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娄做了一个梦,梦见无边的旷野。旷野上光线暗沉,一臂之外就什么也看不到。他之所以知道这是旷野,只因辽阔而自由的风,撩了他的发。他眼前,几乎贴身站了一个人。那人正好好地站着,胸前忽然塌进去一个拳头大小的洞!黑黝黝的,深不见底。小娄忽然觉得那洞是他砸塌进去的,怕的要命!——不是怕这人来找他报仇,而是怕这人有什么闪失。他是想哪怕一点疼痛,都不要落到这人身上!他提着心,留神往黑洞里看了看,想知道心脏是否还好——可他却什么也看不到。
他蓦然觉得自己的心口也跟着塌了下去,塌成深不见底的黑洞,无比难过起来:“对不起……你疼不疼……?对不起……!”
奇怪!一遍遍问人家疼不疼的时候,他自己竟越来越疼。简直痛不欲生!
那人一句话也不回,却好像,这,就是他给的答案……
这有来有回的疼痛,折磨得他实在受不了,忍不住要大喊!肺腑中的一股烈气直冲喉咙口,吭哧一声卡住。他一个哽咽,睁眼醒来……
松绿色的纱帐顶,角上垂着香囊……这个地方好熟悉呀!
仙尊就侧躺在他身旁,手肘放在枕头上,支着头看他:“……醒了?”
小娄瞬间有种错觉,他好像穿越时空,又回到了那个葫芦岛上刚收完小弟的早上……他还是那个刚见到仙尊,做了白岭小弟子的娄与亢。
“疼吗?翻身我看看……”
小娄不知道仙尊想看什么,可是他让翻身就翻身呗,他是千肯万肯好好配合的。于是面向里、背对仙尊的方向翻身。
可是刚一用力——我的天!后心口上疼的针剜刀挑一般!
“嘶——!”他不禁面目狰狞地倒吸一口凉气。
仙尊把他身上的夹纱被往下撩一点,他后心口上露出一块拇指肚大小的香疤,那香疤是血红色,扭结得狰狞可怖。这就是曾经那场让人胆寒的过渡仪留下的伤,再也好不了的伤。
仙尊在香疤上仔细看了看,说:“黑丝都褪尽了,毒是解了,你再熬一熬,应该快好了……”说着,随手帮他把纱被盖好。
……毒?
小娄用尽全身力气,让脑子动了一动——光线幽暗的长老院里,被熔瞎一只眼的瑞兽纹大鼎,在他脑海里慢慢浮现出来……
他厌烦地轻轻甩了甩头,把这画面甩到九霄云外——老子现在不舒服,脑子转不过来,干脆不转……啥都想不起来了。
他就这么侧躺着,面朝里发了一会儿呆。眼前素色的纱帐,连个花纹都没有,好无聊……心口疼,疼得好烦啊……
“我腰疼,背疼,脖子也疼……”他开始语无伦次地说胡话,“这床榻怎么这么硬啊?”
仙尊:“可能躺久了不舒服,你翻个身试试。”
“……我不翻……刚才翻得太疼了。”
这是开始耍赖了吗?
仙尊没办法,灵力一催,化作一个软软的无形包裹,把他整个包起来,缓缓翻动,让他躺平。
他看着躺在身边这个小伙子,忽然有种说不出的歉疚——他承受得实在太多了!
他第一次看见他,是透过探灵傀儡的眼睛。那时候的小娄又瘦又小,比那个年龄正常的孩子瘦小很多。身上裹着一块破布,刚遮住小肚皮,混在一堆小乞丐里。
探灵傀儡会注意到他,是因为他的灵台上刺了魈头。
——这,很耐人寻味啊!
探灵傀儡跟了他好几天。那时候,河族人为了把他们自己的神灵,请到新占领的土地上,每天都进行大量的祭祀仪式。修个路,杀人,祭祀。垒个窑,杀人,祭祀。房屋奠基,杀人,祭祀。祭祀完,总有些祭品要拿出来散发给穷人。这小家伙,每天都能提前打听出来哪个地方发祭品。
那次,探灵傀儡躲在暗处。看见三四个来得晚的小乞丐,什么都没得到。他们看见别人手里的东西,眼睛红得就像发了疯!这几个红眼睛互相看了几眼,二话不说,就像一群疯狗扑向身材瘦小的小娄!
