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然堂外,一大早就站满了人。
平日里,青衣堂主和玄端长老往来陶然堂,从来不带人。今天,人均跟了十几个或白衣、或密合色服饰的小弟子。他们均四十五度角仰望,脖子至少比平时长了三指宽,只为一睹,仙尊风采——几百年没出现过,传说中,一人矗立、白岭不倒的仙尊……所以才被那些长辈们,整日里鄙薄,说他们没见识过真正出色的人物。
每当他们反问:“咱们亢星君不够出色吗?哪里去找更倜傥的?”那些老家伙们,总是一脸神色复杂地走开,从不肯直面这个问题。这就导致,这成了人人心头的悬疑。
斯人已逝如彩云……
鸿胪院里住着的各族使者宾客,也倾巢而出,围在陶然堂外。
白岭上重量级人物的重现,绝对能改变如今的格局……
远远的,帝君也带了十几个人,一路急切地走来。
陶然堂中门大开,一路正门,直开到后面房里。亢星君衣冠整齐、精神奕奕,从里面迎出来。
帝君趋上前,不等他行礼,一把攥住他的手问:“你黄仙尊呢,怎么样了?”
陶然堂外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声戛然而止,全都竖起耳朵听答案。
“仙尊还好。”亢星君朗朗答道,“只是还太虚弱,不能起身。他让我去请帝君和几位长老来,过堂一叙。”
帝君听了,一转身,把所有人都挡在大门外,只放几个长老到身后:“你们,大家都散了吧。仙尊身子弱,等过几天养好了再来问候。告诉管事的,陶然堂二里地之内不准有人经过。闲杂人等都绕路走,别打扰仙尊清修。”说完,带着几位长老顺着回廊向里面去了。
剩下几个陶然堂里的执事和小奴,客气地给大家行礼,送别。另外每人送上一个小荷包,里面装着几个灵石雕的小葫芦,只有拇指大小,作为来问候仙尊的回礼。
眼看着这些人一起一起的都散了。只有鸿胪院的各族使者们,还不情不愿的、徘徊不去……
可别人都走了,他们也不好干站着。于是退到半径一里地之外,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观察风向。
一个悄悄说:“咱们求开边境关卡、通商贸易的事,估计要悬……”
一看有人开头,另一个身材特别矮小的迫不及待发表意见:“眼看亢星君做下一任仙尊,指日可待……前面的仙尊又活过来了。这回亢星君又被压一头,不知道还要再熬上几千几百年才能出头!”
众人一起回头看他——你要不要这么直白?说话如此不懂委婉,也能来出使白岭?你们族里可真是人才凋零……
可仔细一认,这一族人里本就人口不多,而且出了名的矮小丑陋、民风质朴(智障),顿时纷纷心说:怪不得……
有了智障做垫底,大家忽然说话随便起来。
“亢星君刚打了胜仗,居功至伟。很得帝君和长老们的赏识,不一定没指望了。”
“可黄仙尊不一定赏识他,亢星君可是个要夺了仙尊位置的人。再说了,没有黄仙尊的时候他被赏识,现在么…… 就难说了。”
“要我说,赏识不赏识、他都得熬着。黄仙尊是谁?传奇一般的人物!这活得好好的,把位置让出去,他以后还有什么脸去见连山门的弟子?”
“这也对。亢星君这么知进退的人,这时候把位置给他,他也不会要的。”
“除非……”
——除非他背地里用点什么手段,黄仙尊忽然又暴毙!这样一来,亢星君就顺利成章地成了孝敬长辈、深明大义、德行高又有才华的下一任仙尊。
众位使者彼此目光勾连,非常有默契地默认了这个不点自明的走向。
“唉……”矮个子使者仰天长叹,“天不佑我族啊!我们本来就被河族人欺负得家破人亡……原本还想星族能振兴起来,挡住河族人的铁蹄践踏。我们真不想再来回迁徙,流离失所……他们偏偏又要出内讧……”
“我倒担心,黄仙尊一复生,有人又有了撑腰的,那些锐意鼎革的年轻人不敢说话。边贸不开,又回到以前的纳贡体系里。这才能有多少通货量?根本不够啊,养活不了几个人……”
眼看着星族人开了一座又一座新灵石矿,“连山通灵”流通天下。偏偏这耀眼的粉晶灵石,堆山塞海一般放在星族的库房里!谁能不垂涎?
还有西南边次大陆上的奇花异草、瑞兽仙禽,谁不想去染指一二?在念青山东北、戈壁边缘的黑市上,一两蓝田岫云丝的衣料可以换一两黄金!偏偏星族把去次大陆的路堵了个严实。南边海上的航路是白岭所辟,这先不提;北边陆地上,和次大陆接壤的是高耸入云的冈斯山,除了连山门里修为高的仙君们,谁能越过这直插天际的山顶?何况,冈斯山上到处都是正在开采的灵石矿,比白岭上还热闹!
