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道理元明月自然是明白的,即便是在以开明著称的二十一世纪,造黄谣都是毁掉一个女孩子最好的方式,更别提是在封建时代了。
何况她们的过往也是切切实实存在的,就算别人想说什么难听的话,她们的反驳都显得没有底气。
再者,他们四个老板的身份实在是特殊,其中两位还是朝廷命官,若是让有心人发现了,确实也不太合适。
元明月想了想开口:“要不先别着急见她们了,你我之前只想了办女子学堂的事情,可是说到底,这些事和二郎君还有裴晏是脱不开关系的,我怕……”
谢清徽想到如今朝中的局势,以及李靖安和裴晏在朝中的处境,最终点头道:“你顾虑的很对,是我们想的不够万全,如今郡公和二哥在朝中处境微妙,若是此刻再被御史参私德不修的话,确实心惊。
这样吧,调查清楚之后,先给那两位娘子做身份,也不必急着让她们往学堂来,先在铺子里学着做账,毕竟她们也是有学识的娘子,学起这些来也快。
等过几年学堂初具规模,她们也慢慢适应了新的身份和生活,这个时候再出现在人前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其他三人都表示赞同,商量完烧烤铺子的短期经营方式,天色也不早了,裴晏还要留下与元明月“沟通感情”,李靖安与谢清徽会心一笑后便起身告辞。
……
如今天色已经擦黑,李靖安和谢清徽回府却发现中门大开,灯火通明,二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恰逢崔丹音身边的嬷嬷进来,谢清徽忙问:“崔嬷嬷,这是怎么了?怎么乱哄哄的?”
“哎呀,耶律夫人早产了,如今王夫人和我们娘子就在榴心院守着呢,国公爷和世子爷都在前院等消息呢,老奴还要过去搭把手,就先告退了。”崔嬷嬷火急火燎的赶往了榴心院的方向。
谢清徽也慌了神,让李靖安先去前院,自己则是赶往了榴心院。
她的脑中不断盘旋着早产两个字,如今耶律夫人的身孕不过八个月,好端端的怎么就早产了呢?况且她一向小心谨慎,王夫人和大嫂也是时时关注,生怕出什么意外。
谢清徽决不相信耶律夫人是自然早产,必定是有原因的,不过此时也顾不了这么多了,匆匆进了榴心院的内室。
王夫人坐在正中不断转着手中的佛珠,似乎是在为耶律夫人祈福,崔丹音有些疲惫的坐在旁边,看到谢清徽进来忙招呼婢女上茶:“弟妹怎么过来了,你不是今日归宁吗?”
谢清徽握住崔丹音发凉的手:“听闻耶律夫人早产了,大嫂和王夫人都在这里,我实在是担忧,哪里坐得住,不知道现在里面情况如何了?”
崔丹音摇头:“已经发动三个时辰了,可是孩子就是生不下来,夫人是早产,孩子胎里不足,若是……”说到这里,崔丹音也有些揪心。
王夫人安慰道:“这人和人生孩子也不一样,有的人生的快,有的人生的慢,耶律妹妹是个有福气的,必然会母子平安。”
谢清徽也扶着崔丹音坐下:“王夫人说的有理,我们再等等,只是不知道,好端端的,耶律夫人怎么会突然早产?事先一点征兆也没有。”
因为王夫人的晋位和耶律夫人的入府,崔丹音早已不过问安国公后宅之事,此刻心中虽有猜疑,却也不知道要不要好好查查。
倒是王夫人停止了转动佛珠,向来平和淡然的她却露出了肃杀之气:“先等妹妹安心生产,生产过后,我会转述国公爷,这件事情一定要彻查到底。
妹妹不仅是耶律氏的女儿,更是圣上亲赐的侧夫人,妹妹的孩子也是安国公府的孩子,若是寻常争宠也就罢了,我断然不会允许有人来算计国公爷的血脉。”
崔丹音和谢清徽都没有想到平素里恭敬谦卑的王夫人此刻会如此强硬,不过这到底是自己公爹后宅之事,由王夫人来开口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谢清徽也在心中暗暗松了口气,除了要保住耶律夫人母子的命之外,身为盟友,她也该为耶律夫人讨个公道,只是自己到底是儿媳,有些话她是说不得的,不过如今王夫人已经表态,想来国公爷也会好好追查一番。
三人坐在外边继续等消息,此刻耶律夫人的声音已经极其微弱了,产婆忍不住大声道:“夫人用力,马上就可以生出来了。”
一声惨叫划破寂静的夜晚,孩子的啼哭声响起,谢清徽三人不由得起身看向报喜的产婆:“恭喜恭喜,夫人平安产下小郎君,虽然夫人还有些出血,但是已经止住了,只需要后期好好观察就可以了。”
“阿弥陀佛。”王夫人念了一声佛:“快去禀报国公爷,妹妹平安产下小郎君,请国公爷过来吧。”
“是,夫人。”
安国公一脸欣喜的进了榴心院,看着新出生的儿子喜不自胜,也是,年近五十还能再得一子,心中自然是高兴的。
到底是侧室生产,世子和李靖安都没有过来,不过也都向安国公道过喜了。
王夫人与安国公小心逗弄着孩子,过了好一会,安国公才想起来问:“熙娘身子如何了?”
