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算了吧，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个人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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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相携来到小岛西侧的药田，风中送来阵阵冷香，闻之清新怡人，沁人心扉。药田中百十来朵蓝色小花正灿然盛放，朦胧夜色中，冰蓝的花瓣上散发着莹莹微光，照亮了那方小小天地，美得如梦似幻。

“两百三十一株冰心兰，共计开花两百一十朵。”长生出声解释，有一点点心虚。

晏苏眉头微皱。

长生更心虚了，殷切道：“师兄，这灵花该如何收割？需要我帮忙吗？”

晏苏摇摇头道：“不必，此花子时收割最好，到时自有回春峰的师弟前来收取。”

长生点点头，恍然道：“原来师兄也在回春峰炼丹。”

“炼丹？”晏苏疑惑道：“炼什么丹？”

长生点着手指头，数道：“清心丹，洗髓丹，美颜丹……”

晏苏面色古怪道：“师弟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不会炼丹。”

“啊？”长生抬起头，茫然道，“可是二师兄说……”

晏苏无奈道：“郁磊向来喜欢夸大其词，他说的话，十分你只需信五分便可。对了，怎么不见他人？”

“师兄走后，二师兄便被一位同门叫走，说是有极其重要的事需要他帮忙。”长生向来不擅长撒谎，一时间后背冷汗涔涔。

“果真如此吗？”晏苏怀疑道。

长生吞了吞口水，点头道：“便是如此。”

晏苏的眼神锐利起来，如同刀剑一般，将长生从上到下刮了一遍，眼光扫到长生脸侧一滴泛着光的汗珠时，嘴角泛起一抹嘲讽道：“那师弟果然天资聪颖，冰心开花的要求极其苛刻，非常考验一个人对灵术的操控能力，能让冰心开花率达到五成便足以称作优秀，就连我自己……也不过七成左右，看来师弟之优秀，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长生大惊，再不敢隐瞒，一五一十道：“师兄别折煞我了，其实其实……这不是我的功劳……”

“嗯？”

长生不知该如何解释，踌躇一会儿，忽然向着药田东北一角跑去，“师兄，你跟我来。”

晏苏在长生犹豫的时候，心里便已隐隐有所猜测，看到长生跑往的方向，心中猜测变为肯定。

他负手走了过去。

长生指着一块被杂草覆盖的石桌，说道：“是它。”

晏苏定睛看去，借着朦胧的月色，可见一张方形石桌孤独的立于乱草之中，半人来高，没有椅子，桌面上线条纵横交错，黑白棋子在其间无声厮杀。

分析战局，可知前期黑白双方互相试探，各有胜负，势均力敌。到了后期，黑棋一方精心布的局初显峥嵘，围堵截杀，势不可挡，而白棋则节节败退，溃不成军，眼看胜负即分——看似无路可逃的白棋忽然落下神之一手，这一手犹如峰回路转，瞬间扭转局势，赢得最终胜利。

一招不慎，竟落个满盘皆输。

晏苏轻拧墨眉，神色凝重。

“师兄我不是故意偷懒，”长生站在晏苏身后，并未看到晏苏的表情，他心虚道，“我看这里摆了张棋桌，就随手落下一粒白子，没想到黑棋篓里也飞出一粒黑棋，跟着落在棋盘上，我一时来了兴趣，就同‘它’下了起来，打赢它后……”

打赢‘它’后，棋桌忽然从中间裂开，一只宝瓶在长生目瞪口呆中，电闪而出，飞到溪流上空鲸吞海饮，‘喝饱’后，又飞到药田上空，对着未发芽的冰心兰浇灌，不一会儿便浇的冰心兰全部开花。

事了拂衣去，宝瓶重新回到裂缝中，石桌轰然合上，深藏功与名。

长生擦了擦冷汗，道：“便是如此了。”

