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巴官营,严禁民间私营,昂贵而不好买。找家杂货铺,对暗|语,偷偷买小块供兔子舔舐的粗糙盐砖,逃亡的路上也能作替代品,勉强凑合着用。
配毒|药,虽然不是专业的医师,但刑侦职业生涯几十年,简单的毒|物,找找材料,还是能配出来的。
弯刀的刀锋、袖箭的箭锋、暗|器的飞针、鞋底一踢就会弹出来的利刃……全部浸泡涂毒。没那能耐,配不出见血封喉的剧|毒,但坏死掉一大片肢体,还是没问题的。
如果能搞到砒|霜多么好,被抓到就立刻服|毒,避免受折磨。
亲身体验,咬舌|自|尽的滋味儿实在太痛了,痛到整颗脑袋发麻发懵,人体的自我保护机制作用起来,根本无法继续咬断。
被陷空岛黑|恶|势力抓到,会被做成人|彘或骨醉,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被白|道的官府抓到,会被押上公理的审判法堂。午门,剐刑,众目睽睽,万民鼎沸的叫好声里,给忠正清廉的青天大老爷偿命。
这两种结局都不是我想要的,我希望自己病死在逃往辽国的路上,能多走出一步是一步,最后的时光里,多看看世间的美景。
……
选购毛驴。
他|妈|的,毛驴远比不得马匹,又臭又倔,熏死老子了。
棕褐色长卷发的驴贩子,口沫横飞地热情推销,把牲口牵出粪水脏污的厩栏。
“这匹结实,两岁半,最好的年纪,年轻力壮。西夏特产的灰驴,能驮很多重物,长途运输。而且是匹母驴,性情比之公驴温和很多。”
热情地抓过手,殷勤地拉着,往温热灰污的动物毛皮上覆盖。
“您摸,摸试试,”笑得见牙不见眼,“看,一点都不暴躁吧,客官?”
新鲜的绿茅草喂到驴嘴边,温驯地咀嚼着,长长的驴耳朵一抖一抖。
“没生育过吧?生育的了,甭管外表多光鲜,内里体格就是不行了。”
“那能把下过崽儿的残驴,假作货驴卖给您么!咱是诚信经营,本分生意啊!白纸墨字朱章的买卖契据在此,咱们店铺也无法长腿儿跑了,驴出了问题您尽管回来找我!”咄咄逼人,气势汹汹。
“上嘴皮子碰碰下嘴皮子的事儿,轻巧得很。”不为所动,“爷们还是要亲自检查过了,才知是否妥当。”
仔仔细细检查哺|乳|器|官、生|殖|器|官、骨骼状况。
确实没有产崽损耗过的痕迹。
又检查了牙口,肛|门,与四蹄。
很健康,就是左后蹄有点轻微的破损,借此杀价,砍了五两三钱银子下去。最后以四十八两二钱的巨款成交,疼死老子了,跟割肉似的。
回去的路上,嘴馋,想买点水果都舍不得了。
……
客栈、旅馆、酒楼等大型住宿店铺,皆配套有马圈,为客人的马、驴、骡、牛提供暂存服务。所以这匹代步工具拴哪儿不用愁。
花了六文铜钱,借用了福鑫旅馆的后场地与工具进行清洗。
从井里提出来一桶又一桶的水,大鬃木刷,皂角粉末,混合着驱虫的芥喜粉,使劲地洗洗刷刷。
驴还没洗完,人身上的衣服全湿透了,变得跟这臭毛驴一样,又脏又难闻。
忙着干活,忙得头昏脑涨,没留心地上的扁担,踉跄地绊了一跤,重重地摔了个屁股蹲儿,发懵地坐在了污水滩里。
然后就听到了此生最响亮的动物怪叫声,比马嘶鸣更震耳欲聋,滑稽悠长。
“你什么意思?!”
一骨碌爬了起来,拿着鬃刷指着驴头,恼火地怒问。
驴眼盯着人眼,漆黑的大眼珠子盯着小眼珠子。毛茸茸的驴嘴,上下两瓣灵活地分开,露出两排健康白净的驴牙。
动物也会有表情么?
为什么越看这张驴脸越像是在嘲笑。
“你再笑?再笑老子,送你去厨房做驴肉火烧!”威胁地吼骂。
滑稽悠长的驴嘶鸣仍然继续,长长的驴耳朵微微抖动,驴尾巴一甩一甩,欢乐自在地驱赶着暖春的蚊虫。
虎落平阳被驴欺,火冒三丈,顾不得浑身湿漉漉的污水,飞快地跑到盛放杂物的竹筐处,拿了皮鞭过来。
滑稽悠长的驴鸣声瞬间哑火了,垂下头去吃草,安静又乖巧。
“嘿嘿嘿,笑呀,你怎么笑不出来了?”叉着腰,梗着脖子,皮鞭指着驴头,洋洋得意,“小样儿,跟姐斗!”
噗嗤——
忍俊不禁,实在憋不住了。
警惕地猛回头,屋檐下的胡服青年倚靠着柱子,已不知旁观了多久热闹。
“有事儿?”语气不善。
“大姑夫,”岳青云抱着胸,挑眉含笑,揶揄地说,“需要好侄儿来帮忙么?”
“用不着,谢谢,我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对刺猬炸毛的排斥架势视若无睹,自顾自地上前来,扶正了水桶,欲意接过老前辈手里的木鬃刷。
木刷躲开了。
抹了剧毒的弯刀出鞘,抵上手臂,划破靛蓝的契丹衣袖。精准控制,只差最后一毫厘,便要刺及皮肤。
眼神冰冷刺骨。
“滚。”
“……”
通体僵硬发毛,瘆得头皮紧凛。
缓缓地后撤,双手举在面前,极尽所能地示意无害。
柔声细语,安抚獠牙毕露的凶兽:“青云没恶意,大姑父。青云帮你干活,赶快干完,天黑之前,你带青云去外面街市采购。”
“那么大个人了,出门买点东西需要人陪着?不会砍价还是不会走路?二十多岁了还没断奶么?”牙尖嘴利,赤口毒舌。
“语言不通啊,”挠着脑袋上的深棕假发,苦笑,“走到外面,叽里呱啦一句听不懂,牌匾上的文字也不认识,明明仍是大宋的疆土,可却跟身处异国他乡似的。”
“您老又不准我们跟外人交谈,勒令我们装哑巴,那么些东西,怎么买,纯靠比划?不带上您,出去被一家家奸商当肥猪宰么?”
脾气火爆恶劣,嘴脸狰狞丑陋,气势凶狠尖锐,沾满了驴毛的木刷砰地砸在了地上,吓得胆小的灰驴受惊地退开了好几步。
“老子出门办事的时候你们怎么不跟上,非得等到老子回来了,再使唤老子跑一趟?”
“对不起,前辈,”恭驯地垂下头,诚恳认错,音量越来越低,“攀子想他的心上人想疯了,难受得闷在屋里偷偷哭,我陪他陪了许久,刚刚才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