而且听说,冈斯山西边的新矿上,又采出一种白色灵石,灵力是连山通灵的数十倍。大鹏展翅那天,他们都见识过了……这谁能不动心呢?
若是星族不开商路,还是回到以前的朝贡体系里,这美好的一切都成了白日梦!还得跟以前似的,偷渡、私贩货物、劫路、暗杀、贿赂……全挂子见不得人的本事都用上……没办法,挡不住啊!谁让这里头的利益太大。
外族使者们开完小会,对目前的形势达成了一致的共识。
远远的,只见从库房方向鱼贯走来一队人。他们个个手里都捧着东西,一边走一边回头聊笑,直往陶然堂方向而去。
这些外族使者们立刻装作观鱼赏花。在经过使者们身边的时候,只听他们聊道:“姐姐,我这盒子里装的水晶杯你看见了吗?好漂亮啊!原来仙尊以前用的是这个。”
“当然漂亮啊……你年龄小,不知道。这是当年天降火雷,月亮湖一夜之间变深几十丈!不久就在月亮湖边的矿上找到了一整块大水晶!掏空心子做成的。怎会不漂亮?”
哇——!小弟子们发出惊叹。
后面一个年龄更小的问:“姐姐,我拿这个鎏金铜壶呢?有什么来历?莲花盖上的仙鹤钮,张着翅膀真真要飞起来一样!”
大家回头去看他手里的铜壶:半人多高,两层绽开的莲花瓣做盖子,造型轻灵飘逸,一点也显不出笨重。
“哎,你可小心着点儿!听说这壶里以前盛的是仙尊的升仙水……”
“哇!哦……”周围几个一片轻声尖叫——传说中的升仙药已经在白岭绝迹好久了。
这队人渐渐走远,语笑声也跟着远去。
仙尊的东西又要重新摆回陶然堂。那离亢星君搬出来——大概不远了吧……
外族使者们废寝忘食地轮流蹲坑望风。
好失望啊……
直到第二天早上,送东西的人依旧只进不出,亢星君连双鞋袜都没扔出来!
难道信息有误?……不可能吧?他们分析得头头是道,应该不会出错……
这帮使者们各自揣着狐疑,在白岭上分头展开活动。
矮小的尼族使者,先去找了鸿胪院里当差的小郎君。他满脸堆笑地瞎打听:“兄弟,恭喜恭喜,你们白岭大喜呀!早就听说黄仙尊当年号称一人矗立,白岭不倒。河族人要等他仙逝了才敢来侵犯。这回亢星君打了胜仗,黄仙尊又复生,星族是指定要强盛!你们可以高枕无忧了。”
那小郎君一脸得意,拱手为礼,笑着说:“同喜同喜!”
“只是亢星君打了胜仗却做不了仙尊,不知道他心里委屈不委屈……”
由于尼族人是出了名的傻,这位黄衫小郎君丝毫不起别心,顺便鄙视了他:“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你们这一族寿命太短,连文字也没有,没人记史书——我们亢星君是仙尊当年救回来的孤儿,又亲自教导了好多年,白岭上没有比这俩人更亲的。”
哦?还有这一层内情……
尼族使者一脸吃惊的表情。
——难道他们都猜错了?
景族使者共享了这份信息之后,吸取了以前信息不足的教训,立刻联系了他在白岭上关系要好的内牵——秋时堂的一个朱绂小姐妹。这姑娘的祖父是上一任帝君,她的姑母早年曾嫁去景族和亲。
景族使者是个长着一把山羊胡的老者,他这形象在星族里实在不常见,再加上架子端得十足,在白岭上收获了一箩筐的尊重。
他十分委婉地表示:大姑娘,我们关系不同寻常,所以特意好心来给你提个醒。根据我多年来出使各族、对权力交替的观察经验,虽然仙尊复生,亢星君是最开心的人之一。但是,他们一个锐意革新,一个态度不明、却是因循守旧派的神灵。搞不好有人要借他争权。你可千万提前做好准备,说不定哪一天就得选边站。当然,你也不要压力太大,思想包袱太沉重。但是,真到了选边站那一天,万一扒出来你以前无心的一句话,肯定得架你去上羽山的堕星台……还是小心点好!有什么风吹草动,别怕,只管来找我商量。
听完这话,这姑娘还没傻到把自己人的动向向外泄露。真要选边站,他们外族人哪一族能逃得了?都得选!他们若是站错了队,少不得要赏个被灭族的命运……他这是来打探风向呢!