眼看着一群高大的黑影压过来,小娄连躲都没躲。谁来抢,直接松手!一点也不气恼。
这小家伙性格太温和了!也怪不得,到了白岭上之后,他想做个女孩。
仙尊觉得,他就应该被一群大人宠着,慢慢长大。
可是他却生在一个如此没落的星族,不得不承担起重振的重担,面对所有的不堪,让自己重新做回男人,变得锐不可当。甚至连这次中毒,都是因为替他出头……
他承受得实在太多了……
“……这枕头怎么这么硬啊?”小娄无聊地接着挑刺儿,“又硬又凉,硌得脖子生疼……”
仙尊心里又酸又软,一点儿也不觉得这挑刺儿的小无赖讨厌。伸手把他的后脑轻轻托起来,将角枕移走,把自己倚着的、干花草填的枕头垫在下面。
仙尊刚一伸手托起他的后颈,就发现,这家伙发烧了……
仙尊心里像小喷泉一样,不停向外涌动着怜惜和不忍,让这小情绪聚成一片湖,把他自己淹进去……等把小娄的头又放在枕头上,就说:“发烧了……你睡一会儿吧,等醒来,就好了……”
小娄盯着帐角的香囊,纹丝不动。乖乖闭上眼,不一刻又睁开。反复试了好几次,终于放弃。
“……我也想睡。”他发着牢骚,“可是疼的睡不着啊……全身都疼!不只疼……”想想又补一句:“我想翻那边……”
这种频率的翻身,应该叫做——辗转反侧。
黄仙尊看小娄双颊通红,连眼角都是红的。伸出手背轻触了触他的脸颊。
果然,烧得不轻。估计这会儿脑袋是迷糊的。
他这清除余毒的势头来得太猛了!
仙尊施展出灵力,化作无形的包裹,轻轻帮他翻过来……
……嗯,这一次总算是看见个活的……还怪好看的,也懂服侍人,伺候得挺合心意。
小娄忽然对目前的状态产生一点小小的满足。
睡不着,那就不睡吧。
仙尊侧躺下来,和小娄面对面,盯着他漾着水雾的眼睛,认真叮嘱:“小娄,以后别再替我出头了……该我的事,让我自己去面对……”
虽说陶然堂里都是小娄的魄奴,外面的防护法阵也是他亲手设的,这些私心话不会有一个字流出去。可是更深层的含义,他还是说不出来。只能这么半含半吐希望眼前人不要再这么奋不顾身……
小娄发烧发得眼前朦胧起雾,看不真切。耳朵里听到枕边的这一段喁喁私语,瞬间回到了小石头夜夜陪伴在他枕畔的时光。
那么长久的陪伴。陪他逃出大巫师们的绞杀,陪他见过海底的明月,陪他经历过屈辱与不甘,最后,还陪他一起升起了大鹏……
他曾经偷偷想过很多次,如果小石头是个人,他会长什么样?
他想象不出来……
就像现在这样,感觉很近,可是眼前却升起云雾,看不到他的模样。
总是,美人如花隔云端……
他还像曾经的旧时光里一样,伸手去触碰美人的面庞。
果然,触手一片冰凉。
——谁让他是石头呢,没关系,抚摸一会儿就会变得温热。以前夜夜都是如此。
小娄笑了:“小石头,没关系的。你不用当差。别怕,我没事的,你只要天天揣我怀里,陪着我就好了。”
说到这儿,他忽然又想:烧得这么难受,这块石头这么冰,放额头上捂一捂,会不会舒服好多?
既然想到,那就这么做了。
仙尊被他扳着脖子,额头抵着他火烫的额头。一边心疼,一边心说:这小子,是烧糊涂了吧?
