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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开会(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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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歌在陶然堂外独站彻夜……

能回来了吗?那个最小的、本应该被宠着的小师弟……能回来了吗?

他还记得,几百年前那个撒着小雨的晚上,也是在陶然堂前。白岭上很少连阴下雨,但是那次,却淅淅沥沥连着下了好几天。他和他的小师弟站在廊檐下,屋里的灯光摇摇曳曳地透出来,镀在他小师弟的半边身上。

“一定得走吗?”他问。

小师弟点点头,“与参和与心,就托付给你了。以后,找个好人家,远远地嫁了……也算能跟大师兄交代。”

那时,河族人的气运正如日中天。他们人口多,在新夺来的土地上开了好几口灵石矿,优秀的炼器师辈出!到处蚕食各族的土地。偏偏地广人稀的星族人,疆域宏阔,物产丰富。丢了大把土地也不那么在意——反正星族人口少,丢掉的地方八百里没个人影儿。而糟糕的是,竟没人愿意相信:河族人敢打白岭的主意。

除了仙尊。

“小娄……你想过吗?他可能会忘了你的……”离歌说。

“忘了,那便忘了吧……”仙尊轻轻背过身去。

“那你呢?”离歌问,“你会忘了他吗?”

仙尊转身往屋里走,迈进门槛之前,不由一顿,留下一句:“忘不了。”径直走进屋里。

那天夜里,仙尊仙逝。

太白金星在东边的天空隐隐浮现——一夜了,这一夜太长了。

离歌不自禁透出一丝焦灼。

陶然堂里,二十四颗大夜明珠全部高挂起来,又用大蚌壳张开覆在上面,逼住灯影,使珠光聚集全部往下打。整个陶然堂里,华光异彩,彻夜无眠,静待主人的归来。

堂上和廊檐下,坐了一堆各处派来等消息的人,全都歪歪斜斜的,打着瞌睡。

恍恍惚惚的,院门外远处黑影里,隐约有个影子,一晃。

哼!这是谁的耳报神?这么快。

不过离歌此刻没心情搭理他。这可是星君住的陶然堂,层层叠叠多少防护法阵,派这么个成事不足露马脚的东西来……真是欠点自知之明。

仙尊伏在小娄的背上,微微睁眼,终于又看到了白岭上的满天星斗、银汉迢迢。他心里忽然兴致盎然,极轻极轻地,在小娄耳边说:“小娄,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小娄的脚步忽然一顿——这会儿虚弱成这样,疼都疼不过来,还要费力气给他讲故事……这么开心吗?

他嗯了一声,轻轻点下头。

“有个小后生,半夜,背着一个人去城里找大夫……这个人,刚给野村医看过,说没救了,活不过两个时辰。小后生不信,硬要背着他去城里找医家高手……”仙尊喘息了片刻,似乎是在攒力气,顷刻,他又接着讲:“村医说,背着他走路,只会颠得更难受,说不定半路人就没了……就这么让他好好上路,不好吗?”

“小后生偏不信,觉得是这村医没手段。他背上人就走……天太黑了,他只顾看路。一路也没回头看一眼背上的人。他只知道,背上的人一呼一吸喷出来的热气,洒在他脖子里,那人一直都是活的……可他不知道,他背上的早已经不是原来那个人了……”

小娄顿时冒出一头冷汗。

这仙尊,也忒会拿捏他了!

“那其实呢?”小娄干脆直球问回去,“他背的是个什么?”

“——小娄?”离歌远远地喊了一声。

他立刻高声回应!抬头一看,陶然堂里灯火通明、亮如白昼。心里不屑地哼了一声:哼!这架势、想吓唬谁?……还是把谁硬往架子上抬?

