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洛出来近三个月,路上两个月,被关在土匪寨一个月,这些时真是饱受人情冷暖,凄惨的遭遇足以让他对原有的价值观有所疑惑,他的想法正在逐渐脱离过去思维定势的束缚,尤其和窦武接触这两天,对他的影响简直是颠覆的改变。
被窦武这么一说,觉得自己确实有些迂腐,便不再多想,去卧房找手帕时,索性放开手脚解放天性,到处摸摸拍拍,看还能不能找到暗格,这下竟然真得从床板下面摸到一个暗盒,暗盒里有几封书信,另有几张银票和四根金条,随即高兴地跑去给窦武。
窦武初来乍到,对这个时代的人想法和习惯还不熟悉,他那个世界的货币早已被数字代替,只需一部手机就能走遍天下,文件保存和传输都在网络上进行,家里一般都不会存放这些东西,故而刚才他找衣服的时候压根就没朝这方面想。
但商洛是商贾世家,对这些卧房里暗格却不陌生,有心去找还怕找不到吗!
他们把暗盒里的银钱清点了一下,银票是一千两一张,票面上印着卢银宝商的字样,商洛说这家银宝商是四大世家卢家开办的,全国各地都有银铺可以兑换,俩人随即把银票和金挑分了,信件这时候也没功夫细看,一并交由商洛保管。
商洛索性去卧房又收拾了几件值钱的小摆件和衣服一起打包成两个小包袱,自己负在背上一个,另一个给窦武,他知道这里很快就会被寨子里的造反的乱民光顾,他们此时不拿,倒是便宜了别人。他还记得窦武刚才教训他的话,努力把自己这趟损失找补回来。
俩人把厚衣服都穿上,因衣服是大当家的尺码,窦武穿就显得很肥大,给自己找的是一件灰色狼皮半长对襟袄子,戴了顶狼皮帽子,商洛是一件绣金线梅花枝的棉长袍,还给配了顶皮帽子。窦武看不懂大当家都什么审美,长袍上绣的金光闪闪的......还是梅花枝,所以给自己先下手占住了狼皮袄,但是这件散发着奇特品味的衣袍穿在商洛身上还怪好看的。
换完衣服,就着冷茶对付着吃了几块点心垫补,正好也等戚三走远了他们再下去,免得被他发现就麻烦了。
他们也不敢耽误太久,这里随时还会闯进来人,简单收拾就下了暗道,窦武提着书房里的油灯走在前面,商洛殿后,下去以后,在地道口一侧的石壁上有个金属把手,旁边还挂着一个灯笼,另外一个挂钩是空的,不用想另一个灯笼被戚老三拿走了。
窦武让商洛把灯笼提着备用,他们还是用手里的油灯照明,随后把金属把手按下去,外面的书架就移回原位,头顶上那片光亮被挡住。
暗道里早看不见起戚老三的身影,窦武的目的也不是抓住戚老三报仇,他只想从暗道找条出去的路,他抬头看向暗道,油灯的光照有限,细长的通道到前面十几米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暗道两米多高,直着走没问题,但宽度仅能容纳一人通过,窦武在前面举着油灯取亮,光影把石壁照的影影绰绰,黑影晃来晃去,猛不丁把商洛吓得够呛,拉住窦武的胳膊小声说有鬼,窦武转头问他在哪,商洛这才看见那黑影跟着窦武的动作也动,转而明白那是窦武的投在墙上的影子,便讪讪地收回了手说看错了。
窦武大大咧咧地摆摆手道:“你别怕有我呢,我自小就什么都不怕,你跟在我后面就行。”
小时后他常常天不亮就得翻山越岭,赶在天亮前到县城卖山货、卖自己的手编物件,怕黑就什么也干不成,所以从小窦武就被生活强迫性锻炼出来个胆大包天的性子,这也算老天爷给他的某种馈赠吧!
着实是自己吓自己,商洛也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比窦武还大好几岁,却还没有窦武胆子大,怪不到家里人嫌弃他,大冬天被赶出来跑商队,差点还把命丢在这儿了。
商洛边走边想自己那点不足为人道的心事,一会儿想起临走前父亲教训他的话,一会儿又想起回去以后该怎么面对家里那些人,故而他这段路走得颇为坎坷而酸楚。
窦武在前面却走得坦坦荡荡,他感觉到面颊上不时有小细风拂面,便知道前面一定有通往外面的出口,走得也分外有劲,心想:“出去以后再想办法把慕沉找到,他身上有好几千两银子,两人去个繁华的大城市做点小买卖生活没问题。”
出去以后做什么买卖呢?
