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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赤痕呈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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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细细伪装过,徐成毓又穿回风水师的男装。她还求文娘临时缝了个旗子招牌,可收可放,保准招摇过市。

这次不同以往轻装出行,褚玉宣从后院牵了只骡子,上面挂着两大包行李。

“文娘给我们收拾的。里边有妆匣和换洗衣物,还有你的药,吃的、涂抹的。”褚玉宣解释道。

“我们去的地方不近不远,为了时间不花在路程上,得在外边留宿。”

徐成毓有心理准备:“夜长梦多,我们早些出发。”

在离京前,徐成毓只知道自己要南下南川城,暂住在兰川城的驿站。再随着商队,或雇佣镖局护送自己南下。

“兰川城是商贾聚集之地,最为川流热闹。商户一般从南方来,要进京做生意,都会在兰川城歇脚。”

骡子晃悠悠拉着马车,褚玉宣摔一鞭子:“但我们这方向不是通向兰川城,而是靠向西南。”

“西边是什么城市。”趁着没人,徐成毓斜斜歪在板车上。听褚玉宣这么一说,她对京畿地区感兴趣起来。

“西边是元熹镇。”褚玉宣答道,“元熹镇有个别名叫秀才村,可以说是往来无白丁。最大的书院就在那。”

“北边是崇城,再北有个崇城堡。朝廷的军队就驻扎在那,半训练半种地。”

徐成毓等半晌,不见褚玉宣继续说。她伸手拍拍:“南西北都有了,东边呢。”

“……是佟水镇,三河汇聚之地,风景秀美。皇家的行宫也多在那边,如果不是皇后怀孕,皇室会去那过三伏。”

语调是一如既往地平,徐成毓假装没注意到他的迟疑:“除了这四块主要的地盘,京畿地区,应该也有一些小城市,小村落罢。”

“是的,即使是城镇,也隔着一些山林丘野。官府对这些地方的管理比较松散,只强调登记户籍。”

“大部分人家,还是会选择临近城镇而聚。”褚玉宣回过头,瞟一眼,“你没有户籍,身份永远是个问题。长公主府也不能保你一生。”

“最好立下功劳,我能帮你请功。自立一籍,靠自己天下哪里去不得。”

“谢谢建议。”徐成毓左忍右忍,有些耐不住,“但你不必激我。我不是为了……”

褚玉宣打断她:“知道,知道。但我的手下得无后顾之忧。”

徐成毓头一低,躲过扫来的灌木:“请你端正态度,我以为我们是合作关系。你借我的力,我借你的力,顶多目的相同。”

褚玉宣勒紧缰绳,像是等这句话,轻笑道:“合作愉快。”

“到地方了。”

他朝一个方向打手势,确定无误后,走到后边扶徐成毓下车:“头晕吗,中午找个地方熬药吃饭。”

“还好。”徐成毓搭住他的手挪下板车,抬眼望去,“是这里。”

山林寂静,只闻鸟雀嘀咕。日头快到正中,投射下的光芒照着这一圈空地,刺目又明晃。

徐成毓小心翼翼走过去,没有踏入那个光圈。她蹲下身,仔细观察。

有些血迹已经渗在土里,有些也被草上露水冲掉。但依稀能瞧见几道锈红的印记。

“一片血迹,难道是在这里截肢的吗?”徐成毓锁紧眉头,有些不解。荒郊野外没有工具,那人是怎么动手的。

“没有烧火的痕迹,除了我和你点燃的那一丛。”褚玉宣也蹲下身,用手捻捻烧焦的枯草和废材。

徐成毓笃定道:“我也能确定那人没带刀,不然他早用刀来砍我。没必要捡碎瓷片伤人。”

“碎瓷片?我得到的消息,那辆马车的马屁股正是被碎瓷片扎到,还有划伤。”

“我当时也是顺着马的血迹找回来的。”徐成毓点点头,“马车最后在哪找到的。”

褚玉宣拍拍手,解释道:“在一片山崖,距离也不远。马发狂,直接跑落下去,摔死了。好在你成功跳车。”

徐成毓沉默一会:“周围是不是有人家。不然哪里找来工具。要不就是有同伙。”

“根据现有的调查,”褚玉宣摇头,“他一直都是独自一人,没有同伙。你先研究这片,附近确实有几户人家,我们晚点去看看。”

徐成毓沉下心,仔细研究地上血痕的方向。血痕两边都有被压塌的草,看着像是被常安自己压的。

不过,如果常安要求救,何必在原地绕来绕去,不顺着一个方向往前爬呢。一定是他的前面,有什么在引诱他。

一个断腿的人,什么东西对他的诱惑最大。徐成毓想到了答案。

片刻后,她活动活动关节:“我来模仿常安爬动,你在旁边找找凶手的视角。”

场景重现,这个褚玉宣熟。他刚想答应,又想起什么:“你来找凶手视角,我来爬。你现在的状况,”他上下打量,“爬一圈得晕。”

“好。”徐成毓快嘴应下,嘴角扬起,一副得逞的模样。

“你真是,不吃亏。”褚玉宣无奈,“给我讲讲你看出什么方向。”

“不用讲,你待会儿跟着我走便知道了。”

“跟着你走?”