他暗地里提起灵力,一弹指,陶然堂里二十四颗张开的大蚌壳全部合拢。流光溢彩的夜明珠登时灭了,只留下廊上和卧室里的几盏小灯烛,摇曳着暗黄的暖光。

离歌迎上小娄,穿过回廊,进卧房。一路看着他背上,那闭着眼睛脸色苍白的人儿——是他的小师弟,还活着。他真的回来了……

陶然堂里等消息的各路人,一见大门洞开,星君背着个人进来,哄一声围上来!

离歌伸展胳膊虚虚一挡,让身后的小娄进屋,吩咐那些围上来的人:“没错,是咱们仙尊回来了。你们几个,快回去禀告帝君!你们几个,各自回去禀告自家长老。你们,去钟楼敲钟报喜。”

那几个一脸懵圈,问:“报什么喜?”

离歌一跺脚,往其中一个脑门上啪的拍了一巴掌:“一长五短,复卦。仙尊复生,喜音。把这消息声传天下!”

哼,不用多此一举,派耳报神来打听,我们现在就昭告天下!

这几个恍然大悟。大家各自有了差事投奔,一哄而散。

小娄把仙尊安置在卧榻上,一抖芥子,花寻乐被从里面甩出来,刚好滚到跨进门来的离歌脚边。

“师父,你把三师叔带去休息吧,他累得不轻。”小娄说。

离歌低头看了一眼,直接从姓花的身上迈过去,来到卧榻边。他低头小心翼翼的,把榻上的人仔细端详了很久,小声问:“……他,怎么样?”

“我查过了,”小娄答,“全身经脉和脏腑都没什么大问题,只是太虚弱……估计要养一段日子。”

离歌微微点头。困在棺材里这么久,能活着就不错了,只要还活着……总能养好的……

“师父,”小娄低声唤他,“我当年从河族回来,只带回了仙尊的棺椁……我不知道小石头就是天心石,不是故意不交出来的。”

离歌站直身体,慈爱地摸了摸他的头,安慰道:“傻孩子,没人怪你。我们也都不怎么认识天心石……”

“可是……让三师叔在外面奔波了这么多年,久历风霜……”

“这都是命啊……当年你把棺椁带回来,是他一眼看出上面的泽水阵,坚信仙尊还能复生,又不敢声张,怕有风声传到河族巫师们耳朵里,再起波澜,只好暗暗查访……”

看,他就说吧,这帮老头们当年也不知道瞒下了多少黑幕!

小娄抬眼看着他,忽然有点伤心,说:“师父,我们了打胜仗,三师叔也回来了……你……你以后放宽点心……你看,你鬓边的白发……咱们星族人啥时候有长白发的?”

离歌黯然一笑,拍了拍小娄的肩膀,吩咐:“你好好照顾仙尊,他现在身边离不了人。就不给你另外安排住处了,还住陶然堂吧,他身边换了别人我也不放心……”

看,他师父还是这德性,刚说两句亲热话,他就开始碎嘴唠叨……

“小娄,你休息会儿吧。我去找人给他赶做几套衣服,开库房、把他以前心爱的东西都送来……”离歌说着,又往榻上看了一眼,顺手捡起姓花的,开门出去了。

屋里还剩下几个星君自己身边的执事,还在等着服侍他入寝。他把他们遣散去睡,独自坐在仙尊的榻前。以手托腮,望着榻上的人儿。

他的小石头变成了仙尊…… 这事儿可真不好接受……

他对他的小石头,是真的有那么点不好出口的情谊……原本,一直都厮守在身边,没想那么多。现在这情景……这点不好出口的情意……要投射在仙尊身上……

亢星君立刻觉得浑身不自在。

他跟自己说:小娄,你还是打住吧!别异想天开了……

“……都……走了吗?”榻上的仙尊忽然闭着眼睛开口问。

“嗯,都走了。”

“小娄,帮我把发冠摘了好吗?……勒得生疼。”

