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什么?用什么帮?
雍未榕吓得汗毛倒竖,见裘惟俯下身去就要干什么大事,连担忧都忘了,往旁就地一滚,大吼:“住手啊!这样会被封直播间的!”
他吧唧一下从椅子上摔下来,痛得龇牙咧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主播直男惊恐!】
【处理个伤口而已,你让他做啊!】
【不是,只有我在意为什么助手小哥遇到伤口首先会想到去舔啊,一般人不应该找医疗箱吗?】
见雍未榕脸都吓白了,裘惟伸出手去把他拽起来,问:“你这么抗拒干什么?”
雍未榕咽了口唾沫,随手关了直播间。
直播间的网友们:?!有什么是我们不能看的?
雍未榕挣扎着站起来,按住裘惟的肩,语重心长:“裘惟啊,你身为一只正值大好青春的未成年鸟,不能随便对别人动手动嘴的,听到没有?”
裘惟拍开他的手,只觉莫名其妙:“你在说什么屁话?”
看,现在连脏话都会说了。
雍未榕痛心疾首,试图和裘惟讲道理:“首先就是,如果迫不得已,在别人昏迷的时候抱人家是可以的,只是以后要少干,好吧?”
“……为什么?”
“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的,多不雅观!”雍未榕义正词严,“再有,以后人家受伤,你不要随便舔人家的伤口!”
裘惟被他这副模样逗乐了,问:“舔个伤口而已,怎么像我凭空污了你的清白似的?”
雍未榕张了张嘴,复又闭上,再张了张。
“反正,”雍未榕拍了拍裘惟的肩,叹道,“你记住就行,算我求你。”
他识趣地不去问裘惟为什么抗拒医护接近自己,母单至今的直觉告诉他,裘惟说不定会说出某个会打破什么的回答。
真到那时候,雍未榕将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打又打不过,跑又跑不掉,他俩现在还在一个酒红色……呸呸,一个流浪民救助本上,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说起来,为什么这只鸟会用唾液止血啊?
完全不知道雍未榕误会了什么的裘惟心里直发笑,暗想,可他又怎么知道会不会有人想暗中伤害他的暴动安抚器?
雍未榕到门口休息室要了点药,激烈地拒绝了裘惟的帮助,翘着脚艰难处理完了膝盖上因滑跪产生的伤。
直播间再次开启的时候雍未榕已经骑着小电驴到处开了,裘惟坐在他后边,闲得无聊翻直播间看。
【你怎么又一言不合关直播?你这样会失去你的粉丝知道吗?】
【刚刚到精彩部分你给关了,不解释我可要开始嗑了啊。】
【主播麦麸,撤了撤了。】
裘惟自动忽略了那些带着恶意色彩的弹幕,用一个指头戳了戳雍未榕的后背,问:“你还有粉丝?”
“粉丝?怎么可能,”雍未榕头也不回地随口回答,“都是黑粉,看看就得了。”
【??这话可真让人心寒,37度的嘴怎么能说出这么冰冷的话?】
【主播不会以为我们拿他找乐子,他靠我们赚灵力,是那种低俗的相互利用的关系吧?】
【什么?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我们可是时刻关注养成系主播海树成长的园丁啊!】
裘惟边看边笑,挑出几句给雍未榕读了,弹幕上滑过一片“被助手小哥翻牌了好激动”。
雍未榕大受震撼,险些把油门当成刹车踩了。
这届网友什么时候变异了?
“不是,”他停下小电驴,往海洋星馆的方向走,“我的直播间里换了批人?”