窦武想着要找一个适合慕沉的才行,但是慕沉在原本的世界里是个厉害的律师,但其他方面好像不大擅长,到了这里反而不好给他做定位,这个世界也有类似的行当,总不能让他去做讼师吧,感觉这个行业不大有前途呀!
他倒是可以开个小饭店,他爷爷做饭手艺在勉强把饭做熟的程度,谈不上美味,所以窦武等能做饭的时候就自己上手,用家里有限的食材能做出很多美味,山里的山货野菜枣子蜂蜜野菌,冬天的腊肉腊肠腊鱼......细数起来还真没有难倒他的菜式。
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出去以后找到慕大哥,然后找一个繁华的城市开一个小餐馆,他管后厨,慕大哥前面招呼客人收银子。
窦武这一路找出口,没耽误把出去以后的计划也安排好了,他们下暗道的时候正是英雄寨刚刚反了的时间,自然不知道英雄寨后面发生的事情。
俩人各想各的心事,一前一后在暗道里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后,前方出现了岔道。
很显然,两个岔道各通向不同目的地,虽然仅仅是二选一的选择题,但选错了可能结果天差地别,岔路口也没有任何标识,窦武举着油灯照了半天,也没看出戚老三选了哪条。
凭直觉,窦武选了右边,商洛自然是跟着窦武走,窦武拍拍商洛的肩膀,借此给他点信心,“走吧,错了大不了再回来走那边。”
然而,这一错下去他们却再也没回来。
从右边的岔路口进去后,里面的通道是明显朝上的坡度,又走了一会儿,便觉得通道变宽不少,且两边的洞壁也比之前的石壁颜色要深不少,窦武先还以为这里面是煤,摸了摸,手上没有碳黑才作罢,不过石壁摸上去的手感很特别,硬度很高,他心里有些猜测,但现在顾不上化验石壁的成份,还是找出口重要。
这一走便又走了一个多时辰,两人中途歇了一会儿,吃了一块点心补充体力,茶壶还被商洛拎在手里,壶里还有半壶冷茶,因着不知后面还有多长距离,所以水也不敢多喝,一人一口润润嗓子就行了。
黑暗里对时间的概念会渐渐模糊,又走了不知多长时间,前面通道出现一点光亮。
会不会是洞口到了,窦武回头看了眼商洛,两人眼里都冒出喜色,终于要逃出这个鬼地方了,不由得脚步加快起来。
刚转过拐弯,就看见通道口半靠着山壁的黑影,饶是窦武胆子大,也被吓了一跳。
他捡了一块小石子扔了过去,石子打在黑影的脑袋上,脑袋就势歪下去,靠在肩膀上不动了......
是个死人,不会是戚老三吧?
窦武让商洛等在后面别过来,自己往前蹭过去,到了近前先往拐弯那边快速地扫了一眼,里面是个很大的山洞,并没有其他人影出现,这才近前查看。
这人死了多年,尸体早已腐烂,只剩一个骷髅架支在那,身上的衣服倒还算保留完整,没有全部烂掉,看款式和布料也是有钱人穿得,窦武把他翻过来,背后插着一把匕首,这是死者的致命伤。
尸体是男性,看着身材高大,骨节分明,能够被人这么暗算,想来暗算之人要么就是他信任之人,趁他不备从背后插刀。
窦武心里“啧~”了一声,把尸体放倒,拍了拍手上的灰尘。
商洛这时也走过来,拿起掉在一边的剑端详半天。
“你不觉得这把剑很眼熟?”
窦武也觉得这把剑像是哪见过,猛然想起,他从书房里带出的那把剑......便从腰上取下,两把剑放在一起再看,几乎一模一样,只是剑柄略有差别,一个剑柄雕刻着桃型图案,另一个剑柄上雕刻的是桃花。
俩人对视一眼,差不多都猜到一个结果:这是套双剑,这位活着的时候很可能才是这套双剑的主人,那么顺着推理,那个院子的主人最早并不是英雄寨的大当家,而是这位躺在这的男人。也就能解释通书房那把剑被长久搁置不理,也或许人便是大当家杀的,之后鸠占鹊巢,占了院子。
难道这人是以前英雄寨的大当家吗?
他俩对英雄寨的事情都不熟悉,也不想在这种无关他们的事情上过多纠缠,还是先去看看里面有什么吧。
这是一个诺大的山洞,洞里空荡荡的,没有预想装满山洞的财宝箱,窦武和商洛还不甘心,在各处犄角旮旯翻找了好半天,依旧没找到一点金银的影子,连个铜板都没有。
好消息是他们终于找到出口了。
俩人齐齐趴着伸出半个脑袋,望向距离大约十米多高的地面,不由得有些灰心丧气,这怎么爬下去吗?
老天爷是不是玩我们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