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暖暖对锦离说起她在茶室时的事,说到那个求助的女子,又问:“彤湖是谁?”
锦离说:“是刘管家的妾。”
“刘管家的妾?”夏暖暖知道刘管家有个妾,但不叫这个名。
锦离自知说漏了嘴,但她相信暖暖不会漏出去。
夏暖暖点了点头,笑道:“那便是吧,但刘管家的妾叫吴彤,可不能记错了。”
锦离也笑了,让暖暖以后长个心眼,想到她曾说过想把《梁祝》翻译成外文,道:“你不是想把《梁祝》推到西方舞台吗?我有位老师,精通英文,你可以找她。”
夏暖暖摇摇头,一双眼睛又亮又快乐:“哪能一直用锦家的人情呢?我也有位精通英文的老师啊。”
锦离点头:“那就先别想工作的事了,做这些也挺好。”
“嗯。”
几天后,刘管家的妾到了生产的日子,锦离在观音娘娘面前为她祈福,她听到身后有声音,头都不需要回,她说:“锦戮,我知道是你,你逃什么?”
锦戮抬了抬下巴:“我看到你就心情不好,躲瘟神罢了。”
“锦戮,”锦离起身,转向他,“我不明白……”
“你个瞎子你懂个屁,你不明白的多了去了。”锦戮说着,转身拔腿就跑,好像知道锦离要问什么似的。
彤湖,不是,吴彤生了个女儿,她愧疚没生个儿子,刘管家不停抹泪:“是你生的就好,有后了,有后了。”彤湖欣慰极了,又笑他:“你早就有后了,何况这是个丫头。”
她问:“叫什么好?”
刘管家道:“我去问问少爷。”
“问少爷做什么?”吴彤不解。
刘管家忙道:“少爷读书多,文化好,我什么都不懂,娶的不好听。”
“那就让少爷取名吧。”吴彤点了点头,“读过书的人总是和我们不一样的。”
锦戮得知后非常快活:“都说贱名好养活,还是你来吧,你老家农村,都说请个长寿的农村老人取名字,保孩子平安。”
刘管家不好意思笑了笑:“农村那名字……哎,少爷要是不嫌弃,就叫她红花吧。”
“土是土了点,算了,就叫红花吧,刘红花。”
“少爷……”刘管家微微红了眼圈。
“不过是个外头的女人和一个崽,我不在乎,你有什么好介意的?”锦戮淡淡道。
“不是介意,不是介意,少爷这是信任我。”
锦戮赏了刘管家一些钱,又嘱咐要好好给她坐月子,不要吝啬补品。
刘管家很想把孩子抱来给他看,锦戮连连摆手:“说好了不见就是不见,刘管家你是伺候我的老人了,要懂规矩,往后除非生死嫁娶之类大事,不然别在我面前提。”
“是。”刘管家连连点头。
锦离拿出一把银打的长命锁,又包了三根金条,让吴妈给刘管家送去,特意嘱咐了别让人知道。
吴妈不解:“刘管家虽是资深老人,姨太太生个女儿罢了,咱们犯不着这么豪爽,他伺候的是锦少爷,和我们其实无多少相干。”
“刘管家伺候锦家就是伺候我,老来得女是好事,让他往后更加忠心伺候不是更好吗?”锦离淡淡道。
吴妈欣慰:“也好,二小姐知道做人情了。”
夏暖暖见了,也从自己的嫁妆里拿出一个给小婴儿的银项圈,长命锁,小脚镯,还有给小孩保平安的银梳子银剪刀一类的小挂件,一并送了去。这些本是江甜橙给自己将来的孩子准备的。
“你不问我为什么给这么多吗?”只剩下两人的时候,锦离问夏暖暖。
“老来得女本就宝贵,千金之喜,隆重是自然的。”夏暖暖眨了眨眼。
“其实有时候我觉得,锦少爷也没想象中坏,他还是保留了一点人性光芒的。”夏暖暖认真思嘱道,“我们有时刻意避着他冷着他,会不会太不讲情理了?同在锦家住着,你们又是兄妹,要多走动才是啊。”
锦离忙提醒:“你可千万别这么觉得,你一这么觉得,他就会来捣乱,像触发机关似的。”
“真的假的?”
“真的,简直邪门。”
夏暖暖不信这个邪,第二天她精心煲了汤给锦戮送去,欢欢喜喜道:“锦戮哥哥,我专门给你煲了汤,你最近又管生意又忙事,一定辛苦了,喝几口汤吧。”
锦戮眉眼带笑瞄了她一眼,接过汤时摸了一把她的手,夏暖暖心里嫌弃地“噫”了一声,但还是努力保持礼貌的笑容:“这汤很滋补的。”
锦戮喝下一碗,心情很好,把碗往桌子上一放,突然趁其不备,一把紧紧抱住夏暖暖:“有多滋补?壮阳吗?”