王夫人回答:“身体尚可,只是妹妹是早产,生这个孩子也遭了好大的罪,国公爷要好好安抚妹妹才是。”
安国公闻言放下心来:“有茜华你在这里照顾她,我很放心。”
崔丹音和谢清徽上前恭喜安国公时,他才想起来两个儿媳也在这里,方才一心看着小儿子,倒是忘了她们。
崔丹音笑着说:“四弟虽是早产,耶律夫人生的也艰难,不过四弟看起来很是康健呢,白白胖胖的。”
安国公让奶娘把孩子抱下去才正色言:“此事的确是委屈了熙娘,如今熙娘已经平安生产,就让人好好去查查吧,好端端的,怎么不过八个月就早产了。”
谢清徽和崔丹音也附和说:“阿耶说的很是,耶律夫人是圣上亲赐,四弟也是我们安国公府的血脉,此事断断不能就此掀过。”
两个儿媳都表示要彻查此事的时候,安国公的内心也松了口气,听闻耶律氏早产的时候,他第一个想到的不是妻妾之争,而是害怕自己的嫡子容不下庶子的降生,不过如今两个儿媳都表态了,那说明此事确实是与他们无关,至于三郎,不过还是个孩童,能知道什么。
“我知道你们都是好孩子,只是忙碌了这一天,你们也累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是,儿媳告退。”崔丹音与谢清徽就先退下去了。
安国公说完后又转身看向王夫人:“茜华,你也早点回去吧,我知道你素日里是不爱出门的,只是一心礼佛,今天也让你跟着担心了。”
王夫人摇摇头道:“妾哪里劳累,况且妹妹的孩子也是国公爷的孩子,妾理当关照。再说,孩子不过这么小,有些人竟然就能下得了手,妾怎么能坐的住。”
说到这里,安国公也不急着让她回去了,而是询问:“今天这事,茜华你怎么看。”
王夫人想了一会:“方才两位少夫人都表明了态度,想来此事与世子和二郎君并无关系,妾斗胆说一句,国公爷刚开始也怀疑过两位嫡子不是吗?”
安国公颇含赞许的点了点头:“茜华与我相伴二十余年,确实心有灵犀,我起先的确有些怀疑,只是看她们的态度如此坦然,想来的确和靖廷还有靖安无关了。”
“那就是内宅纷争了。”王夫人皱眉:“后宅从来是风波不断,只是妾觉得,娘子们如何斗争不要紧,最要紧的是绝不能伤害无辜的孩子。”说到这里,王夫人手中的佛珠被紧紧握住,眼眶也微微发红。
安国公也想到了往事,那本该是他的第一个孩子,若是平安生下来,怕是比靖廷的年岁还要大,自那次意外之后,王夫人也伤了身子,从此再无子嗣。
即便是找出了那个谋害她的妾室又如何?王夫人的孩子再也回不来了。
安国公握着她的手安抚:“茜华,二十多年了,我知道你还记着我们那个孩子,这么多年,你一直自苦,可是生活总是要往前的啊。”
王夫人轻轻抹去了眼泪:“妾明白,只是今日妹妹的遭遇正如妾的当年,也亏得妹妹运气好,母子平安,所以此事便是国公爷不赞同,妾也是一力主张彻查的。妾不想再看到有无辜的生命折损在后宅之中了。”
“茜华,我知道你的心,这件事是一定会查的,不管是为了熙娘还是为了当年你经过的苦楚。”
得到了安国公的承诺,王夫人放下心来,她打算好好清理一下后宅,从前后宅之中从未有人有子嗣,妾室们也不过是寻常争宠,她也懒得管理。可如今竟然有人把手伸到了子嗣的头上,那么王夫人绝对不能容忍。
因为她经历过这样的伤心欲绝,明白为人母亲的不易与心酸,也因为她真的敬爱自己的夫郎,爱屋及乌到了不能容忍别人来谋害自己夫郎的子嗣,哪怕这些孩子和自己都没有血缘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