雍未榕觉得有些魔幻,于是他选择不去想这事。
银湾动物园的海洋星馆居住着从附近星系捕捉来的一系列水生兽族,由于每天都有兽族水上表演,人流量比一般展馆都大得多。
两人在展馆内荡了一圈,没见有什么异常。
雍未榕没怎么来过这里,换做平时,他大概是要在每一块玻璃前仔细观察过每一头兽族的状况,不逛个半天出不去的。
但大概是海洋星馆的灯光和气氛太暧昧,身边又跟着个裘惟,雍未榕只感觉脚底板扎了针,几小时才能逛完的展馆愣是只用了半小时。
恰好兽族表演快开始了,两人随着人流涌进看台,在最后站定。
裘惟抱臂看着饲养员指挥着兽族们做热身,面色淡淡看不出喜怒。
雍未榕觉得裘惟看见同类被规训大概不舒服,换个角度讲,如果人类看见自己的同胞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兽族强迫表演各种节目,必定也不会感觉高兴。
见场馆内没有异常,雍未榕就决定带着裘惟离开。
就在这时,下方的水池倏然传来一声尖叫,雍未榕回头看去,正看见一名饲养员被体型有他数倍的水豹拖入水中。
他来不及想更多,飞奔下台阶,翻过看台的护栏,纵身一跃跳入水中。
跳下水时雍未榕才想起来,兽族表演的场地多半会配有驯兽师看着以防万一,现在他这样一掺和,反倒是在妨碍人家的工作。
但那名饲养员没有戴任何呼吸装置,已因缺氧而面露痛苦,水面上又没有任何反应,雍未榕咬咬牙,蹬掉衣服下潜过去。
一只小水豹扑腾着它短短的四肢往饲养员的方向游过去,身后拖着一条长而肥美的尾巴。
在几秒之内换一种呼吸方式并不容易,但雍未榕来不及适应便匆匆下潜,这让他呛了几口水。
他绕着成年水豹转了几圈,用柔软的鼻子顶了顶它,未见反应。
不知受到了什么刺激,水豹早已急红了眼,死死咬着饲养员的小腿不肯松口,男人的腿在那张大嘴里扭曲着,鲜血混入海水里,一片鲜红的雾。
雍未榕有些急了,下潜到水豹柔软的腹部,一口咬在它的皮肉上。
水豹“嗷”一声松了口,雍未榕趁它暴怒引它往旁的方向游,余光看见裘惟也下了水,终于松了口气。
他知道把饲养员交给裘惟不会出事,虽说对于一只鸟会游泳这件事他也很惊讶,但既然裘惟敢跳下水来,那一定是有解决办法。
雍未榕没意识到他的潜意识里已经对裘惟寄予了不小的信任,现在的他显然没功夫想这个。
方才他在情急之下选择了最坏的那条路,本就处于暴动状态的水豹被彻底激怒,跟在雍未榕身后穷追不舍。
虽说雍未榕身形小巧,比起气昏了头的水豹灵活了不少,但他毕竟不是真正的水生兽族,被追上也只是时间问题。
大脑飞速运转,雍未榕盯上了水豹肉嘟嘟的脖子。
他在水中翻了一个堪称完美的跟斗,顺着水流迅速划至水豹身下,四肢张开,吧唧一下贴在了对方的脖子下面,四个从壁猴那儿偷师来的吸盘死死贴住了水豹的皮肤。
【这段水下杂技看得我头晕眼花……】
【主播不当驯兽师了还可以在海洋星馆表演挣钱,我认真的。】
水豹尚未反应过来,仍往前游了一段才堪堪停住,一双豆豆眼溜圆,意识到自己被一块牛皮糖缠上了之后,吐出一连串愤怒水泡,开始在水中疯狂摇摆。
雍未榕紧闭双眼死死扒住水豹的肚皮,抱着熬死对方就能苟活的信念,权当自己在坐一次免费的过山车。
无能狂怒的水豹带着雍未榕游遍了整个水池,把另外几条等着表演的兽族都吓得不轻。
于是,隔着透明的玻璃,每个路经水池下方楼层的游客都能看见,一只发了狂的水豹导弹似的到处乱窜,在它的脖子下面,挂着一只怎么甩都不掉的挂件。
雍未榕实在被甩得头晕,试图在这过程中开口说服水豹:“姐姐哇哇哇哇你冷哇哇静下来哇哇哇听我说——”
他的这段深情独白可能起了些作用,也可能是水豹发疯终于发得累了,在一段不带加速的滑行之后,水豹终于停了下来,肚皮上翻瘫在水中央。
雍未榕被摇得晕头转向,只想把嘴一张哇哇呕吐,但他还算是有公德心,强行把干呕的欲|望憋了回去。
“……你,”雌水豹仰躺在那儿,眼中的凶光逐渐褪去,“再叫声姐姐给我听听。”
雍未榕甩了甩圆脑袋,以为自己听错了。
水豹拍了拍雍未榕滑溜的背,道:“我不伤你,别怕。虽然你咬了我一口,但我不伤你。”
等下,所以它冷静下来的原因是那句“姐姐”?
“赶紧叫个,小崽子。”水豹有些不耐烦起来,盯着头顶水面逐渐变大的小小漩涡,雍未榕对此一无所觉。
“呃,那,姐姐?”雍未榕试探道,四肢的吸盘不自觉松了。
水豹满意地拍拍肚皮,灰色的皮毛在粼粼的水光中发亮。
在雍未榕反应过来之前,水豹猛然转身,健壮有力的尾巴在水中猛地一甩,如鱼雷般猛冲出去。
水豹闯入不知何时席卷而来的漩涡,它迎着水流逆行,毫不迟疑地冲入漩涡的中心,以全身每一块肌肉与这股超自然的力量拼命对抗。
雍未榕看见它跃出水面。他能想象那段流畅强健的血肉在水面上空的模样,它会是生机勃勃的,油光水滑的皮毛将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水豹坠落下来,血液将水池染成一片鲜红。
在它的胸口,有一个贯穿身体的弹孔。
作者有话要说:裘惟:雍未榕怎么样了?(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