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一开始他就发现有些不对。
前期男主对他不一直是敬而远之的吗?怎么可能主动帮他打扫房间?热情的有些过分。而且话也变多不少,连带着自己也被带跑偏,不自觉话闸子大开,多说了许多不该说的话。
男主这个人明明向来寡言少语,性格也颇为内向,只有开朗活泼的郁磊和凌菲,才能让他稍稍打开心扉,变得话多起来。
所以,这发展着实有些不对劲。
难道是他表现的太过温和,给了男主一种好相处的错觉?
就男主这种给点阳光就灿烂的性格,若非自己太过友好,又怎会笑脸相迎?
可是……他明明在按照人设行事!
他摆起冷脸,自负道:“冷也好,热也罢,只有俗人才会生出这种俗世看法,师弟,莫要过于在意他人,也不要被外人所影响,心若冰清,天塌不惊。”
“心若冰清,天塌不惊……”长生重复了一遍这句话,并未被晏苏的冷脸吓到,目光灼灼地望向他,“大师兄,我有一个问题疑惑不解,你说修行在于修心,只要修好这颗心,便足以应对万变,可该如何修好这颗心?”
晏苏继续冷着脸,声音淡淡道:“夫人神好清,而心扰之;人心好静,而欲牵之。常能遣其欲,而心自静;澄其心……”
长生静心聆听,眼中产生了更多的明悟,最后他双眼一合,盘膝坐下,原地悟道起来,显然对身边人信赖有加。
晏苏:“……”
就在此时,晏苏腰间的小黑旗光芒一闪,转瞬即逝,快得无人发现。
***
清晓,晨光熹微,茫茫山川,一片溟濛。
浮空岛,那片生机勃勃的芳草地上,一位十五六岁的少年,如老僧入定,盘膝闭目,晨霜露重,打湿了他的眼睫毛。
“铛!”
空灵悠远的晨钟,响彻整片山脉,少年睫毛微颤,终于收功入体。缓缓吐了一口浊气,他睁开双目,感受着体内充沛的灵力,面上染上一丝欣喜。
“伤势恢复了一些,修为也精进了。”
此次悟道,他获益匪浅,等感悟出本命灵印,说不得就能迈过通灵,一举踏入筑基期。
“周师弟。”
一道声音淡淡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
“该去做早课了。”
长生这才发现,离他不远的青石上,坐有一人,那人双手环胸,目无波澜,正是大师兄晏苏。
“多谢大师兄为我护法。”他起身抱拳,面色感激。
晏苏放下手臂,客套道:“区区小事,不必挂念。师弟资质不凡,又勤奋努力,未来定有一番成就,我很期待以后与你并肩作战,除魔卫道。”
恰在此时,几道霞光冲破云层,照亮东方,一轮红日带着四射的光芒,冉冉升起,万千光辉洒向大地,也为背光而站的晏苏,镶嵌了一道金边,让他看上去,那么的神圣而又高大。
长生不由屏住呼吸,神色带了一丝向往。他握紧了拳头,声音掷地有声道:
“大师兄,我一定会努力的!”
“……”
该死,话又多了。
造孽啊,为什么一面对男主,他就冷不下脸来?
难道他真的有基佬倾向?
难道读者的眼睛真的是雪亮的?
他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中……
当初为什么要设定两人一出场就争锋相对,水火不容?明明晏苏对其他师弟都挺好,怎么独独对男主……对啊!为何独独对男主冷脸?
晏苏这个角色在他的设定里,表面上看起来冷漠自负,对同门师弟却极好,没道理独独对男主摆着一张冷脸,让男主对自己敬而远之。
就算初次见面时,闹了一点不愉快,可以晏苏深沉的性格,只要没有做出触碰他底线的事,就绝对不会丧失淡定,把喜怒摆在表面上。装,也要装出个宽和大度的样子。
这也算是晏苏误解男主的一个点,他以为男主是那种爱出风头的人,却不知男主就是这样的性格,会虚心受教,也会据理力争,直言不讳,不会因对象是任何人而改变。
这一点,两人难得的有些相像。
看来,差错出在前期的情感递进不够自然。
得改。
终于找到问题所在,他悄然松了口气,微微点头道:“走吧。”
“等等!”
长生一个步子窜到他面前,笑容灿烂道:“大师兄!你跟我来!”
“嗯?”
晏苏正疑惑着,长生已上手抓住他的衣袖,拽着他跑起来。少年脸上的笑容太过纯净美好,让人一时不忍心拒绝,就这样,他被长生拽进了小岛上唯一的一座小木屋。
他被按坐在桌案前,绑头发的发带被轻轻拽下,墨发如瀑,尽数散落。
意识到正在发生的事,他的心中升上一丝震惊,刚想喝退这个胆大包天的小师弟,几根手指在他发丝间穿梭,指尖微热,教他脑壳一麻,整个人僵在了椅子上,一动也不敢动。
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只是一瞬间的事。
“好了。”
晏苏如听仙乐耳暂明,凝神望去,率先与铜镜里的自己对视里,镜中的男人银冠束发,剑眉星目,英俊非常。
放……放肆!没等他喊出口,长生急切地催促道:“大师兄,我们快走吧,早课要迟到了!”
