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蒙着一场大雾,偶尔雨天过后也能在霍格沃茨看到这样级别的白雾,它们像坠下的云,又像堵堵白色的墙,难以看清远处。有人声传来,一次次在周边回荡,难以辨明。
“这是……筹码,你不……杀掉他。”
“你……我做不想……”
“如果可以,你早就……”
随着斯内普的靠近,模糊的对话变得清晰起来,与此同时,他左前方的声音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模糊的身影,一个瘦削弱小的身影,至少和他现在比起来,不算健康。
蜡黄的脸,营养不足,油腻的头发之间有一个大号的鹰钩鼻。现在站于此处的是他的过去,最无能软弱的斯内普,他正惊诧地望过来。
“人其实是相当有趣的生物,一辈子都被困在自己臆想的笼子里,意义、目的、价值,被现存社会牢牢地锁住,临死前才意识到自己一无所有。而天生的成大事者,才会明白权利如甘霖般甜美,追求它们无需任何人引导,这类人不在乎任何事,甚至于死亡。”有一道声音在他耳旁响起,斯内普背后发凉,却动弹不得,召不出魔杖。紧接着他被推了一把,几乎和小斯内普面对面。
“杀死他,告别胆怯的过去,这是你未来的转折点。”那一瞬间,一种笃定的想法在他的脑海里发芽,斯内普突然对此深信不疑,得到身体控制权的一瞬间并没有对身后的怂恿者攻击,而是犹疑着伸手。
“斯内普,清醒一点,他还没有给到你实质性的好处,你就因为几句话信了?”小斯内普一面后退,一面眯着眼睛试图讲理,不过说得确实不错,换做以往,他本不会被这些胡言乱语影响,刚刚萌生的疑惑忽地被一股愤怒压制,陌生的怒意,不来自他自己的心,却严重影响了他的思考,几乎是立刻,不带犹豫地掐住了小斯内普的脖子。借着冲力,小斯内普被扼制在地上。面色涨得发红,眼底是浓浓的……悲伤,只一瞬间,又重新变得冷漠,如此熟悉,似乎早已看过千百遍。
“醒醒吧,斯内普。”德斯的声音似乎从悠远的雪山后传来,和冰凉的晚风一起吹到面上,浇熄那一丛怒火,他黑色的双眼恢复正常,眼前的小斯内普也变了样子,是德斯。他的脸色因为缺氧呈不自然的红,脖子上还有很多刚刚掐出来的红痕。
斯内普似乎没有完全清醒过来,他丝毫不记得之前发生了什么,原本已经躺在床上,现在却唐突出现在打人柳旁掐着朋友的脖子。
德斯咳嗽几声,眼角因为生理性泪水而微微湿润,在月光下更像偷偷应约的情人,尤其是他在刻意地装出温柔时,斯内普几乎毫无防备,于是下一刻便被摄神取念,任由德斯走入那片白茫茫的记忆里。
记忆在小斯内普出现之后才稍显清楚,包括那一瞬间的悲伤。他自认自己并非毫无感情,单纯只是在愤怒灼烧舌根之后,再嚼也只有麻木的苦涩,他已经不再是那个会因为受人控制而崩溃的人了。他过了那个阶段,因为控制无处不在,必须要反抗,用最简单的方式。伏地魔在复活仪式里动了手脚,显然他对灵魂方面的学术造诣还不够高,至少对远古魔法堪称一无所知,否则这条“项圈”会更结实。
德斯退出摄神取念,扶起已经昏睡过去的小男孩,移形换影回到宿舍,吓了正在看书的斯图尔特一大跳。他们稍微交流了一下情报,斯图尔特有些困扰,他们家族还不打算太早“投资”伏地魔,商人通常只会选一定能赚的路,何况现在革新派的邓布利多身体还很健康,又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一个可能是火乍弓单的德斯,伏地魔其实真不一定能赢。
他注意到了德斯脖子上的淤青。
“你们这是打架了?”
“没有,一点意外。”对方不愿多谈,斯图尔特乖乖闭嘴,帮忙把斯内普抬到床上,直到休息前也没再多问,他其实并不是很在意。
就在几个小时前,玛利收拾好课本,将借来的图书逐一放回去,今天的早些时候,她去校医院看了莉莉,小女孩们聊会天,玛利在看到德斯和斯内普到来之后便离开了,没有打招呼。
这几天没有莉莉借她笔记,她只好去图书馆自己找资料,应付明天就要交的魔药课作业,耗费了一下午的时间,手指指腹上留了一长条笔痕,羽毛笔还是用着不太舒服,她暗暗腹诽。
她是最后一个离开图书馆的人,穿过冷清的走廊,如果走快一些,应该能卡着点回到宿舍。走廊里有人声,玛利急着回宿舍,没有理会。
“停下!”那是西里斯的声音,她以为是在喊自己,于是顿下脚步去看。
大厅站着詹姆、西里斯,还有双眼无神在往门口走的斯内普,气氛十分奇怪,猜不出发生了什么。
“够了西里斯,我们走吧。”詹姆面色铁青,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喉咙,一反往常的是,詹姆这次似乎并不是因为斯内普而气急,匆匆忙忙离开似乎像是在躲避什么,意料之外,西里斯也没有多纠缠,跟着一起离开。
而斯内普自始至终都没有停下过脚步,此时正推开门,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旁边的玛利。后者注意到他眼底有一阵一阵蓝光在闪。她的好奇心不多,尤其是被魔药课作业折磨了一天之后,于是只奇怪地看了一眼,便离开了,彼时她还不知道自己错过了多少,也胜在好奇心枯竭,捡回了一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