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阳高照,满城肃杀。
武进县四大家族牵头举办,地方官胡淼江全力支持,仲秋赏花宴,官商和谐,鱼水相融。
“他们想联合放血,”马泽云、丁刚悄悄禀上线报,汇报底下的暗流汹涌,“地方姻亲盘根错节,各大家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把哪户推出来给开封府宰杀了作肥羊,他们都舍不得。”
“团结得很,干脆商量定了,一齐放血,每家出二十万,零零总总,汇成大约两百万,统一孝敬上去,充入国库军费。”
蒙厉悔在耳畔低沉地言笑,老辣精毒,亦正亦邪。
“大人,这个价还可以再杀杀,抬到二百五十万,三百万,甚至三百五十万……”
“……”
心有灵犀,福至心灵,徐徐地微笑起来。
抬得越高,我们可以抽成的就越多,手下弟兄分红的就越多。
……
换上正装赴宴,绛红官袍,英武端方,衣冠楚楚。对着铜镜,把满脸的络腮胡略微修剪了些,使煞气没那么重,更亲民,看上去更好接近。
到得略早了些,园林外守卫森严,园林内部仆从往来忙碌。花木阑珊,掩映着,竟然有很多女眷也在。
莺莺燕燕,云鬓花颜,玲珑团扇半遮面。
雀跃地靠在栏杆边上,给池沼里名贵的红鲤鱼群、银鲤鱼群,撒喂细碎的鱼食。
“夫人。”
忽然有熟悉的人声叫我。
入耳的刹那,心脏骤停。
通体寒毛,根根悚立。
展昭的声音。
“……”
他不是已经死了么?
他不是已经死透了么?……
我亲手把他活活打死的,亲手放的焚尸大火……
瞬息间,思绪奔流万千。全副戒备,神经紧绷至极致,成近乎断裂的弦。
“夫君。”雍容美丽的女人应,小亭中袅娜起身,莲步轻移,与我擦肩而过。
“现在入秋转寒了,怎么还穿的如此单薄,来,把披风裹好……”关心。
“不至于,夫君,刚喝完热汤,妾身并不冷……”低柔,依赖。
“你有孕在身,以后这种嘈杂的应酬场合,能不参加,尽量不参加了。人杂事杂,来来往往,没得再不小心冲撞着了胎气。”强硬。
“可是咱家大儿子已经到了适婚的年龄了,妾身在赏花宴中看看,那么多妙龄千金,兴许能相中一门合适的亲事呢……”撒娇。
鸳鸯交颈,耳鬓厮磨。
柔情缱绻,幸福恩爱。
毛骨悚然的感觉渐渐褪去,紧握在刀柄上攥得发白的骨节,意志力逼促下,艰难地松开。
冰窟中攀爬出,终于重归人间。
“……”
僵硬地转过身去,园林盛景,绚烂的紫藤花映入视野。
日光熹微朦胧,一眼万年。
没有毁容的展昭,剑眉星眸,芝兰玉树。
人至中年的展昭,白发微微,皱纹比我更深重得多,气度沉稳,安然儒雅,仿佛陈年的醇厚老玉。
那贵妇人埋在他胸膛前,低低地说着些什么私密话。男人的脸庞侧垂着,安静耐心地倾听,无尽温柔。
“好,好,都依夫人的……”
抬起手来,自然地把妻子的碎发挽到了耳后,亲密得无间无隙,轻轻地抚弄把玩着妻子的绿玛瑙耳坠。
若有所感,遥遥地四目相接。
微微颔首示意。
拥着妻子的后腰,携妻子走了过来。
友善含笑,微躬腰,垂首,拱手作礼,恭恭敬敬。
“草民展旭,携贱内见过青天周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