“……嗯。”
离开木屋,晏苏抬手招来一片白云,带着长生腾云驾雾,向着紫霞峰峰顶的方向飞去。
长生踩了踩脚下的云架,问道:“大师兄,御器飞行和腾云飞行,哪个更快?”
“修行到了第二阶段,便可御器飞行,修到第三阶段,无需借助任何手段,心念一动,即可腾云驾雾,甚至踏空而行,缩地成寸,自然是腾云更快。”晏苏淡淡道。
说着,他心念微动,脚下白云一个疾驰,猛地扎进前方厚厚的云/墙之中。
长生没有任何防备,身子霍地后仰,眼看就要从这云上摔下去,也来不及做出任何思考,摆动的手迅速抓住旁边之人。
借力稳定下来后,才发现被自己抓住的是一只手掌。这只手掌宽厚而又温暖,被他紧紧抓住,既不反抗也不回握,却依然有着安定人心的力量。
那颗慌乱跳动的心脏忽然就平静了下来。
他不着痕迹的松手,神色愤愤道:“大师兄你怎么和二师兄一样喜欢捉弄人?”
晏苏道:“你知道为什么吗?”
长生果然好奇问道:“为什么?”
晏苏居高临下地拍了拍他的头顶,笑而不语。
长生初时迷茫,而后疑惑,继而醒悟,最后一张俊脸涨得通红,羞恼道:“我一定会长高的啊————”
晏苏没有任何预兆地拍出一掌,将他打下云架。
向下坠落了约有十丈,一只白鹤从下方破云而出,羽翅迎风展开,姿态轻盈优雅
长生大叫着,重重地砸进白鹤柔软宽阔的羽背里,被它载着重回高空,与晏苏并驾齐驱。
长生颤巍巍的,从白鹤背上蓬松的羽绒里露出个头,可怜兮兮道:“师兄……”
晏苏不为所动,面无表情道:“这是对你自作主张的惩罚。”说完,云架先行一步,将长生和白鹤远远落在身后。
两根紫色发带从眼前飘过,吸引了长生的注意。
他不由坐直身体,看得目不转睛。
即使只能看到一个背影,也不妨碍他欣赏那潇洒凌空的绝世身姿。
“自作主张?难道是嫌弃梳的发髻不好看?”
他疑惑地心想。
峰顶觅仙台,此刻已经坐了不少人,均在迎着初升的朝阳吐故纳新,这是玄鉴宗全宗上下每天必做的早课。
一宗之主晏明乙正坐在最大的莲台上,闭目运气,在他的下方,八十一座小莲台零零散散坐着宗内的长老,总共不到十人,在长老后面的练武广场上,则是诸位弟子们,约有三百多人,相比庞大的广场,显得颇为寥寥。
遥想当年,八十一座莲台皆满,练武广场更是人山人海,几乎没有落脚之地。
可惜一场大战,宗内损失惨重,几近灭门,经过十几年的调养生息,依然没能缓过来那口气。
晏苏和长生的出现,并未打扰到任何人,两人走到亲传弟子的席位,随意找了两个空铺团,盘膝坐下,同众人一样摆好姿势,迎着朝阳开始纳气。
玄鉴宗的弟子有内外门之分,筑基之前为外门弟子,筑基之后为内门弟子。外门弟子是宗门之基,内门弟子则是宗里的中流砥柱。而那些被宗主长老看中收入门下的,是为亲传弟子。亲传的地位犹在内门之上,不仅有师尊日日言传身教,更能修习更为高深的道术神通。
“小师弟,你们怎么来这么晚呀?”
长生紧挨晏苏而坐,右边位置上恰好是凌菲,刚一坐下,凌菲就“刷”的睁开美眸,侧过头问他。
亲传弟子这一块儿,不过几十号人,长生在其中年龄最小,入门也最晚,这也导致即使分属于不同长老座下,他也依然是众位亲传眼中的小师弟。
“发生了一些事,耽搁了一会儿。”长生小声回她。
“发生了什么呀?”凌菲好奇问道。
“这……”
“快说嘛!快说嘛!”凌菲催促他。
长生正想着措辞,左边忽然响起一道低沉的声音。
“静心。”
两人不得不停止谈话。
凌菲对着晏苏的方向扮了个鬼脸,看到长生在盯着自己看,便对他俏皮一笑,做了个噤声手势后,转过身正襟危坐,继续纳气。
长生左看看,右看看,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好像坐在了不该坐的位置。这一认知让他心神皆震,一时间如坐针毡,如芒在背,如鲠在喉。
作者有话要说:晏苏:“放……放肆!”
长生:“大师兄,以后让我帮你梳发髻吧。”
晏苏:“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