亢星君帮他把发冠取下来,打开发髻,用一把桃木梳子梳得通顺了,松松散散的放在角枕边。

仙尊的头发……不像以前那么光泽油润,有点干枯……

他的容色也不像以前那么耀眼夺目,干得两颊都塌了……

还有他的模样。虽然以前的仙尊风流懒散,可总给人感觉是肃穆疏远的。现在看上去亲切多了,总感觉两边嘴角提了一个诡异的弧度……

这次属于是从棺材里扒出熟人的初体验。还没构建好心理防线呢,就被这死而复生人的悬疑故事给拿捏了……

“……看什么呢?”仙尊问。

“看——”星君答,“看你一个石头的角色,演了二百多年,演得还挺成功的……”

仙尊忽然笑了一下。

这一笑太用力,也不知道牵扯住哪几根肋骨,疼得一头冷汗。

窗外还是沉沉夜色,只有屋里是一灯如豆。在这夜色里,忽然传来深沉的钟声,一长五短。

午夜时分才慢慢停歇下来的鞭炮烟花,忽然又响彻寰宇,爆满夜空。所有人的金顶莲花都收到了消息,他们奔走相告:仙尊复生!仙尊复生!!

这一刻白岭上简直沸腾。

仙尊却幽幽地长叹一声……

小娄立刻在屋子外面加了一层隔音的结界。他们顿时和外面隔绝开。

仙尊:“小娄,去休息吧。明天一早又要接着闹……”

小娄顺势往他身边一躺,像是在自言自语:“就这一张榻……还往哪儿去休息?”

他仰躺在角枕上,双眼直勾勾地盯着纱帐顶——这一天过的,可真激动人心……

他慢慢闭上眼睛,心头有一丝恍惚,好像凉爽的角枕边陪着他的,还是以前的小石头,并没有多一个活生生的人。

“你——你为什么要把自己困在泽水阵里?”

“……”

他等了半天也无回话,只留下静夜里身侧匀长的呼吸。

小娄心里忽然觉得很好笑——切,你不是冒充仙尊呢吗?你不该打坐运功吗?睡什么觉啊?

他把思绪收回来。睡吧,明天还要接着闹呢。

毫无缘由的,他忽然觉得身下的锦衾好软、好软……软得好像一下能陷进半边身子。

他日用的这些东西,自然捡的都是上好材料,软是肯定软的,但他睡了那么多个夜晚,从来没觉得忽然陷进云朵里……

这不好……

小娄提着放不下的心,从云端里挣扎两下站起来。一睁眼,只见面前挂着一个惨白的月亮。背景是青灰色的天空,月亮半弯,翘起尖尖的细角。角下挂着一个没有头的上半身,这半截身体是如此单薄,薄得就像是挂着一块布料,在夜风中轻飘。

他立刻全身戒备,心说,这是哪里来的邪魔?毫不犹豫一剑出手,刺了个对穿!鲜红的血滴从布料里跌落,花瓣一样飘荡下来。连那个只有上半身的邪魔,一起落进他怀里。他感受着怀里尚且温热的血与肉,把心冷成石头,谨慎查看剑刺的位置。心想:喝!正中心脏,这邪魔必死无疑!

他于是放下心来,心说,这回终于能睡觉了……于是倾身一歪,浑浑噩噩地沉入梦境。

可他心里依旧被紧拉着某根弦。不一刻,就紧张得一颤醒来。只见青灰色的天空中,还是挂着惨白的月亮,月亮的尖角依旧挑着这个轻薄的无头半身邪魔——随风飘荡。

他疾如闪电般出手,又一剑正中心脏,落血如飘花,残身落进他怀里……可一转眼,邪魔又挂在月亮的尖角上。

他来来回回,一剑又一剑,每次都必死无疑。可那个轻薄得布料一样的半身邪魔,依旧挂在月亮上。

小娄的心口,顿时像噎住一块又粗又硬的干馒头,咽不下、喘不上气、梗得心口疼,窒息得立刻想去死。他恨不得大叫一声,喷出一口凌霄血!

