男人?”
警花没回答他,拧着腰,往后退了两步,抬起头,仔仔细细,从前到后,再从后往前地瞄了招牌一眼。
“你们这是什么摊位?”警花冷笑道,“怎么在轰炸大鱿鱼的旁边?这不是……那狗东西的摊位吗?!营业执照呢,拿出来!还有你俩的健、康、证!”
宋筝心里一凉。
顾淮连忙尝试岔开话题,“那什么,孙哥回老家……探望父母了。他哥们找他有事,说是要共同创业,共同进步,艰苦努力,赚笔大钱。我和我对象只是暂时代他两天,帮他几天忙。”
宋筝也下意识地赔着笑,“是啊。就是代班。跟隔壁小妹一样!一样,打工人!咱俩都是……”
警花瞪着他,眼睛本来就大,又化了小烟熏眼影,这一瞄,宋筝简直脚软,“……打工人……不为难……打工人……”
小妹开口,“大漂亮,你也别这么咄咄逼人嘛。那小年轻也挺惨,好好的夜晚,不能在家守着电视看电影,还得来练摊。再说了,你又没穿城管服。这不也是下班时间嘛。”
“是啊,你没有城管制服啊。”宋筝说,“你都没上班,来管我们作甚?闲疯了?”
警花又是一拍桌子。这回锅里的炒粉也飞了。
她指着宋筝精致的鼻子,好像随时能一伸手,把他鼻尖捏成匹诺曹同款,“你再说一遍!你以为你姓宋,宋氏实业的宋,老娘就怕了你了?”
“是啊,我姓宋,宋氏实业的宋!”宋筝顿时充满了底气,“我家贡献了本市少说百分之十的GDP!拉动了就业!你动我一下试试?”
霸王花失语了:“你……”
“我什么我?”宋筝从摊位后面窜了出来,跟她对呛,“不是我说,你要追男人就去追,他回广州,你也回广州呗!A追O隔座山,O追A隔层纱!你跑去跟他告个白,有什么了不得的事?他要是不答应,你回来告诉我,这个摊子——”
宋筝用力一拍,“他就别想拿回去了!”
警花竖起手指,“牛,你牛。你这辈子都没追过别人,都是擎等着别人追你这个大少爷吧?你知道直男有多难理解吗?我跟他告白?他还以为我跟他开玩笑呢!再说了,老娘又高,又美,追我的人有多少,我犯得上跟他这个穷光蛋表白?我有病?”
“你当然有病啊。”宋筝理直气壮,“没毛病,谁谈爱情啊。这世道,你谈钱,没人笑话你;你谈事业,别人夸你有本事。但你要跟别人说,哎,我啥都不要,就图个真爱。你猜我大白怎么说我的?”
“骂你傻,骂你蠢,骂你把大好青春拱手相让?”警花一脸了然。
“他说我,有了媳妇忘了娘,有了老公忘了爹。”宋筝说,“可我就是喜欢啊。爱情本来就是犯蠢,我就犯贱,谁能管得着?这天地下谁不贱?你不贱?”
他看着顾淮,顾淮定定地说:“我爱你爱得要死要活,我贱。我最贱。”
宋筝又看轰炸鱿鱼摊的小妹,“姐姐,你谈过恋爱不?你有没有爱得无法自拔的时候?你说这贱不贱?”
“贱啊。我经常犯贱。”小妹淡定地翻着鱿鱼,“我跟上一任谈了八年,最后他嫌我家彩礼八万八。”
“太少了?”宋筝疑惑。
“太贵了。”小妹平静地说起了这段伤心事,“他那句原话是‘你跟我同居了六年,二手货,不值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