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未榕花了点时间检查飞船的各项系统,该修的修该补的补,将被金氏野狗糟蹋的角角落落勉强恢复到了开始的模样。
这艘飞船是他从驯兽师协会租的。除了租金,如果飞船遭到损坏,他还得支付一笔赔偿金,具体数额要根据协会的机械师评估后定。
雍未榕懂一些飞船修理,他又算了一遍这次回去要打多少份工才能再出来,不由得深深叹了口气。
裘惟对大大小小的金属零件没什么概念,只是在雍未榕需要的时候搭把手。
眼见着修理得差不多了,雍未榕确认一切无误之后,启动了飞船。
他的母星名为闲池,是一颗由联邦管辖的边缘星球,几乎位于人类和兽族领地的交界处,距他们当前所在的西芙星很近,以协会提供飞船的速度,回去只需要三天。
两人刚认识一天,并不算熟,雍未榕又因为不清楚裘惟的底细对他抱有警惕,两人也不常说话,雍未榕看自己的书,裘惟就在他的默许下四处翻翻看看,偶尔逗逗蛇,时间便也就这样打发过去了。
对于裘惟的身份该如何解决,雍未榕是心存疑虑的。
但裘惟满不在乎地告诉他不必担心,如果协会问起来,只说他们是偶然认识,把之后的一切和盘托出就可以,熟练得像已经混入过无数颗星球,雍未榕也就没再多问。
三天很快过去,飞船抵达了闲池星。雍未榕通过了港口的例行检查,将飞船开往当地的驯兽师协会分部。
甫一落地,像专门在那儿等着他似的,几名西装革履的协会干事便迎了上来。
见到裘惟,他们具是一愣,雍未榕还没来得及磕磕巴巴地解释什么,裘惟便道:“我是流浪民,他救助了我。”
几位干事闻言,避开两人商议一阵,最终分成两拨,一队带裘惟去别处登记,另一队带着雍未榕从另一个方向离开。
雍未榕来不及和裘惟再说些什么,就被带到了一个封闭的房间。
屋内只摆了一张方桌和两张座椅,一名梳着背头的男人在桌子后边微笑着迎接他。
“欢迎回到闲池,雍先生,”男人向雍未榕颌首,将一杯茶水推到他面前,“我是负责此次调查的卞海洋。”
就如雍未榕预料的那样,卞海洋直奔主题,开始询问他遭遇那名偷渡者的经过。
雍未榕将自己梳理好的东西一并说了,他谈到偷渡者给短象群下的药,只说他经过了一些调查,略去了自己能用拟态和兽族沟通的能力。
过程很简单,三言两语就结束了。
卞海洋微笑着倾听,在雍未榕停口后追问:“您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见雍未榕摇头,卞海洋沉吟片刻,道:“我还有几个问题想问您,关于您从西芙星带回来的那位流浪民……”
好歹回答完卞海洋的所有问题,雍未榕刚松了口气,背头男人露出的微笑又让他后背一凉。
“协会现在人手紧缺,”他缓缓道,看雍未榕的目光像在凝视一个免费劳动力,“有一项简单的任务,不知您是否愿意完成。”
雍未榕结清飞船的赔偿款、精神恍惚地走到协会大厅时,裘惟已经抱着孤萤小睡过一会了。
“怎么这副要死了的样子?”裘惟拍了拍雍未榕的肩问他。
“协会给我派了新任务,”雍未榕叹了口气,幽幽道,“动物园缺个驯兽师,说是让我去临时顶替,如果可以,顺带安抚一下厌食的猫隼……你和我一起吗?”
“那当然,”裘惟笑眯眯道,“我现在寄你篱下,不能白吃白喝啊。”
他在雍未榕呆滞的目光中掏出一个酒红色的小本本,翻开一页递在他眼前。
接下来的十分钟,裘惟用轻快的语调向雍未榕复述了他取回人类社会身份并成为雍未榕的被救助人的经过,并告诉这个看上去已经被生活掏空了钱包的青年,自己帮助他申请了每个月五千块的救助补贴。
所以,这是一只在人类社会拥有合法身份的鸟。这只鸟因为意外事故流落西芙星,被路过的好心雍未榕救助,现在暂时登上了他的户口本。
雍未榕有些麻木地盯着光脑上增加了五千的账户余额,想起刚刚才在飞船上赔出去的两万,刚扬起的嘴角又落了下去。
两人并排坐在通往动物园的公共飞车上时,雍未榕终于忍不住内心的疑惑,问:“你到底几岁?”
