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回到观澜殿,有昨夜轮值的内侍来报,说滕璇后半夜醒后在露台上一直坐到天亮。
晨晨心下一涩,直奔顶屋的露台。
离近赤道的地域日出日落时间一天之内都很平均,看了眼手表,凌晨五点半。天空还泛着青黑,波涛起伏的海面也是一个颜色。一截黑发垂在椅背上,只有微微浮动的发稍还算有点生气。
晨晨的脚步声不重,不吵也足矣提醒对方。可滕璇还是一动不动,任渐渐泛白的晨光越加清晰地勾勒出他单薄的背影。
绕到他前面,蹲下,抬头迎上他的目光,晨晨发现滕璇眼里全是血丝,红得像只兔子,放在扶手上的手指也是僵硬冰凉。
心在这一刻疼了起来,自己的行为还是伤到他了。
“我……滕晶已被退过两次婚了,昨晚我不能拒绝,也不能半夜回来,希望你能理解。我和他也不不会发生什么。”
干涩的眼被日出的金光刺得一疼,滕璇闭上眼。良久,低低地道:“我信你。”
“我们进去吧?你现在得多休息。”晨晨想拉他起来。发现滕璇身上僵冷得吓人。原来他竟一动不动也不运内功保持体温就这么虐待自己坐了一晚上。
打横把他抱回寝殿,做了全身的肌肉按摩,再用自己的体温帮他回暖。
直到确定晨晨睡着了,滕璇才睁开眼,看着近在咫尺的面庞,抬手拨去他颊边的发丝。
你,根本不知道当年我们三个之间发生了什么。
翌日清晨,滕璇向父母提出游玩的想法,女王和王后痛快地答应,给了如朕亲临的金牌和可以在通汇银庄提现不还的印章,并欢欢喜喜地把两人送出宫外。
“晨晨,你觉不觉得母王和父后对我们的态度……嗯?”滕璇满头雾水并嗅出一丝阴谋味道地问。
“是巴不得我们快点走吧?”晨晨说。
“这可是代天巡狩的金牌。”滕璇翻过金牌,露出背后的四个字,在晨晨眼前晃了下。“你见过哪个钦差花着公款,全国游玩,还一件案子都不办的?”
是啊,朝海那是个多商业多吝啬的国家啊,连王上去通汇银庄借钱也是按利还的。这印章不还也是另有说法,意思是本人不用还了,不过要从国库里出!
“查案的话……短期内我们无法再去其它国家。”晨晨想了想说。苍鹰的翅膀被绑上了锁链,这种滋味让人倍感压抑啊!
“对!就是这个意思!一段时间内我们不能回水都,也不能离开朝海……总比软禁要好得多吧?”想通其中关节,滕璇脸色明显一黯。
“怕你和滕晶再起冲突吧?”再怎么说急着把儿子赶出王都都是不正常的现象,除非……
“我已是他国之妃,不会抢王位的。”晨晨想到的滕璇如何想不到,这才是他想不通的地方。莫说这几年他已把自己在朝海暗中的势力遣散,就算他仍在朝堂,只要母王说一句大位传给滕晶,他也是绝无异心的!只要国泰民安谁掌权不都一样?
“那我们就好好玩吧,御批公费啊!不好好享受怎么对得起二位老人家的一番心意!”晨晨看出滕璇有些消沉。真相永远都让人那么悲伤。拉起他的手,希望自己的笑容能让他的心灵暂时注满阳光。论烧钱,论享受,没人比得过封建时期的王公贵族们了,跟着滕璇,没错的!
滕璇先是被他的乐观精神感染,放松地轻吁了口气,转而又想到什么,眼睛微微眯了眯。
水都是国际性商业大都市,没有城墙的它千百年来面积在不断地扩大,除了特别划出的禁区,到处都是一片繁华热闹的景象。
叮铃铃的门铃声响过,滕璇熟门熟路地带晨晨进了一家珠宝玉器店。店里一个顾客都没有,和外面熙熙攘攘的人流成了鲜明的对比。环顾四周,也只摆了些常见的饰物摆件。
穿着有些古旧的中年掌柜自一角书案后抬起头来。扮猪吃老虎是他最喜欢的戏码之一,所以他常在门厅装做一般的小二接待客人,不放过每个可以剥削别人钱袋的机会。看到晨晨微微一愣,继而装做不认识他,热情地招呼滕璇。
“璇殿下?莫不是小人我眼花了?”