可她又觉得这话确实有点道理,自从星君组建四时堂,带领他们锐意革新,时不时总有些莫名其妙的绊子飞过来。只是以前要与河族人打仗,大家尚且能同仇敌忾,以后么……
从此以后,她开始忧心忡忡,甚至动了辞去秋时堂职务的念头,可一想起跟着星君去把河族人杀得落花流水那一天,又激起对秋时堂的一腔热爱。
写好的辞表揣在怀里,揉搓了好多天,皱巴巴的都起毛了,也没能递出去。她在整日的长于短叹里,实在无处发泄,只好到处去找自己要好的小姐妹交换意见。
于是,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心情惴惴。
这一天,秋时堂的程堂主从外面兴致勃勃回来,刚往位置上一坐,就开始跟一屋子的下属聊八卦:“嘿!都知道吗?如今咱们星君,在陶然堂里过的简直是神仙日子!”
所有人手里的活同时一顿,忙支楞起耳朵听。
“这小子跟着仙尊可没少沾光!我今天去的时候他正喝茶,你们猜怎么着?他竟然用的是仙尊那只月亮湖水晶杯!当年仙尊一走,这东西就被离长老锁进了库房。没人敢动一指头。如今,被咱们亢星君随意摔打把玩……还有呢,杯子里泡的茶,大长老亲自吩咐,从云岭上采的、云雾茶的嫩尖,一年只出二两。给仙尊活血通络补身体的。咱们星君那小败家的,一杯泡进去一大把……泡得水晶杯里,淡碧色,云雾缭绕……我呸!败家,真是败家……”他想起那杯茶的美颜,说得无比神往,边说边流口水。
秋时堂里顿时乌云罩顶。大家的脸更黑了。
——这是明目张胆要试探霸占仙尊之位,赶仙尊下台吗?可黄仙尊又岂能是坐以待毙之人?
——这么说起来……必须选边站的日子,还远吗?
——无论如何,他们是必然要站在星君一边的!星族好不容易有点兴邦的苗头,他们每个人的未来都押在整个民族的未来里!
“咱们仙尊对星君是不是也太惯着了?”堂主又来一句大胆的自我揣测,“虽说是自己教出来的,咱们星君也足够出色,可也不至于这样吧?”
秋时堂里的小年轻,个个都在替他们堂主着急——他都青衣堂主啦!怎么时事触觉这么不敏锐?他脑袋里有“智”这东西吗?轻飘飘一句“太惯着了”,这就完结了?
这位程堂主虽然才华昭著,思维敏捷,却历来性情刚愎,听不得下属半句意见相左的言语。而且还对亢星君忠心耿耿,更是容不得亢星君的半点黑料。因此啊,大家虽然担心,却没人敢跟他通一声气儿。
由于上司表现得如此“暗昧不明”,对局势的判断“鼠目寸光,毫无见地”,曾在无归墟之战中立下赫赫战功的诸位精英们,一时觉得前路茫茫,一片暗淡。心情无比压抑。
权谋大戏,这明明才刚刚拉开帷幕!
索族使者的母亲是星族人。他的母族是个大姓氏,总领留守旧都的重任,是星族西北方的屏藩。
他秘密联系了自己远房的表哥,说心中甚是想念,有很多心里话想一吐为快。
他这位表哥,是帝君身边的一位贴身执事,很得帝君的器重。日常洗笔、整理文书的事,都归他管。
索族使者表示,哥,你最近在帝君身边当差,一定要多加小心。我觉得帝君现在遇到了难题,心情不大好。连山门仙尊的位置空了这么久,眼看就要有所归属,黄仙尊又复活了。帝君现在一定特别为难……这也难怪,换成是我,我也选不出哪一个更合适……
这位星族表哥听了,心中忽然一动——帝君最近确实有点魂不守舍……正写着信呢,就发起呆来……有时候还瞎念叨什么:两窥天心石门径……难道真让这小子说中了?
索族小表弟偷觑着他茫然的神情,只见眼神空洞。心中暗暗猜想——这八成是在等待下文……
于是,他看着表哥的脸色开始偷偷摸摸地试探:或者……星君和仙尊各有手段……都悄悄给帝君施压,也不好说……
星族表哥一看这贼眉鼠眼的小表情,立刻恍然大悟:这小子是来探口风,想押宝站队呢!
在大人物身边做机要工作,这都是日常所见。
他立刻恢复往日的敏锐与风范,神色一凝,眼神聚焦,假咳了一声:“咳!这些事长老院里自有公断,咱们就别瞎操心了。帝君每天经手的事,哪一件不为难?跟河族人打仗容易?还是遍天下找矿容易?照你这揣测,他不得天天摔几件东西发脾气?——别用你那点小心思去猜度……”
索族小表弟立刻低头称是。
又一次无功而返。
鸿胪院的使者们倾尽全力,使尽浑身解数,只在白岭上搅起了这一点点违背初衷的风云。
——所有人都在打听风向站队,有谁还记得当初,他们要的是通关卡、开边贸?
