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到树师兄的迫害,聂桑枝成功体会了一把手脚不是自己的感觉。
太酸了,牵一发而动全身,哪哪都疼!
连带着前几天爬山的后遗症一起爆发,让聂桑枝功瘫痪了一天。
不过很快,有一件事让她不得不从床上爬起来,那就是……
“上课?”
聂桑枝脑子一懵,直到被岳阳一路拉到学堂,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是怎么一回事。
仙门弟子要拿到猎魔评级是有前提要求的,最重要一项就是文化成绩,其中又分为专业类成绩和通类成绩。
专业类成绩由每一脉内部考核评定,比如岳阳的就由他师父道叶仙人给定成绩,到了聂桑枝这里,情况更复杂了一点,由于道真仙人长期闭关,考核权就移交到了她师父的师父,也就是掌门这里。
听到这里,聂桑枝暗自庆幸,还好她昨天已经和师尊通过气了,既然师尊已经答应了,给她一个通过的成绩应该问题不大吧?
不用真的重返校园真的太好了,她拍了拍胸口。
岳阳也点点头:“好了,那就只剩下通类这节课了……聂师妹,你的脸色怎么那么差?”
聂桑枝干巴巴地笑了笑。
真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她拿起课本准备临时抱个佛脚。
好家伙,通篇文言文,晦涩绕口,她一个字也看不懂。
“倒也不必担忧,”看着聂桑枝打开课本又缓缓合上的模样,岳阳十分了然地说,“这书看得懂就有鬼了,反正这卜算课不看书也能过……”
岳阳很有信心。
每一脉的通类大课各有不同,不过阵法和符咒两脉都以符文起家,通类课目自然也有重合,其中就有卜算一门。
怎么说呢,比起算,卜算课更重视卜,也就是通过分析现状预测未来。据岳阳的经验就是自由心证,不管多瞎扯,只要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就行。
“这也太简单了吧。”聂桑枝将信将疑,“你确定没问题?”
水课她听过,但是在天和宗这样水也过于猖狂了。
“那当然,否则我为何在这里?”学渣很有自知之明地说,他压低了声音,“起初我也不太相信,据说卜算课在百年之前自成一脉,那时候的授课人还是掌门师尊,考核要求也很严格。只是后来不知怎么了,掌门师尊不再卜算,这门课也没落了下来,演变成了现在这般随意。”
“但对我们来说,绝对是一桩好事。”他总结道。
这倒是,否则让聂桑枝一节课都没上过突击考试,那是要了她的命。
她还想问问岳阳知不知道具体考些什么。就在这时,原本没几个人的学堂陆陆续续来了人,最诡异的是每个人进来都要先看她一眼,然后坐下和身边人窃窃私语。
聂桑枝:“……?”
她脸上是有东西吗?
“没有啊。”岳阳看了一眼确认道。
两人很默契地不再说话,竖起耳朵偷听了起来。
“那就是聂师叔?真人果然不同凡响,难怪把大长老气了个半死,好几天了都不敢出来见人了。”
后排传来细碎的声音,聂桑枝越听越合不拢嘴。
“那可不是,聂师叔为了自证清白在寂堂呆了整整三天,寂堂那是什么受罪的地方啊,五百年都没人敢去!结果呢,什么事儿也没有,现在整个宗门谁不知道大长老一个几百岁的老头欺负小辈,真是老脸都不要了!”
“就是,平日里臭老头已经够烦了,裙子短了要管,头上戴朵花要管,屁大点事儿都不放过,没想到他居然阴毒到让聂师叔去寂堂,听说聂师叔差点没命,躺了整整三天才有气儿,真是太欺负人了!”
“还不是因为道真师叔闭关了,看阵法一脉没人给聂师叔撑腰大长老才敢这样,不过我倒是听说聂师叔是真的被异兽附身了,可硬是在寂堂撑了三天,把那异兽活活逼了出来,拼着命将它斩杀了!”
“我也听说了,幸好那天掌门真人及时救下人,不然阵法差点断了脉!”
“可不是,半个山头都是药味儿,血一盆一盆地往外端,太可怜了!我要是大长老得给道真师叔跪下,差点把人家唯一的弟子害死!”
听到这里岳阳都忍不住,把头埋在书抖着里肩膀,被聂桑枝死亡凝视才不再敢继续笑。
他咳了几声,小声道:“我也没想到会传成这样……”
聂桑枝:“……”
她就知道,除了大长老本身不得人心,大家争抢着看他笑话之外,一定有人推波助澜,否则怎么会添油加醋传成这样?
什么躺了三天,有一天半都是那棵树搞的鬼,什么一盆盆血往外端,她再虚那也是生病又不是生孩子!