“玉掌柜,多年不见怎么额上的皱纹都没了?”滕璇笑着打趣道,看似二人很熟。
“殿下说笑了,这次来是?”滕璇远嫁惠灵的事全国都知道,没人以为他还可以回来。
“不用紧张,我今天来一不查税,二不抄家,可囤有奇货?我选一样送人。”滕璇道,又对晨晨说“当年玉掌柜协助我破了一桩较大的文物走私案,没少费心。”又传音“据说里面还有一件惠灵皇后章晓惠穿过的肚兜,只是案件后期移交出去,我没亲眼看到。”
晨晨冷汗。这种事也要求证?水家的祖坟是那么好挖的么?
跟着掌柜从偏门往里走,一路上是封闭的长廊与展室,规模就像现代的博物馆。据小雷测算,四周与房顶皆是厚厚的铁板,室内的光也是来自无数琉璃的折射,换句话说,想在这家揭个房顶,砸个墙啥的愿望根本不会实现,就连狗洞也没得钻。
展架上的商品也是越往里走越名贵,路上也能遇到三三两两的顾客,有专人陪同介绍。
边走边看的晨晨禁不住暗自咋舌。自诩从现代社会来到这个生产力不是很发达的世界,他见过的制作精良的物品本以为是这里的水平达不到的,却没想到以纯人工的雕琢,精细润滑的程度完全超过了机器。甚至有些是机器生产不了的。
“有没有喜欢的?”滕璇问晨晨。
“全部都很喜欢,怎么办?”晨晨故意做出难以取舍的样子。其实这话他是替小雷说的。
这回玉掌柜头上滑下冷汗,“要不这位公子您选一件,我回禀一下看看是否可以赠送?”他可不想被抄家啊!
“咦?玉掌柜,你的生意易主了么?”滕璇这次来也看出些门道,以前这家店可没这么大的手笔,规模也要小得多。做这种生意,没有个幕后大老板很难撑下去。
“殿下您又说笑了,这里面的事儿您不是更懂?”玉掌柜说着要走,被晨晨拦住了。
“这些东西不是太大就是太扎眼,有没有小巧朴实点的?”
“成色新鲜点,不要古懂,指不定从哪个死人身上扒下来的呢!”
后一句是滕璇补上的。
“这个……”玉掌柜有些为难。
“价钱不是问题。”晨晨冲滕璇眨眨眼。
“你去挑,我去那边逛逛。”滕璇会心一笑,指了指另一间展厅。里面摆的居然全是兵器!
这不是间珠宝玉器店么?晨晨疑惑地想。
玉掌柜领晨晨到最里面一间不开放的展室,关好门,他在一个展柜里拿出一个木质的小方盒,对晨晨说:“明公子,您上次在这定做的手表早就做好了,您说等下次和殿下一起来时再拿,还要装做不认识您。这一晃都四五年了,要不是您先付的款我还以为您把这事给忘了呢。”
“呃?”晨晨一愣,继而明白过来。“多谢掌柜了。”接过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只华贵大气的金表。镶有极品血珊瑚的腕链,银白贝母的表盘,十二颗闪着七彩光芒的钻石,蓝宝石的镜面……当然这些在晨晨眼中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它完全是手工制造的!
在这工业革命还没有开始的时代!
好想试戴一下啊!自从有了小雷就再也没戴过手表的某人心里小小的激动了下,又不敢让站在旁边的玉掌柜看出破绽。
“您还满意吗?”玉掌柜小心地看着晨晨的脸色问。这可是上头特意叮嘱要好好伺候的大人物。
“很满意。”晨晨点头,白拿的怎么会不满意?心里又有点不是滋味。看来明轩为博美人一笑,舍得破财啊!不过现在归自己了,嘿嘿……,要不要送给滕璇呢?好纠结啊!
“我们东家为了表示对您的谢意,特别为您订做了一件赠品。”玉掌柜说着又拿出一只小盒,里面是一只朴实无华的戒指。卖相很合晨晨的口味。“至于它的功用,您自己挖掘才有意思。”
“哦?”晨晨点头收下。
就这样,两人逛了一趟珠宝店,白拿了两件价值连城的宝贝,一分公款也没花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