果然,冰冰凉凉的贴着好舒服。小娄终于心满意足地笑了,不知不觉沉沉睡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丝梦境都没有萦绕逗留,他被脸颊上轻轻的发痒弄醒。
一睁眼,看见是仙尊,在帮他捋顺鬓边的发丝……
仙尊一看他醒了,顺手将手背在他脸颊上贴了贴:“……嗯,烧退了一点。”
小娄给了他一个灿烂的微笑,心里美滋滋——不生病的时候吧……还不知道自己能这么放肆。
他刚陶醉一会儿,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小奴,端着一盆冒着白气的滚烫热水进来,木盆上还搭着一条白布手巾。
那小奴头大脖子短,腮帮子炸着,肚子圆鼓鼓,刚到小娄腰里那么高。他小短腿一走一墩,好不容易才把木盆放在盆架子上,溅了一地的水。
他把手巾在热水里淘了淘,拧干,用尽了吃奶的力气才爬上榻,往小娄身边跪爬过来。似乎要替他擦脸。
“走开——”小娄嫌弃地推他一把,“我难受死了,还经得住你没轻没重地揉搓?”
那小奴跪坐起来,把手巾往肩上一搭,鼓着腮帮子,奶声奶气地说:“星君,你别闹了!仙尊为了给你解毒耗多了灵力,又下不了床了。躺在床上,还得帮你翻身,替你擦背……”
仙尊勉力抬身,摘下他肩上的手巾,阻止道:“好了——”
小奴立刻闭嘴。
仙尊把小娄身上的纱被往下撩一点,擦去他身上出的汗,又把手巾递还给小奴,吩咐:“去拿一床纱被过来,这个太潮了。”
小奴向后退着,像只小熊崽一样,从榻上爬下去,端起木盆一摇一晃的开门出去了。
小娄眼看着他关上门,忽然回过头来问仙尊:“这丑奴儿是小白?”
仙尊点点头。
“我晕死过去几年了——不是,你喂他吃了什么?长这么胖!”小娄不可置信地问。
小白也是小娄的魄奴,但却是个有点不一样的魄奴。小娄当年是从河族人的祭祀仪式上救的他,那次的祭祀叫做——采生。
这种祭祀专找六七岁的外族小孩子,喂下密药,使魂魄休眠封在五脏六腑里。大巫师们开坛作法,给小孩子开膛破肚,把脏腑取出来,尸骨另有用处。取出的脏腑被大巫师们贴上符咒,放进一个法器陶盆里。盆上画满咒语与铭文,放归河里。
据说,陶盆进了水就会变成鱼,大巫师们的法灵可以驾驭陶盆鱼,让他们负载着这些小孩子的灵魂,回到河流的上游,就像鱼的洄游产卵,可以获得新生。这些小孩子的灵魂,也可以重生回来。
至于回来以后干什么用,这是大巫师们的秘密。
小娄第一次见到小白,就是在这个诡谲的采生仪式上。
具体的情况,他记不太清楚了,自从小白跟在他身边,第一次见面的过程总是恍惚难辨,而他也不愿去想起。
那时候白岭失守,他被河族人抓去为奴做工。小白是个星族的小孩,当时好像是被当成最高级的祭品,灌了药之后,由大巫师亲自开膛。他躺在砧板上,一直看着躲在旁边小娄,用星族的密语向他喊着:“救命……救命……”
后来的事,小娄是记得清的。后来,他一冲动,冒着生命危险,去河边截下了放着小白五脏的陶盆。幸亏那次运气好,碰到的大巫师高傲得不行,丢了一个“生”,因为怕丢脸,并没有声张大肆搜捕,而是铺开强大的灵识,私自访查。
小娄被大巫师的强大灵识逼得走投无路——如果被发现,他这只“生”也得被采。只好用河族人的办法,把小白变成他的魄奴,用他自己的灵魄覆盖了小白的。这才算是蒙混过关。
可他到底是救了这个孩子,还是没救呢?
那时候,他还那么弱小。小白的尸骨他是找不回来的,就算找回来,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把五脏重新安放缝合才能让他活。他更没本事做出可以像真人一样长大的傀儡……没办法给这魂魄安一个家…… 却白白留下这一堆血淋淋的五脏,要不了多久,小白就会化成厉鬼……
他为难极了。
后来,是小石头给他出了个馊主意!
