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阳之后，积微按部就班地做自己的任务。

天阙山上再没有如重阳那日人那么多，积微进展顺利。

人们看见年轻俊秀的后生，都会愿意和他说几句话的。

积微不再继续冷着脸，常有人和他搭话。

他总不知道如何回应，只用沉闷的“嗯”和“是”回答对方。

对方见他似乎兴趣不大，谈兴便消减，说不上几句便了结了对话。

9238传讯给他。

【你这样不行。】

【总“嗯”啊，“是”呀的，让人感觉你不是很有聊天的兴致，就不想说了。】

【你换换词，赞同的时候，说“您说得对”，有疑问的时候，就说“怎么讲”，惊讶的时候呢，要让人感觉到你的惊讶，可以说“哎呦”。】

【语气要有起伏，带点感情，人家才好跟你聊下去。】

9238的建议，积微总是很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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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阙山山顶，积微凭栏远眺。

他在山顶呆了许久，这个姿势也维系了许久。山顶每日总有拜庙的人，他站在此地也是习惯人多的环境，且据他多日以来的经验，总会有一样走到栏杆边远望的人和他搭话的。

果不其然。

一个锦衣华服的老者，看见积微孤身一人，思及自己上山拜庙，虽然前呼后拥，却都是家中仆婢，并无亲朋在内，心下不免有些凄然。

老者走到积微身边，看着远方，感慨道：“人都说登山要登到顶，山顶风光好，可依我看来，山顶所见，也不过如此，其实未必及得上沿途风景。”

积微看向这个瘦小干瘪的老人：“您说得对。”

老者看积微衣着气度俱是不凡，本就存了结交心思，看他态度诚恳，更有和他攀谈的兴致。

“可很多人只顾着追求山顶的风景，忽略了沿途的风景，也忽略了登顶之外其他有意义的事。”

“最后站在山顶上，后悔也来不及了。”

“怎么讲？”

“你看老朽，大半生都在追求财富，可我到了这个年纪，才发现钱也没那么重要。”家财万贯，却没有一个朋友，想找个懂我的，说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老者叹气。

“哎呦。”

“朋友这东西，年轻的时候不珍惜，到老才发现，过了那个时候，就交不到朋友了。”老者道，“小郎君，不要像我这样，到老才后悔没有好好珍惜，人生这条路，还是要有人同行，才不孤独。”

“您说得对。”

老者和他一同凭栏远眺了一段时间，终究受不住山间凉意，转身离去。

9238观察积微，表情淡淡，看不出和之前有什么分别，它从这个表情看不出宿主在想什么。

只是9238从老者的话联想到了宿主当下的境况，一心扑在飞升上，鲜少关注其他，和老者所说的情况有些相似。

只是有些。

9238想，积微身边有我，有师兄师姐，还有圃庭真人，和老者还是不大一样的。它又想或许宿主只觉得真人他们只是同门，和朋友不一样，自己或许算得上朋友，却没办法一路陪宿主走下去……

9238忽然有些伤感，它觉得自己是在为宿主伤感，带着点小心地问。

【微微，你在想什么？】

积微凭栏远眺的姿势都没怎么变过，凝望远方的眼神平静且专注：“云雾变化比起星辰变化更加飘渺，二者各有玄妙。”

9238：……

又在悟道。

看来根本没把人家的话听到心里去。

宿主自从适应了人多的环境以后，随时随地都可以悟道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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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星峰的第一场雪，来的不早也不迟。

和落雪一同来是乾坤府弟子，晋入灵境几十年，论道会也参加了几次，算积善、积松的老熟人了。

既然早到几日，几人便不客气地到蝴蝶谷做客。

七星峰落雪，蝴蝶谷确是例外。因为地形缘故，雪很难飘进来，加之冬暖夏凉，因此蝴蝶谷中草木仍然繁茂。

积善家的茶室里。

积善正和人叙旧。

距上次论道会一别，又是十年未见，确实有很多话可以说。

积微被积善叫来，在一旁煮茶。除简单地和人互通姓名外，一直保持沉默，在旁边当一个安静的煮茶工具，听他们说别后十年间的趣事和变化，并不觉得无趣。

茶煮了半天。

积松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而入：“师姐，猜猜谁到了？”

茶室和大门隔了一间屋，中间还有屏风帘幕阻挡视线。

积善听见门开了，还有积松的声音，扬声道：“我这也有客，你也不妨猜猜？”

积松在门口想了一想，觉得好几门都有可能，可再想，又觉得早来晚来都有理由，着实不能确定到底是谁，便不愿猜了。

“懒得猜，我这是五行宗的客。”说着就撩开帘子，转过屏风来看是谁，看见乾坤府的三人，露出灿烂的笑，“三位是乾昆山好风景看惯了，三千里路走得这样紧？”

乾坤府的如初笑道：“我们思君心切，哪顾得上看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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