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上官垚笃定地说:“张麒的法力是你传的,他的肉身在你体内,纵使他和别的恶鬼融为一体,想必也逃不出你的手掌心吧。”
祁梦婕接过话茬说:“她把张麒困在张府了,而且一困就是四十年,直到张文甫遇害。”
说到张文甫,她又想起一个疑点,于是她盯着霂葵问道:“既然张骥的后代如此重要,你为啥要杀了张文甫?”
“都是张麒的错,”霂葵眼中的怨毒之色愈发浓烈,“他知道我迟早会找他算账,竟使了一记毒招,用分魂秘术,将一半魂魄藏入张绅体内,待张绅死后,又将那一半魂魄藏入张文甫体内。”
“此地贫瘠,灵物匮乏,我整整花了四十年,才布下锁魂阵,本打算抓回张麒,重新打通两界通道,不料却误抓张文甫。那晚,张麒还想夺回藏在张文甫体内的魂魄,哼!我岂能让他得逞?”
话是这样说,霂葵眼里却没有一丝反将一军的欣喜,只有强烈的怨恨和不甘。
“正当我忙于镇压张麒藏于张文甫体内的魂魄时,困住张麒的法术却出了破绽,被他钻了空子,逃出张府,彻底不见踪影。”
听完,祁梦婕总算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不过,这条通道听起来只是个半成品,仅仅是半成品,已经搞得内城人心惶惶、鸡犬不宁了,难以想象要是她弄出完整的通道会害死多少人。
“也就是说,目前的通道是用张麒一半的魂魄铺就的?”
霂葵再次颔首,头上的步摇随着她低头的动作而轻摇慢晃,她遗憾地说:“因奠基的魂魄不够强,通道并不稳定,我也摸不准每次能抓来多少魂魄。”
听霂葵的意思,每次抓捕魂魄都是随机的。祁梦婕心里非常郁闷,她的极品非酋体质在令她失望这方面从不令她失望!
她快速收拾好心情,讯问道:“每次动手前,你还会施展催眠术吧?”
上官垚解释道:“熟睡之人的魂魄更易抽离。”
“最后一个问题,”祁梦婕眯了眯眼睛,“你为啥要把这些事情告诉我们?”
“你们不仅伤了我的仆从,还是唯二解开禁法咒的魂魄,我自然对你们颇感好奇。既然你们满足了我的好奇,我来满足一下你们的好奇又何妨?何况你们根本逃不掉,告诉你们也无妨。”
这番话很狂,霂葵的语气却随意得像是在说“今日天气很好”一样。
祁梦婕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儿,霂葵随随便便就给张麒传了五百年的法力,实力绝对不容小觑。
她不过是一个刚踏上修行之路没多久的鬼修,说不定人家动动手指头就能捏死她。
实力相差过于悬殊,她该怎么办才能逃过这一劫?
上官垚却轻嗤一声,用吊儿郎当的语气说:“本事不大,口气不小,张麒都能从你眼皮子底下逃走,你还想吃掉我们?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祁梦婕扭头诧异地看着他,以她浅薄的经验来看,妖怪的实力通常和体型成正比,上官垚的原形并不大,脑袋直立起来堪堪到她腰间,他为啥如此自信?
霂葵没有回话,心念一动,磅礴的法力波动如同爆炸的冲击波一般,顷刻间席卷了整座荒城。
祁梦婕闷哼一声,要不是上官垚承担了大部分压力,顺带用妖风卷着她后撤了几十丈,她差点儿被霂葵的法力拍到地上。
当了将近三个月的鬼,她都快忘了重是什么感觉了,这一刻却真切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不堪重负,恍惚之间,她还以为五指山不镇压孙大圣,改镇压她了呢!