“我的名声,我好端端的名声!”聂桑枝压着声音哀嚎。
这出圈方式让她着实没想到。
“这不挺好的,也没人敢和你对着干了。”岳阳无辜道。
聂桑枝看了他一眼,被诡异地安慰了。
确实,大长老怕不是得绕着她走,比起她这个受害人,这位才是名声扫地,颜面全无……想想还有点爽。
聂桑枝终是没压住嘴角,然而余光看到一个身影从门口进来,立刻正襟危坐。
不管何时何地,老师来了都能让课堂在一瞬间鸦雀无声。
授课先生是个豪爽的夫子,脖子上挂着一个显眼的葫芦,一低头就能闻到浓郁的酒气,但意外的是葫芦里装的却不是酒,而是一堆落叶。
“今天早上我路过你们树师兄,看到它落了一地叶片,应是春日到了。”夫子发给每个人一片叶子,一边笑着说道,“那么这就是你们今天的考题。”
……这有什么因果关系吗?
聂桑枝拿起桌上的落叶,叶片翠绿欲滴不说,完整得没有一丝缺口,不说是落叶还以为是夫子爬上树亲手摘下的。
还泛着浓郁的酒香,闻得她晕晕乎乎。
身边的人都在看叶子,聂桑枝不明所以,悄悄问岳阳:“你在看什么?“
岳阳专心地完全不像个学渣,眼睛盯着手里的叶片头也不抬:“当然是叶脉,你得看着叶脉说自己卜到了什么。不用太拘束,自圆其说即可。”
聂桑枝:“……”
什么叫不用太拘束,这也太自由了,让她怎么说?
聂桑枝偷偷摸摸地看抬起头,将周围一圈人的神色收入眼底。
上这门课的弟子不算多,加上她和岳阳也只有十多人,其中大部分是驭兽师,这一脉是除了剑修之外人数最多的一脉,光是坐在这里的弟子数量就比她和岳阳加起来还多几倍。
不过这才正常,像她和岳阳那样一脉就一个弟子,也不知道会不会迟早被合并。
另外还有两个另类的剑修弟子,格格不入地坐在边缘,凶狠的眼神几乎要在叶片上烧穿一个洞。
看来苦恼的也不止她一个人,聂桑枝收回目光,突然被眼前站着的身影吓了一跳。
“夫子好。”她干巴巴地道,有一种做坏事被抓包的心虚。
夫子点点头:“可看出什么了?”
“……”聂桑枝也不知道那么多里他怎么就慧眼识珠挑中了自己。
她掩饰地咳了一声拖延时间,目光扫过叶脉努力组织语言:
“这,这里有一根叶脉,很长,可能是生命线,在这里折断了,说明……英年早逝?”
她一边胡言乱语,一边观察着夫子的神色,眼见他皱了皱眉,立刻找补:“但是命不该绝,对,置之死地而后生!”
身后传来“噗呲”一声:“聂师叔可真风趣。”
夫子也笑了一声,看不出满不满意:“还有呢?”
“还,还有……”聂桑枝脑子里一团浆糊,捏着皱皱巴巴的叶片,勉强抓住了一点,“这里两根脉络,看起来是在中间断了,但是……”
但是什么?
聂桑枝硬着头皮,在夫子鼓励的目光下,嘴巴懂得比脑子快:
“但是迟早会相见,所以是重逢!”
夫子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在聂桑枝内心疯狂祈求下,终于留下一句“不错”放过了她。
聂桑枝虚弱地笑了笑,刚准备松口气,就听见夫子的声音再度响起。
“将卜算出来的结果以书面呈现,明日前交予我。”
聂桑枝盯着他远去的身影,眉头拧成了一个结,一直到下了课依旧开心不起来。
眼前是满是文言文的课本,身边是奋笔疾书的岳阳。
聂桑枝默默放下了手中的笔,有一种穿到古代成为文盲的感觉。
穿书前也没告诉她要用毛笔写文言文作业啊?
不是,她到底为什么要写作业啊!
无可奈何之下,聂桑枝还是只能用上之前失忆的借口,找到了夫子解释写不了作业的原因。
“……总之就是,有点忘记怎么写字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聂桑枝感觉她的脸红得可以滴血。
但凡夫子再多问一句,她就能从地上的缝里钻进去!
好在夫子那会儿刚喝了酒,看起来并不在意,只是拿过了她的叶片,醉醺醺地说:
“你会遇见……遇见一个故人。”
“死去……然后重生……”
说完这两句话,他就醉得不省人事,留下聂桑枝一个人云里雾里。
“故人?”
在这里能称得上是她故人的……叶徊师兄吗?
死去和重生,是指故人还是她?
后来聂桑枝又问了夫子一次,夫子却说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
倒是记得她不会写字的事……
——啊啊啊还是杀了她吧,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