用莲藕做一个类似傀儡的身体,将里面的空心注满灵力,连接五脏,供养魂魄。
这招让人活过来应该没问题,只是,身体再也不会长大了……
这是在那个艰难窘迫的环境里,没办法的办法……
后来,小白在他随身的芥子里睡了好久好久。小娄隔一两天就会去芥子里看看,每次他都在呼呼大睡,既不做梦,也不皱眉。如果不是还喘气儿,真以为……
小娄总是耐心地等着,偶尔焦躁,就帮他翻个身,问一句——你,真的睡不醒吗?
就这么一过过了一百多年,白岭都收复了,小白才终于醒来,他奇迹般的没残疾也没变傻。
小娄和石头都高兴坏了!
而且这小家伙是莲藕做的,白白嫩嫩水灵灵的,还怪好看的。
只是魄奴也被称作影神。他们的行为本来就受主神的控制和影响,何况小白又是一个这么特殊的魄奴。时间久了,他跟小娄小时候简直越长越像……
仙尊微皱了一下眉头,回想了一下,答:“你也没晕多久,大概不到一个月……帝君和你师父送来的那些仙丹、补品,你也吃不了,就都给他了……怎么?小白看上去很胖吗?”
我的天!就这小身板,塞下去这么多大补之物,真正是虎狼式催肥法!
“你不怕他消化不良?”小娄简直不知该说什么好。
“没关系,”仙尊从容不迫地说,“我还喂了他消食丹。”
一听“消食丹”这熟悉的名字,小娄立刻联想到自己像吹气一样变胖的日子……他隐约意识到,自己那时候为什么胖得那么快……嗯,原因众多,非一隅可举……
门吱呀一声,又开了。小白抱着一床纱被,挺着小圆肚进来。他又艰难地爬上榻,替小娄换纱被。
被他一掀,小娄全身一凉,这才惊觉上半身竟是□□的!
他心里一阵惊慌,本能地想找点什么立刻覆盖住身体。
就像安慰他似的,那床新的纱被已经被仙尊展开,云朵般飘落在他身上。
他暗自嘀咕……这遍身丑陋的伤疤……太吓人,太丑了……被这个人,看光了吧?……他会不会觉得恶心?
算了,已经都被看过了。反正每一道疤,他都知道。
小娄身上的每一道疤,石头确实都知道,那是他们两个共同的经历。但知道归知道,仙尊给他解开衣服替他解毒的时候,狰狞的疤痕还是那么触目惊心,让他失了好一会儿神。
这是一条生满荆棘的路。
他原本希望小娄能够远远躲开,一步也不要踏到这条路上。可是造化弄人,最后竟是他带着人走上这条路,筚路蓝缕,以启山林……
“嗯……怎么……帮我解的毒?”小娄的脑海里,隐约浮起缚灵网里的面具和人脸——河族人的法阵不可小觑,他记得自己当时把七星剑运转到极致,他自己身上还时不时地被割伤……
“还能怎么解?”仙尊说,“把那几个吃解药的人放血,给你喝。”
小娄的脸瞬间绿了。
河族人过渡仪和上祀春祭上的迷药和解药都有催情作用。祭祀仪式完成之后,男的看哪个女的都像神女一样美丽,女的看哪个男的也都像她们的大司命神一样英俊。而且可以自由地谈情说爱。这段愉悦的感受就是祭祀仪式的余韵。
也难怪,河族人寿命一般不过三四十岁。修为最高的太黎和大巫师们,最多也只能活六十多岁,可他们人口却这么多,只要不打仗,就能爆炸式增长。他们要让民族昌盛繁衍,生孩子这事儿一定要深入钻研和提倡。
可星族人不一样。所有进过连山门的弟子都知道:每一个人,都是一个浑然圆融的整体,都有阴阳两面,阴阳之间互动的力,形成运转如意的元丹。可阴柔可阳刚,可跳脱可端庄。而真正的自我,要时时地内窥,以达到明照圆融的境界。选择成为男性或者成为女性,只是选择把自己的某一方面呈现出来,以这种形象去接触外物。获得一种外物对待自己的处境。