晏苏轻轻笑了笑：“既是如此，那师弟便不算偷懒。这宝瓶是我留在此地，不论是谁，只要能在这张石桌上赢棋，便可得宝瓶相助，浇灌灵花。可从我设此桌起，除了师弟，无一人赢过棋。”

长生挠了挠头，腼腆一笑，好奇道：“这棋桌是何法器？竟然会和人下棋！”

晏苏摇摇头，道：“并非法器，只是一张普普通通的石桌而已。师弟可听说过棋意？”

长生点点头，道：“听说过，就像剑意、刀意、拳意、画意一样，是一种意境，代表一个人对此道的领悟。只有对棋的领悟达到一种空前的境界，才可拥有棋意。”长生眼睛蓦然一亮：“难道说？”

晏苏微微颔首，道：“与你下棋的，正是我留在此地的一到棋意。想不到师弟小小年纪，棋力就如此非凡，师兄甘拜下风。”

长生心头一惊，抱拳连道不敢：“师兄只一道棋意便让我绞尽脑汁，实在当不得厉害。”

晏苏握住他的手，真诚道：“师弟不必谦虚。我正愁没有对手，以后可要陪我好好杀上几局。”

长生重重“嗯”了一声，“师兄有约，自当奉陪。”抬头望见晏苏嘴角那抹温和的笑意，他心头一跳，不敢多看，飞快垂下眸来，只是心中浅浅划过一道暖流，竟对这位只在传说中听过的冷傲大师兄，有了几分别样的好感，“敢问师兄，这道棋意继承了你几分实力？”

晏苏负起双手，傲然道：“七成。”

长生战意盎然道：“师兄若有空，不妨再来一局？”

晏苏兴致缺缺道：“不急这一时，以后得空再说罢。”他眸光微动，问道：“郁磊真的是被人喊走的吗？”

长生噎了一下，又心虚了起来：“那位同门确实有事要二师兄帮忙……”

晏苏目光如炬：“他整日游手好闲，三不成武不就，能帮上什么忙？是他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的罢？”

“没有没有。”长生连连摇头道，“他说等他忙完，便来接我。”

晏苏表情微妙，半笑不笑道：“那你就在这等他来接你。”

长生顿时如遭雷击，一副要石化的样子。

晏苏被他这幅憨傻样逗笑，忍不住出了会儿戏。主角现在还是太嫩了点啊，纵使少年老成，也做不到真正的喜怒不形于色。他不再逗他，鼓励道：“好好练功，等你修到第二境界‘筑基’，便可御物飞行，来去皆自由。”

“嗯！”长生重重地点下了头，也许是晏苏现在的样子很和蔼，让他心中不再紧张，大起胆子抬眸，好奇地打量起这位传说中的玄鉴宗大师兄。

月光下，晏苏的脸庞看着有些朦胧，唯有那双眸子明亮如天上星辰，微风吹起了他的发带，发丝飞扬间，自有一股风流潇洒。

这就是传说中，近千年来最为瞩目的天才，年轻一辈第一人，玄鉴宗下一任宗主，逸群绝伦，天资绝世的大师兄晏苏吗？

看起来年龄也不怎么大，二十上下的样子，但就是这样一个年轻人，十二岁时通灵，十五岁筑基，十八岁腾云，此等修炼天赋，确实是旷世古今，举世无双了。

修行途中，达者为先。在玄鉴宗众多弟子中，晏苏的年龄或许不是最长，但那一身修为道行，却拔得头筹，再加上人格品行，样样拔尖，这样的绝世俊才，不仅是长生的大师兄，更是整个宗门的大师兄。

想起第一次见他时的情景，长生神色带了些羞愧，诚恳道：“大师兄，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期待。”

初次见面，他就行拆台之事，没有想到，大师兄居然能不计前嫌救他于危难之间，如今又对他诸般鼓励和照顾，果然是心胸宽阔，当为表率。

晏苏嘴角的微笑顿住。

期待？

他期待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