他奋力张开口,刚要狂喊,喉咙里一呛,睁眼醒了过来。原来,刚才不过是昨宵一梦……

他盯着熟悉的纱帐顶,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悸动。

他刚一翻身,发现自己好像压到什么东西,略抬肩膀一看,竟是一把青丝!

这把青丝着实给了他不小的惊吓,他脑浆一震,终于三魂七魄归位。一抬头,撞上了仙尊看向他的目光——近在头顶。

“醒了?”仙尊轻声问。

小娄一怔。

……这句话,他很小的时候曾经听过一次。

那时,他跟他姐是葫芦岛上的小乞丐。为了抢一口吃的,不止跟人打架,跟猫、狗、鹅、熊,都打得头破血流。他父亲临去前曾嘱咐过:“若是我不在了,白岭上的师叔,可能会来接你们。如果他们不来,这属于正常。咱们星族如今势弱暗昧,势必被别人欺负。各人能自保已是难得,不一定顾得上别人……小娄,你是男孩子,要护着姐姐。往后要过什么样的日子,得靠自己去挣。”

果然,葫芦岛沦陷了那么多年,再也没传来过白岭的消息。白岭上的几位师叔,他从小到大听说了太多。尤其是黄仙尊,一人身系千钧,岂可轻动?再说,他父亲怕他们被河族人认出,一早在他们灵魄上刺上魈头。这东西等于是在魂魄上带了个假面,河族人认不出,师叔们也认不出啊!他觉得自己可能再也没有回星族的机会了……

可是那天,他抢了狗嘴里一根骨头,被那条恶狗狂追了半条街,情急之下爬上一棵杏树。那条通体黝黑,没半根杂毛的恶狗,在树下对着他狂吠半天,还是不肯走。这畜生也真是狠,吠得累了,干脆往树底下一卧,就是不走。

他心一横,打算这一夜就在树杈上凑合过。看谁能挺得过谁!

天可怜见儿的,天黑没多久,居然来了个小乞丐,把守在树下打瞌睡的黑狗给赶跑了!他那一刻,真觉得老天也是有眼睛的啊!

他在树上观察了半天,发现这小子既不属于被他打趴下的,也不属于把他打趴下的……

等他从树上下来,立刻断定这小子肯定是个新入伙的,还没认山头。小乞丐们身上的味道没什么差别,一律臭烘烘。泥,灰尘,虱子跳蚤,抢剩菜饭撒下的汤汁,没清理过的伤口留下的血痂——不臭不足以入乞丐道!

可这小子身上,蒸腾着鲜生生的活人气儿,残留一丝蜜糖炒花椒似的,想让人啃一口的甜香……

这不像是阴沟泥地里打过滚儿的。

“我叫娄与亢,”小娄莫名就敞开了心扉,报上真名,“以后,你跟我混吧。”

那天他真的是又累又困,还收了个小弟,心情特别好。有了第一个小弟就可以有第二个,有了两个就可以有四个,然后八个十六个……其实,天下事事皆有可为。像葫芦岛这么个河族人糟践侮辱各族俘虏的地方,恰是发展乞丐帮派的沃土!那天晚上,他连做梦都沉浸在未来的伟大事业中。

可他第二天一早醒来,忽然感觉自己枕着的东西,分外不同!以前,枕的都是稻草,哪天撞上大运能枕个破袄。而今么,好像是条手臂……睁眼一瞬间,竟然还发现自己压着一条宽大的蓝布袖子。

他吓得心肝儿一哆嗦,心说,完了!这要弄脏了,把我骨头拆了熬油也赔不起!

他那时还没意识到,昨夜刚刚构建的大志向,马上就要在旁边这人期望的目光中,悄无声息地消失。

偏偏这时,他头顶响起了一道陌生的声音,问:“醒了?”那声音里的轻柔和宽厚,就跟他刚才听到的这一声,一模一样。

久违了……

“……仙尊?”小娄翻身爬起来,“你好点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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