而生孩子这事儿,不过是使元丹分裂后剖出来。所以,星族人一向□□寡淡,看不上外族人对男女之事的态度。
小娄一想到喝了□□高涨的河族人生血,一股浓浓的腥骚味儿,直冲脑门儿。
他不顾身体虚弱,一抬上身越过仙尊,双手撑在床沿上就要呕吐。
小白一看他这样,立刻跑去拿了个掐银丝的痰盒过来,要接。没想到跑得太急,墩、墩、墩几步之后,一个踉跄摔趴在地上。懵了一会儿,眼圈一红,一边爬起来一边就要哭。
小娄被他这一阵大响动引去注意力,看着他委屈的小模样,心里的恶心被压下去不少。他一招手:“过来,摔疼了吧?”顺手从榻边的短几上拿过来一碟新鲜的骊珠果,放在床沿上,“来,剥几个小果子吃。”
小白见了最爱吃的水果,一扭一扭的撅着嘴走过来。
仙尊忽然心血来潮,又接着说:“……嗯,十个人的血,足足放了好几十碗,都给你灌下去了,你还记得味道怎么样吗?”
……又提?
这仙尊也忒会拿捏人了吧?
小白的小胖手,把新鲜骊珠果剥成了碎渣渣。即使这样,也把完整一点的放在碟子边上,留着给星君和仙尊吃。他瞪了一双亮亮的小豆眼儿,好奇地问:“什么血啊?星君是偷喝的吗?……仙尊不是说,给星君驱毒的时候,他头顶会冒烟。要整天看着他,不能吃东西的吗?”
小娄一听,翻个白眼儿,瞪眼向仙尊。
那人风轻云淡的一笑,权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噢,原来你是这样的仙尊。
小娄见他穿一身宽松的白色中衣,外面松松地披了一件藕和色外袍,倚在床头。干脆手肘一松,整个上身都压在他腿上。
——一直在替他驱毒,累得一个月都没下榻……哼,好像还叮嘱他别那么奋不顾身呢……
小娄伸手去抓仙尊的脉门,想探一探他身体怎么样了。他却装作扯外袍的衣襟,一抬手躲开了。
小白似乎感受到了气氛有点不对,弱弱喊了一句:“……仙尊?”
“呃?我没生气……”
“没生气,你吃啊,我剥了好几个。”
仙尊拈起碟子里一个囫囵点儿的,却顺手喂到了小白嘴边。
小娄压在仙尊腿上,趴在床沿边,一会儿摸摸小白的额头,一会儿又摸摸他的手肘,问:“刚才摔哪儿了?还疼吗?”
小白显然对来自主神的、澎湃的关爱,非常享受。一打滚,双脚还站在地上,上半身已经仰躺在榻上,一边举起双手剥果子吃,一边心里美滋滋。
仙尊看他们俩这悠闲的模样,心说,这到底是好了还是没好呢?……这么一直压着我,算怎么回事儿呢?
“起来吧……”仙尊好声好语地商量,“腿都让你压麻了……”
“起不来。”小娄说,“没力气。”
他想了想,又小心翼翼接着问:“……你要多久才能修养好?”
仙尊:“这得看你什么时候能好。等你能下榻走路,不需要人照顾的时候,我自然就好了。我这样子都是装出来,让他们布散给外面的人听。不然,帝君还得把我叫去善后,这哪有照顾你来的要紧?”
好么!连山门的至尊人物,也会耍这种小花招!能这样用心机,至少没负了他的一片心。
小娄心里一阵轻松!他忽然问小白:“小白,你知道想跟人家表示感谢,但又觉得只说个谢字儿太轻薄,应该怎么办吗?”
正在躺吃的小白说:“不知道。”
“你看好了啊,我教你。”
小娄在仙尊腿上打了个滚儿,一回身抱着他的腰,回头问:“学会了吗?”
“嗯,学会了。”
仙尊被他忽然扑上来,压得心口一窒。心说,嗯,这指定是好利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