痛,好痛。常安感到后脑发疼晕,又感觉腿部剧痛。他想,自己是怎么了。依稀记得,马车上有歹人,他拼尽全力逃跑。

但后脑一个闷棍,就晕过去。起来时,已经如此。明明烈日炎炎,他却感到身体一阵阵发寒。热量都顺着下身涌去,泄露。

他偏过脑袋,在身侧看见一个影子。是个站着的人影。常安勉强抬起头,看到那人的鞋、裤管、膝盖。再往上,看到两只人脚,被那人漫不经心地提着。

常安目次欲裂,全身血液仿佛都凝固住了。他似乎想起什么,拼命扭转脖颈。

没有脚,自己没有脚!

他心里只有一件事,夺回自己的脚。说不定还能安上,或者即使死了,也要抱着自己的脚死。于是奋力伸手,向前一扑。落空。

因为那人及时后退一步。

再往前,再往前,每次都只差一点。常安甚至都没看到那人的脸,他只追随着自己的脚,就像自己的脚一直追随着他一般。

不知这个过程重复了多久,直到剧痛和绝望袭上心头,常安觉得自己再无力气。他趴在地上,视线逐渐模糊。

“啪”,一只脚落在他手边。常安摸上断脚,心头不自觉狂喜。既然已经捡回一只,另一只也不远了。

常安本来想带着脚跑,又痛恨自己的无力,怕脚被抢走。于是四处摸索着,把脚藏进旁边的草丛中,尽量盖得严实一些。

他还在重复追寻的脚过程,陪他玩的人也很有耐心,一直在步步后退。每一步不远也不近,不至于让他够上,也不至于让他丧失希望。

直到最后一笔完成,才把脚甩到常安身边,自行离去。常安努力仰着头,想看那人究竟是谁。直到昏迷前一刻,他依旧保持这个姿势。

“大概便是如此。”

褚玉宣从地上爬起,拍拍身上的尘土草屑:“为什么要这样戏耍,在遛狗?是一种侮辱?”

徐成毓不自觉抚上下巴,摸到一手胡子。

“除了折辱,肯定还有别的意思。他费这么大功夫,不止如此。这血痕,看着无序,如果从头再来一遍。”

她往左边快走几步,探头张望。又闭上眼睛,仔细模拟。徐成毓想通血痕,一阵毛骨悚然,打了个寒战。

褚玉宣看她情态,也不出声催促。徐成毓缓过劲来,索性拉过他的手:“闭眼,我给你划,你仔细想想。”

褚玉宣闭上眼睛,感受手心的麻痒。一点,代表最开始的那一滩血迹。横、原路横、撇、原路半撇、长竖、再长竖。尽头一点,估计是代表第一只断脚。

竖、横折、横。他也有印象,原地绕了个大圈。撇、原路撇,又回到圈底。褚玉宣想,最后只剩个半圆。

半圆。徐成毓画的不是半圆,而是一个横折钩。

“什么字,你认出来了吗。”

“祝字,”褚玉宣睁开眼睛,扭头盯着血痕,目光炯炯,“我认出来了。最后那个翘钩,正好对应常安在抬头。”

“是。但祝什么,还是什么祝。这个祝字是一个动词或者是一个名词,甚至是一个姓名,我们都说不准。”

褚玉宣意味深长看她一眼,嘴巴微张又闭上,最终还是没问出口。

他朝远处打了个手势:“你先去板车上坐着,我安排人去查。顺便给找个地方煎药。”

“好。”徐成毓挪着步子坐下,不太理解他的反应。不就是讲讲祝字的词性。

等等,古代虽然讲究词性,但是还没有动词名词这种概念。

徐成毓无声尖叫,捂住头。自己怎么又露馅。随即又安慰道,反正已经漏成筛子,再多一个洞也无妨。

褚玉宣和远处的人交谈几句,走到近前:“这边过去有一户人家。”

“一户人家,难道那人是在那找工具的吗?”

“那户人家你也认得,是钟富家。”褚玉宣把树桩上的绳子解开,准备继续驾骡子,“钟富他们早被关起来。他家我有派人守着。”

“我派的是……,前日才……”褚玉宣停下话头,这种具体的不必告诉徐成毓。他派的是老七,直到前日,才给老七新的调查任务。

“前日吗,这个时间点不太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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