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第二日，方云襄一觉醒来，并未发现枕边有人。

今日是要进宫谢恩的日子。

“姑娘，公爷说昨夜公务太多，便在营里将就了一晚，之后会在宫门口等咱们。”白桦端来水盆，绞了帕子给方云襄擦手。

“嗯。”

方云襄起身穿衣，给太妃和王妃请了安，吃了早饭，便匆匆出了门。

马车行驶一阵，到了定武门，赵循果然已站在那等，方云襄快步下车，自然地挽住赵循的胳膊。

“走罢。”

赵循僵了一瞬，脸上神色有些不自然。

方云襄看着他，才发现自己忘了此时的规矩，面色浮现出一丝尴尬。

赵循要钱有钱，要地位有地位，身材高大相貌不凡，这样的郎君，天然给人一种安全感，让她有些忘形了。

她讪讪地抽回手，干笑两声，却感觉胳膊被拉了回去。

“无妨。”赵循道。

方云襄的手被一双宽大的手掌包裹着，温暖结实的触感让她安心，也让她耳热。

二人就这么一路走着，全不在意路过宫女的目光。

一路到了永寿宫，方云襄再也忍不住，将手抽了回来。

赵循神色如常，看了方云襄一眼，什么也没说。

二人进了正殿，拜见太后。

“瞧瞧是谁。”太后心情甚好。

殿内众人纷纷看去。

“果真一对壁人，”一打扮华丽的年轻女子转头对太后道，“可惜那日孙媳没在场，生生错过了方氏在国宴大放异彩。”

太后闻言笑道：“如今你二人若能多多来往，你便知道，我挑的人有多好了。”

“皇祖母挑孙媳妇的眼光自然是极好的，不然也不能把我给挑去了。”年轻女子道。

此话一出，四座皆笑了起来。

“老三媳妇，”太后笑得合不拢嘴，“赖皮猴子一个，云襄日后可要躲着点她。”

方云襄不知形势，只能站在原地跟着笑笑。

太后气喘匀了，对方云襄道：“让云襄快来认认人。”

太后身边的嬷嬷自动领了任务，给方云襄介绍起来。

嬷嬷将方云襄领到一端庄女子跟前道：“这是太子妃。”

“见过太子妃。”方云襄行礼。

太子妃从刚才开始便不太说话，神色也似有心事，对方云襄没有过多寒暄，只颔首微笑，就算打了招呼。

“这是三皇妃。”嬷嬷又把方云襄带到刚刚与太后说笑的女子面前。

“见过三皇妃。”

三皇妃拉着方云襄的手，明朗的脸上笑得亲热：“果真是水葱一样的人，难怪皇祖母一定要将你指给堂弟。”

方云襄客气行礼：“皇妃谬赞了。”

“好啦，”太后对方云襄道，“你就别站着了，坐下来，咱们娘们之间说说话，男人便去做男人的事。”

赵循确实还有事情面圣，看了方云襄一眼，似乎有些担忧方云襄能不能应付来。

“瞧瞧，这媳妇太美，循哥儿都舍不得放下了。”三皇妃打趣道。

太后笑道：“你就去罢，定不会叫老三媳妇欺负她。”

赵循闻言行礼，退出正殿。

待人出了正殿，太后才道：“刚才……咱们说到哪里来着？”

三皇妃答：“说您手底下几个年纪到了的宫女，该放出宫去嫁人了。”

“是，是。”太后道，“她们一直跟着我，伺候得极周到，我可舍不得这两个丫头，她们相貌才情都是一等一的好，若放出宫去，以后见不着了，心里也怪想的。”

“皇祖母身份尊贵，若想留她们，是她们的福气呢，岂会有怨言？”三皇妃道。

“话虽如此，可姑娘大了，该嫁人的。”太后状似愁闷。

“那……不如，将她们嫁与官眷，日后也能常来见您。”

太后摆摆手：“我这两个丫头，出身一般，配了朝廷栋梁，岂不委屈了前朝的大臣们？”

方云襄不想参合她们的话题，心不在焉地坐在一旁，脑子里想晚膳吃点什么好。

三皇妃眼睛一转：“不如，给宗室子弟做妾如何？既不会委屈她们，又能常来见您。”

三皇妃踱步到方云襄身边，手搭在方云襄肩膀，俯身冲太后道：“皇祖母，您瞧瞧，方氏如此貌美知礼，出身也好，若是收了这两个丫头，定能好好相处的，您觉得如何？”

方云襄被三皇妃这么一拍，思绪突然回笼，想了一瞬，道：“全凭太后娘娘的意思。”

太后若有这个意思，她没法拒绝。

王妃发了那一通脾气，今早还是一副冷面孔，休她恐怕是早晚的事。

既然被休或者合离是必然的结果，那也没必要圆房，两个妾室刚好分散一下赵循的注意，顺便搏个好名声。

“不成。”太后道。

“刚成婚的两口子，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岂能做这种事，”太后思索一番，对三皇妃道，“你自己刚给老三纳了妾，就算了，不如……”

方云襄顺着太后的目光去看太子妃。

只见太子妃认命一般起身，上前行礼：“孙媳谨遵皇祖母旨意。”

太后目有不悦，语调沉了下来：“太子妃好聪明，本宫尚未开口你就知晓了？”

太子妃身形未动，维持着端庄，眸色却没有温度：“孙媳实在是想为皇祖母分忧，心中急切，望皇祖母宽宥。”