“锦少爷?”夏暖暖有些受惊,忙伸手想推开他。
但锦戮越抱越紧,手不安分地放在了她屁股上,夏暖暖顿时脸上一黑,锦戮邪魅一笑:“下次,我要你一口一口,用嘴巴喂我喝。”
“锦少爷,请自重。”夏暖暖脸色沉了下来,声音转冷,用脚狠狠踢他。
“今天晚上你有空吗?我给你留门,”锦戮把夏暖暖越箍越紧,手狠狠掐了一把她腰间的肉,靠近她脑袋,自顾自地在她耳边粗声喘息起来,“背着锦离,我们可以,做一些大人爱做的事啊~啊~……”
“啊啊啊!!!救命啊!!变态!!”夏暖暖涕泪横飞,尖声惊叫,震耳欲聋,锦戮放开了她,她吓得头也不回就往外面跑,跑的时候还扭到了脚,痛得龇牙咧嘴。
锦戮见她仓皇逃跑的样子,笑得无比开心。
晚上,锦戮沐浴完毕,穿上真丝睡衣,伴着留声机咿咿呀呀唱曲,忽然感觉到一股杀人的气息往这里来,立刻去关了留声机和灯,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锦戮,你给我出来!开门啊!开门啊!你别躲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家!开门啊!开门啊!你给我开门啊!”
切!锦戮不屑笑了笑,随后立刻呲溜一声滑到了床底下屏住呼吸躲好,果然,很快,锦离破门而入。
“你给我出来!”锦离走到床前,愤愤道,“我知道你在下面!你也真行,这么大了还做躲床底这种事,十三点啊你!”
锦戮才不理她,继续装不在,他晓得锦离不会放下姿态趴在地上去抓他,于是怡然自得。
锦离痛骂了他一顿:“侬脑子瓦特(坏掉)了?哪能做噶种事?勤系是伐(寻死是吧)!”气得她抓起枕头往他床上一阵摔打,锦戮憋笑憋得十分辛苦。
锦离施展咒语,想用锁链把他卷出来,奈何锦戮宁可被勒出伤痕也不吭一声,死死抱着床腿,死也不撒手。
我就不出来,我就装不在,你能把我怎么着?他快乐地想。
“我就静静站在这里,我看你出不出来!”锦离愤愤道。
切!锦戮笑了笑,心想就这?跟我比耐性?有本事你一直站在这儿!
他一直盯着锦离踱来踱去的绣花鞋,心想看谁先走,等得两眼快睁不开了,锦离还在无声对峙。妈的这疯婆娘,至于吗?他只好在床底下睡了一晚,睡得腰酸背痛。
第二天早上醒来后,锦戮发现,锦离的鞋还在床边。
妈的!当初去捉女鬼都没这么烦人的。
“差不多行了,你在我屋子里呆一晚,避嫌懂吗?”锦戮道,“就这点小事,气性这么大!”探出头,发现那只是一个幻影,起身,看到床边放着一张人形的剪纸。
妈的,耍我!
得了闲,锦戮和锦离去封了的茶室,他们点香,摆了一些贡品,让死在这里的冤魂吃了顿饱饭,然后开始祈福,引渡亡者。
这里有很多怨气,被打死的女子,未出生的婴孩,贪婪,□□,欺骗,被背叛的爱,日积月累的恨,诅咒……费了很大的功夫,两人从早上呆到太阳下山,累得大汗淋漓,才把这一切净化掉。
但不久后,这快地卖给了一个商人,一番改造后成了赌场,又重新聚集了一大堆怨气。
锦戮经过这里,闷闷地抽了一根烟,回去后,他问锦离:“你喜欢救人吗?”
锦离摇了摇头,想说,无所谓喜不喜欢。
锦戮却先开了口:“我也不喜欢。”
“每次我救一个人,会发现一堆更惨的人,我以为自己很了不起,但后来发现,这个屌世界狗屁不是,救人这事又费精力又费钱,所以为了公平起见,以后我谁也不救。”他有几分懊丧。
“可金蝉师父教导我们……”
“我才不信那套,”锦戮摆摆手,“我从不期待什么得道成仙,只有你们才信那些。做神仙又怎么了?位列仙班,天上当公务员,还是要矜矜业业工作,在哪儿工作不是工作呢?同样都是辛苦,人间还能容得下我的酒色财气。”
“可至少还救了一个不是吗?至少救人的时候是快乐的。”锦离道。
“不不不,短暂的快乐不如去抽烟,去喝酒,去找女人,去吃一顿睡一觉玩一场,”锦戮说,“我来告诉你什么是真正的长久的快乐,”他比了个手势,告诉她,“那就是钱。”
当然,这些都还是后话,此时此刻,把这些不好的东西净化后,锦离和锦戮都相信,一切有了美好的结束。哪怕他们暂时忘了,一个结束是另一个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文中的上海话发音可能不是很正宗,请见谅。阿桃只会写一两句简单的。设定这两兄妹是上海土著,有时气急了会出来几句方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