上官垚体表骤然爆发出一阵五彩斑斓的光芒,身后凝聚出一只灿若煌煌大日、体型堪比巍峨山岳的孔雀虚影,汹涌的妖力犹如浩浩荡荡的海浪,眨眼间便顶住了霂葵的法力波动。
“一个解咒师,一个千年大妖,有意思,真有意思,哈哈哈……”霂葵笑得肆意又张狂,像个不可一世的魔头,和之前优雅端庄的美人简直判若两人。
她素手轻抬,数不尽的黑色细线从荒城的各个角落窜出,宛如无数道黑色的流光,齐刷刷地射向上官垚。
上官垚身后的孔雀虚影发出一声响彻荒城的鸟鸣,无形的声波震荡开来,黑线就像被风吹散的沙子一样,洋洋洒洒地消散于空中。
霂葵扭动手腕,做了个往外拨的动作,原本快要落地的黑沙,飞速凝聚成一只遮天蔽日的手掌,以泰山压顶般的气势,狠狠地朝上官垚拍去。
孔雀虚影张嘴喷出一股金灿灿的火焰,烧得黑色巨掌再次崩散。
试探了两招,发现上官垚是个硬茬子后,霂葵笑容微敛,眼眸微眯,快速掐了几个手诀。
黑沙迅速汇聚成一个庞大的漩涡,下一瞬,漩涡中心钻出一张狰狞可怖、长着羊眼、猪鼻、人嘴、虎牙的脸,它张开血盆大口,喷出一大股乌黑腥臭的粘液。
孔雀虚影身上的光芒,投射到上官垚身前,形成一面五光十色的护盾。
粘液径直撞到护盾上,飞溅开来,落到哪里,哪里就会被腐蚀得坑坑洼洼,黑烟缭绕。
孔雀虚影张开翅膀,射出无数枚金色的飞羽,大部分射向漩涡中心的狰狞兽脸,小部分射向霂葵。
兽脸直接缩回漩涡里面,漩涡又化作漫天黑沙,轻巧地化解了金羽的攻击。
霂葵一甩衣袖,狂风骤起,吹得金羽失了准头。
孔雀虚影收回金羽,朝霂葵喷出一股金灿灿的火焰。
霂葵招了招手,黑沙在她身前凝聚成一堵巨墙。
虽然巨墙挡住了炙热的火焰,却被瞬间点燃,成了一堵火墙,外层的黑沙被彻底烧成灰烬,烟消云散,里面的黑沙再度四散开来,漫天飞舞。
见状,霂葵心中多了几分凝重,这只孔雀妖为何如此难缠?秽冥玄沙,万法不侵,孔雀妖喷出的真火竟然能焚毁她的秽冥玄沙!
此时她无比后悔,若她当初不曾将法力传给张麒该多好,区区千年老妖,一招便可拿下!
可惜假设毫无意义,如今再怎么后悔也晚了。
上官垚也注意到霂葵的黑沙被他的金熠真火烧得“蜕了一层皮”,于是操控虚影接连不断地喷出一股又一股金灿灿的火柱,将霂葵烧得连连败退。
落入下风的霂葵,望着少了一小半的秽冥玄沙,心疼不已,这可是她昼夜不休祭炼了上千年的本命法宝,结果不到半炷香的时间便被孔雀妖焚毁一小半!
眼下,她已经意识到这样下去别说秽冥玄沙了,连她自己的小命都有可能不保!虽然赶他们出去,张骥的后人百分之百会被他们处死,以后她再也无法精准地找到凡人聚居之地了,但小命和食物比,显然是小命重要。
于是她边战边退,等退到通道附近,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暴力轰开通道,强大的吸力瞬间席卷四方。
上官垚和祁梦婕如同铁砂遇到巨型磁铁一般,嗖地一下被吸出此地。
霂葵无法离开此地,这股强悍至极的吸力,对她来说却是斥力,猛地把她推回荒城深处……
被扔回内城的祁梦婕,头昏脑胀,眼冒金星,比她当初不自量力去坐跳楼机还难受,过了许久才缓过来。
她抬头环顾四周,没认出这是哪儿,毕竟她刚来婺阳没几天,对这里并不熟悉。
不过,她可以感应到那本蓝皮小册子,便循着感应飞了过去。
不消片刻,她就在自己被抓的地方见到了失魂落魄的周苇。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喊他,他便扭头看到了她。
看到她的一瞬间,他直接愣在了原地,然后使劲揉了揉眼睛,发现她不是自己的幻觉后,他二话不说直接飞奔过去。
失而复得的狂喜、疏忽大意的愧疚、无穷无尽的后怕……复杂的情绪驱赶着脸部的血液,一股脑地涌向眼眶。
祁梦婕见他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心软得一塌糊涂,忍不住上前抱了他一下。
阴冷的躯体入怀,周苇下意识揽住她的腰肢,就算抱着她的感觉和抱着冰雕没什么区别,他也舍不得放手。
祁梦婕只是想抱一下,没想到周苇会抱着她不撒手,不禁吐槽道:“你不嫌冷吗?”
“不冷,一点也不冷,对不起,都怪我,若是我早点发现那只惧魔,谷松涛便不会受伤,你也不会被抓,都是我的错。”
他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祁梦婕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用哄小孩儿的语气说:“别自责啦,这又不是你的错,千错万错都是霂葵那个坏蛋的错!”
“霂葵是谁?”
“你先松手好吗?你不冷,可是我很热啊。”
“哦,好。”周苇乖乖松手。
然后,祁梦婕把霂葵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
得知祁梦婕会解咒,周苇只是觉得惊喜,没有多问,得知上官垚是千年大妖,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上官垚竟是千年大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