太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太子妃的心思玲珑得很，既然如此，便成全你的一片孝心，也盼着你早日为皇家绵延子嗣。”

“孙媳身子不适，先回去了。”太子妃行礼告退，转身出了大殿。

太后皱眉，三皇妃适时劝止，说了不少好话，方云襄坐在一旁，熬油似的，等了半天，才被放出了殿。

眼见日头还早，赵循也不见踪影，怕是事情还没做完，方云襄便去了广阳宫。

安阳公主正在点茶，瞧方云襄来了，揶揄地叫她表嫂，笑闹了一阵，方云襄才将刚刚的事说了，安阳公主听了叹了口气。

“我这个大嫂子呀，模样家世没得挑，跟我太子哥哥也是情投意合，可惜，她多年无所出，眼看就要到七年之限，可不着急么？”

“七出？”

“嗯嗯，”安阳公主点头，道：“太后本就不喜她，她又多年无所出，纵使我哥护着她，也会有人戳她脊梁骨的，虽是太子妃，日子却不好过。”

方云襄叹了口气：“此时女子当真艰难。”

“想那么多作甚，”安阳公主一昂起下巴，“反正我以后可不要进这么麻烦的大家子里。”

方云襄使坏笑道：“万一你看上的人偏就有一大家子呢？你可舍得？哎呀，看来连嫁人的事都偷偷想好了，皇后娘娘少操多少心。”

“好哇你，嫁了人，六亲不认的，连我都敢笑话。”安阳公主一把扑上去，挠方云襄的咯吱窝，二人笑着滚作一团，闹了许久方才停下。

“对了，”安阳公主忽然停下，道，“你明日回门，之后还能来铺子里么？”

方云襄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应该……能吧？”

“嫁了人，你该听你婆母的，她……能让你出来么？”安阳公主目光打量着方云襄，“我堂哥能让你出来吗？”

方云襄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犹豫道：“回去我问问他们。”

“若是不肯呢？”安阳公主问。

“不肯……就合离吧。”方云襄看着地面，若有所思。

安阳公主吓了一跳：“我的乖乖，我堂哥对你不好？”

“也不是，就是还不熟，”方云襄摇摇头，做轻松道，“总之看着相处，过不了就离呗，无处可去，投奔你不就行了。”

闻言安阳公主一脸严肃，拉着方云襄的手，非要问个明白，方云襄缠不过她，只好一五一十都说了。

安阳公主听后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憋了半天，道：“此事……本来就跟你无关。”

方云襄看着她脸上的窘迫，无奈道：“王妃更中意兵部尚书的嫡孙女，太后让我嫁去不过是想平衡势力罢了，本就是强扭的，没圆房也是万幸，不会有孩子，就不会有牵挂，以后我若是遇到更适合的人，说明了也好再嫁。”

安阳公主心知太后偏向三皇子一家，想打压太子一党，才将没实权的方家作为姻亲，她虽心知肚明，却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她本以为方云襄这样的相貌品行，该能让赵循喜欢得上头，却没想到……

“哎呀，你别这样，刚成亲两天，说这种话多不吉利，”安阳公主语气一转，大手一挥，安慰道，“有啥了不起的，大不了跟着我混，本公主养一个你就是动动手指的小事，尽管放心，若是受了欺负，来找我就是。”

方云襄看着安阳公主大剌剌安慰她的样子，心中微微发酸，玩笑道：“养我可贵了，公主养得起么？”

“有什么养不起，不是还有铺子么？咱们多开几个，开遍全大梁，到时候，本公主就养一堆面首给你挑，想要几个要几个，比赵循美的男人多了去了，难不成非要吊死在一棵树上？到时候咱们下江南，大把大把的有！”

“噗……”方云襄闻言八卦之心熊熊燃烧，语调有些兴奋，脸蛋也变得红扑扑的：“怎么说，公主养过面首？！”

“哈，”安阳公主仰天一笑，“面首而已，本公主还能没养过不成？”

“哇啊！！”方云襄更来了兴趣，“什么样的？可好看？他会弹琴吗？”

这个不怪方云襄，青春岁月时她曾暗恋过一个会弹吉他的学长，时间贯穿了她整个中学生涯，简直成了她的白月光。或许是对音乐才子的执念，就连看动漫都更偏爱会弹琴那一款的。

“他啊，他不会。”安阳公主道，“不过他会唱歌，甚好听的。”

“真的啊，在哪呢？现在还有吗？”方云襄兴奋到抖脚，好想看安阳公主的面首。

“干嘛，”安阳公主傲气一扬下巴，“本公主的面首可是你能觊觎的？”

“哦……好吧。”方云襄有些丧气。

“看你那没出息的样子！”安阳公主嫌弃道，“你到时候自己挑。”

方云襄没想到，在这个朝代竟能找到公主这样的朋友，从广阳宫出来后心情好了不止一个档，赵循来接她时，她脸上红光未消，哼着小曲，兴致昂扬。

“怎么这是？”赵循问道，“跟公主聊得可还愉快？”

方云襄倚靠在马车上，笑眯眯地看着马车外的夜景，对赵循道：

“甚好甚好。”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宝子们，病才好。

今天吃火锅，用一大块牛腱子肉熬汤做底料，真的好吃。感谢在2023-12-06 23:55:11~2023-12-12 21:54: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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