裘惟颇有些困惑地看了他一眼,道:“刚刚不是给你看过我的个人信息了吗?按你们的方法算,十七。”
居然还是个未成年。
裘惟可不管他这一路是如何纠结,自顾自地瞅着窗外的景色,像是在与一个久未谋面的老朋友慢慢熟悉彼此。
协会分部与动物园称不上远,不出一小时,公共飞车便抵达了目的地。
他们跟着参观的人流涌进园内,雍未榕打开光脑,顺着导航找到了动物园的办事处。
他向那边值班的工作人员说明来意,并出示了驯兽师证件。
想到待会儿可能用得上拟态,得早些攒点灵力才好,雍未榕礼貌询问了工作人员能否开个直播,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正冲浪呢,这就开播了。】
【主播已经回母星了?这里看着像个动物园啊。】
“现在在动物园当临时驯兽师。”雍未榕解释。
跟着这位名为文莉的工作人员前往馆舍的路上,雍未榕询问那名容貌年轻的姑娘,那只猫隼为何会得厌食症。
那姑娘大概本也没指望这位新上任的驯兽师能派上什么用场,闻言愣了一愣,尴尬道:“抱歉,我们也不清楚。半个月前,这只猫隼突然开始厌食,现在三餐都要强喂……”
说着,她推开展馆的门,最里头的隼舍紧闭着,一个黑影可怜兮兮地缩在角落。
文莉掏出钥匙开了隼舍的门,雍未榕在门外看不清它的模样,谨慎地往里踏了一步。
突然,那只猫隼张开宽大的双翼,仰头发出一声尖锐的啸叫。
雍未榕下意识地把文莉往门外一推,铁门砰一声合上,他和裘惟在里头,文莉在外头。
【妈呀主播这一推……】
【主播回头啊!飞过来了啊啊啊啊!】
青年只觉脑袋一沉,裘惟按着他的后脑勺往旁边一滚,猫隼闪着寒光的指甲贴着雍未榕的头顶过去,铁门被砸得哐啷响。
文莉没忍住尖叫一声,被雍未榕比了一个嘘声的手势。
雍未榕对裘惟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引着猫隼往隼舍另一头去,雍未榕趁机拟态,三两下蹬掉碍事的衣服,摇摇摆摆地前去解救。
不是救裘惟,是救猫隼。
他扑扇着翅膀大叫一声,裘惟放开了被压制在地的大鸟,悄悄退到了一边。
被揍得怀疑人生的猫隼撅着屁股趴在那儿,雍未榕小跳过去,用翅膀拍拍它,道:“兄弟,你没事吧兄弟?”
猫隼从翅膀里露出两只眼睛,轻声问:“那个人类呢?”
“被我赶跑了,”雍未榕安慰,“已经没事了。”
闻言,猫隼终于晃晃悠悠地站起来,看到雍未榕,一眼亲切,没来得及怀疑这只同类是什么时候闯进来的,泪意上涌,哇一声大哭起来。
“太操|蛋了,这兽生太操|蛋了!”猫隼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开始哭诉,“老婆没了,现在还输给了一个弱不禁风的人类!”
雍未榕心头一动,拍了拍猫隼的脑门,道:“怎么了这是,说来听听,我帮你出出主意。”
猫隼便把它的悲惨经历向雍未榕说了。
由于它废话连篇,雍未榕最后总结了几个要点。一只母单十年的大龄雄隼,一个月前刚和青梅竹马的雌隼心意相通,你侬我侬没多久,天降厄运,老婆没了。
雍未榕满怀同情地安慰了一通,试图用老婆劝雄隼好好吃饭,但这猫隼颇有几分硬汉气度,倔强地回:“没有老婆,我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雍未榕只好默默退出隼舍,裘惟带着他的衣服跟了出来。
两分钟后雍未榕从更衣室出来,简单向文莉叙述了猫隼绝食的原因。
弹幕将他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主播究竟是用什么特异功能知道这事的?】
【放个电子木鱼在这,我先笑为敬。】
文莉的面色一时十分精彩,尽管好奇,但她也知道有些事情不该多问。她轻咳一声,道:“那只雌性猫隼被其他动物园借走了,起码要一年才能回来。”
雍未榕和裘惟面面相觑。
要真等到那个时候,这只雄隼的骨头都凉透了。
雍未榕思索片刻,道:“这样,我去找你们的主管谈谈,如果你们还想留住这只猫隼的话。”
或许是最后一句话起了作用,文莉迟疑片刻,还是打开光脑拨了个号码,避开两人到角落里说了几句话。
五分钟后她回来了,像是刚对付了一轮难搞的上司那样神色疲惫:“主管先生答应和二位谈谈,请跟我来吧。”
作者有话要说:裘·弱不禁风·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