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头断裂声传进耳中，岑推寒试了下，胸部剧痛无比时不时痉挛一下，大抵是肋骨断了，一侧胳膊软绵绵地使不上劲儿，应该是脱臼了。
他往上一抬，“咔”，再用力握手，那股无力感已经没了。
也幸好他跳下来时用灵力护了下，只断了几根骨头不妨碍行动。
甲板上传来骂声，扣动扳机声接连响起，星盗居高临下地扫射。不是所有人都配备外骨骼，许多人因肉身跳下失去行动能力，哭喊声又起，周遭有人死于脉冲木仓，有人则死于【眼】。
与此同时，蓝鲨母舰不断下沉，内部支撑几乎报废，星盗顾不得射击仓惶逃离母舰。
隆隆——
巨物倒塌，如天边浑日西沉而去。
场面乱上加乱，岑推寒眼疾手快抄起一个无人搭理的孩子，借助废墟山遮掩踉跄着远离蓝鲨母舰。
凭心而论他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一个幼童在最懵懂无知的年纪死于木仓口。
实是于心不忍。
场面过于混乱加之废墟山林立，星盗自顾不暇，自然没发现他们，只是岑推寒怕追兵搜查过来，又强撑着走了段距离，寻着隐蔽地方放下孩子瘫坐在地。
“你爹娘呢？”他侧头询问。
孩子抬头看他，一大一小对视上视线，小孩眼中一片空洞，更深处是聚拢在一块的漠然，仿佛丝毫不在乎被带到哪儿，面前的是什么人。
片刻后他重新低下头，不回答岑推寒。
岑推寒：“……你叫什么？”
小孩头都不抬，细微声音却传出来：“降。”
“那降，”刚开口，岑推寒猛地抬手捂住嘴，跑动间断掉的肋骨好像扎到了肺部，疼痛刺激肺收缩使他不住地咳。
指缝溢出一抹血色，他艰难续道：“……你父母呢？”
降：“……”
他视线落到岑推寒指间血上，意有所指，“别再说话了，会死掉。”
岑推寒不知为何觉得有点想笑，于是他笑道：“不说话也会死。”
降点点头，好像是的。
他认真打量眼前少年，跟他以往接触过的人都不同，少年拥有纯黑色的发和瞳，在辐射改变人体基因的星际时代如此纯粹浓烈的色十分罕见。
这是个很贵价的商品。像他一样。
联想到自己，降对他多了些许认同感，他颇为善解人意地往岑推寒脸上抹了两把灰，叮嘱道：“你的处境很危险，要小心。”
说罢又给自己抹了点。
“咳咳，咳咳咳——！”
岑推寒咳地更厉害了，尘土飞扬的角落里，两个灰头土脸的人。降看了看，甚至觉得岑推寒脸上的灰还不够，打算再补一把。
“别。”岑推寒止住他，放缓呼吸，“有人来了。”
降眨眨眼，耳畔的确传来道脚步声，沉稳有力节奏平缓，逼近速度快说明步调大，状态良好，显而易见，来者是名正值壮年的男性。
而他们，只是一伤一幼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势群体。
肺还是痛，喉间干涩不已涌着血腥味，还有岑推寒丹田里储存的灵液已经用尽，想施展个障眼法都难。
把最后两粒回灵丹塞进嘴里，感受灵力在脉络中扩散开来，岑推寒顾不上经脉痛楚，只不停加快周天运转速度。
快些，再快些……
事不如人愿，脚步声在岑推寒指尖初初凝聚出灵光的瞬间停在跟前，一道阴影投下笼罩住灰头土脸的两人。
“晚上好，两位。”
来人挡住光亮，岑推寒看不清他的脸，只瞥见他颈侧折射出点点银光，形状似乎是只蝎子。
是只机械造物。
那只蝎子仿佛感受到岑推寒的视线，晃动尾巴，动作迅速又敏捷，沿着青年手臂曲线一路向下越到他身上。岑推寒想出手阻止，然而神经为了减轻肺部疼痛早已麻痹到迟钝，刚刚抬起手蝎子尾针便扎在他身上。
一股冰凉液体注入血管，岑推寒于两秒后甩出蝎子，可惜已经晚了，药剂注入量足够，岑推寒眼前瞬间一片模糊。
青年缓缓开口：“不妨睡一觉，你现在的状态聊起天来可真叫人头痛。”
蝎子被甩出去落在地上，一个灵巧翻身，一视同仁，给旁边降也来了一尾针。
降一声不吭直接倒地。
岑推寒勉强保留意识，他进入一个玄之又玄的状态，整个人思维僵直，感知缓慢，他感到来人把他扛到肩上还掂了掂。
这一举动让本就负伤的岑推寒伤势雪上加霜，当即在半昏迷状态呕出一口血。
凑。
岑推寒在心底爆出星际粗口。
*
被人扛在肩头很难受，他胃里翻涌肺部也痛，好在药剂很快扩散全身他渐渐失去知觉，沉睡过去。
“滴——滴——”
他在一处密闭空间醒来，眼前一片漆黑，耳边响着有节奏的机械音。岑推寒等了片刻，始终没有变动便试探着伸出手，轻轻一推，舱门打开。
“醒了。”青年坐在舱外守候，一双眸挂着明晃晃笑意，“我叫宁负，你想自我介绍下吗？”
“岑推寒。”
岑推寒打量着他，宁负生有一双下垂狗狗眼，眼瞳颜色呈现粉青色，雾蒙蒙的，流转间温润如泽，看着甚是无辜叫人徒生好感，只可惜偏偏长了张笑脸，三分笑意无端端生出几分讥讽意味，挑出锋利。
“岑推寒，”宁负重复这三个字，指节敲击桌面发出笃笃声，“……我便称您为一声大师，岑大师，你愿意和我聊聊Fu-4类线板吗？或者，围阻体。”
敲击声加围阻体，岑推寒心神一动，无比肯定宁负就是传纸筒的左一。
不等回答，宁负继续发问，他支着下巴接连抛出问题：“你用什么代替了线板装置的循环动力源？控制守卫呢？还有【眼】怎么处理的？……”
“秘密。”岑推寒打断他，拉开另一张椅子坐在桌对面，“概不告知。”
一丝凉意攀上脊背，他余光中撇见银光缩在耳边，那只蝎子形的机械造物将毒针抵在他耳后，明示他配合询问。
岑推寒只当没看见不急不缓道：“君子赤诚，闭口为己为友为公当三缄。宁兄意欲空手套白狼实是不雅，不如互换其秘交心交底，皆大欢喜。”
“岑大师，不若环顾自己身在何方啊。”宁负笑道，尾针又逼近几分。
“不必环顾，我只赌你想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降：年轻就是好，倒头就睡
ps：粉青色是水粉绿色，并不是指粉红青色【啾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