星族表哥外面虽然滴水不漏,心里却并不肯轻轻放过。
这一天是休沐日,帝君说已经有一个月没去看过仙尊了,要去陶然堂里走走,望候一番。
这位小表哥,立刻嗅到了其中秘而不宣的气息。他自告奋勇地表示:帝君,还是让我跟你去吧。送仙尊的这些笔墨竹纸、衣裳玩器都让我拿着。这样出门才有帝君风范……
于是帝君从善如流,带着这位说话风格超搞笑的小郎君,施施然出了门。
——帝君摆谱,摆到仙尊门前。他脑子里的水少一点都想不出这理由……这是有多想来看看仙尊……
此时,恰好是清晨。
他们俩在陶然堂外岔路口,恰好碰上刚从山顶下来的亢星君,他的衣袖和袍脚上还沾着点点露水。
“小娄?一大早上山干嘛去?”帝君慈爱地看着他。
亢星君见了帝君,规规矩矩行完礼,从手腕上甩出一个蓝布荷包,敞开给他们看:“瞧!我去山顶摘的茱萸,还带着露水呢,帝君要带走一点吗?”
茱萸?亢星君什么时候开始摆弄香料了?
搞笑小郎君立刻伸长身子勾头去看——不对,事出反常必有妖,这香料里肯定有问题……
“不了,”帝君捻着两根腮边长须笑答,“这么冲的味道,也就你们仙尊喜欢,留给他吧。”
亢星君一笑,抽紧荷包的系子,轻甩几下重新缠上手腕。他蹦跳着冲进陶然堂高喊:“仙尊!帝君来看你了。”
仙尊正在庭院里慢悠悠地散步。他披一件正红色卷云纹的氅衣,散着头发,也散着衣襟,正在弯腰看他刚栽的小芽。听到帝君的笑声,他缓缓站直腰身,转过头来。
如果这世上,真的有得天地造化、逃脱尘网的人物,不被这世间的任何欲望所匡囿,自在圆融,遗世独立……那么,大概就是眼前这样的人吧……在他的襟怀里,世人眼中的宝贝,大约是一个连山通灵也不值的。不亲眼见到,所有的想象力加在一起,也描摹不出来……
搞笑小郎君眼神直愣愣的站在原地。帝君一眼瞥见他那憨傻样,一巴掌呼到头顶上,笑说:“送仙尊的东西啊!献上去。”
搞笑小郎君连忙低了头,把手里的东西递给旁边一个小奴。
帝君笑着说:“ 哟!仙尊,今儿气色不错。已经能出来走动了。”
仙尊一边道谢,一边带着他们往屋里走。搞笑小郎君在后面亦步亦趋地紧跟着。
刚进到屋里,只见亢星君正站在卧榻上,伸手去系纱帐顶四角的香囊。陶然堂里的纱帐和帘幕,不知何时都换成了松绿色的软烟罗。并且,隐隐有茱萸的香味儿,从纱帐里氤氲过来……
——不对,这气氛不对!太诡异了。搞不好刚才的香囊里已下了毒……
搞笑小郎君被自己“洞明”的预见,吓得目瞪口呆!
——妈的,这可咋办?得想办法救救仙尊啊!他竟然陷在陶然堂被人下黑手……
仙尊一进屋,就直接歪在了卧榻上。
搞笑小郎君一看,更是笃定自己的想法。
帝君坐在仙尊旁边,看着忙进忙出的亢星君,忽然笑了:“小黄,你还记得不?小娄这孩子刚来白岭的时候,不到一年胖了几圈,跟气儿吹的似的。”
仙尊也转过头来,用视线追着小娄:“怎么不记得?我去教经书,他往弟子堂里一坐,活像小弟子们中间混了一只刚从冈斯山上捉下来的小白罴(熊猫),人模人样坐在那里。”
帝君哈哈大笑。
搞笑小郎君也偷眼去看亢星君。
小娄感受到了聚焦到自己身上的好几道目光,毫不客气地回瞪过去,问:“帝君这老东西又翻旧账呢?”
那两位大佬仰天长笑,只有搞笑小郎君吓得心神一凛。
——翻旧账,这啥意思啊?想连帝君也一锅端了吗?
帝君伸手去接小娄端过来的茶,眼神在他松散的衣襟上一扫而过,恍惚瞥见了一点什么东西?心里一沉——这东西怎么还在他身上?
他淡定地呷口茶,等小娄出去了,才低声问:“……天心石,怎么还在小娄身上?”
仙尊懒洋洋地展了展手臂,毫不介怀地答:“他既然喜欢,就给他玩吧。我留着也没用。”
帝君轻轻捻着他的几缕长须,默默点头。
这意思再明显不过——仙尊之位、已有定夺。
不——!搞笑小郎君在内心里疯狂呐喊:仙尊可能是被胁迫的,他在求救!你们这帮智障!怎么都看不出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