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到“乐思思”这个看似不经意的小动作，向墨挑了挑眉并没有马上指出来，而是伸手在屏幕上一划，翻到下一页，找出对应照片上每个人的名字。

高云在这个局里的身份是个第一次出现的名字，叫崔玲玲。而和乐思思长得一模一样的女生叫崔瑶，大概率就是崔百灵日记中出现的小瑶。

“到目前为止，整个故事线一共出现的主要女性角色只有3个。所以我想，这个崔玲玲会不会就是后来嫁给崔智勇的女人。”虽是疑问句，但金鑫的语气却非常笃定。

一个嫁人生子的女人，面对丈夫可怜的“前妻”和继子，会做出怎样的选择？是同情，是无视，还是....恶意？

金鑫目光沉沉地盯着高云，似乎是想从她脸上看出什么。

高云被看得后背发麻，还来不及紧张自己身份就只感觉到浑身不自在。她把屁股往后挪了挪，试图将脸藏起来，有些欲哭无泪。虽然大家都希望找出凶手，但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高云总觉得，金鑫没了一开始的从容，反而显得太过急切。

向墨自然也注意到金鑫的情绪变化，似乎有不为人知的秘密在他眼皮底下发生。而金鑫不在他视线范围内的只有那段单独和左程非一组搜查的时间。

向墨意味深长瞥了眼金鑫镜框下的红血丝，在金鑫察觉前漫不经心地把视线收回，随手放下手机，轻轻敲了敲桌面，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重新拉回。

向墨的语速不疾不徐，带着一丝循循善诱的柔和：“看完照片，有什么问题或者想法可以提出来，我们一起讨论。”如果熟悉向墨的下属在，他们就知道自家大人好为人师的老毛病又犯了。

慢慢开始引导人去猜去想去思考，就像在一张白纸上，画出满意的作品，微不可察的愉悦从向墨的眼眸中一闪而过。

左程非眼神闪烁，本想开口，却被徐豪抢先举手：“毕业照上没有崔百灵但有崔智勇的名字。”

崔智勇三个字赫然出现在第三排男生的名字中间，对应的却是无脸人，这让所有人大吃一惊。

徐豪作为证据的发现人，最先看到这张毕业照和名单，足够多的观察时间也让他有些自己的想法：“首先按照崔百灵的日记，她和小瑶应该是同学关系，但毕业照上没有她，这并不合理。”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徐豪只能听见自己的声音，鬼使神差的，竟有种上课起立回答老师问题的错觉。一直都是学渣的徐豪，突然开始莫名紧张起来。

他边说边情不自禁将视线移向在场最信任的人，似乎在寻求认可。

向墨嘴角微微勾起，眼神中盈盈笑意让徐豪不禁脑袋蓦地一热，恨不得将自己知道的不知道的全部说出来：“还有第二点。我们之前都猜测，崔智勇会不会是我们当中其中一人的身份，甚至怀疑过李冲是不是他。可是照片里，崔智勇并没有长着我们任何人的脸，那么就可以排除崔智勇是凶手的可能，不用管他了，先把重点放到其他人物身上。”

“但你这个想法解释不通，为什么我们之前会在崔智勇的房间里发现李冲的照片。”左程非在一旁摇摇头，并不赞同徐豪的猜测。

李冲是崔大龙的可能性也被排除，因为出乎意料的，崔大龙的名字对应的竟然是黄家杰。

黄家杰这个人选....假设凶手是崔大龙，还真没什么威胁性。大伙不约而同地将崔大龙的重要性断崖式降级。

徐豪卡壳了一下，这一点的确很难解释，他摩挲着耳钉，清了清嗓子回答：“会不会是崔智勇的儿子？崔先建？”

这，这似乎也许好像也有可能？就是李冲那么大块头跟“儿子”挂钩，还比其他人矮一辈...怎么想怎么觉得别扭得慌！

“不会。”向墨抬眸看向众人，冷静说：“照片拍摄的日期对不上。”

日期？？？还有日期这种东西？？！！

金鑫第一时间从兜里拿出收起来的胶片仔细观察，果然，在胶片的右下方发现印着80.2.21。

照片摄于1980年2月21日，比起族谱上崔先晨崔先建的出生日期还要早一年。

“向哥说的没错。”金鑫摩挲着掌心里的胶片上小到不能再小的五个数字。

当时大伙都被照片上李冲的脸震惊到，没人注意到右下方竟然还有这样一串数字，可能即便有人注意到也只是一扫而过。没想到向墨能记得这么清楚，说明这人不是心思过人缜密，就是过目不忘，无论哪种，都只能证明他的恐怖之处。即便没有那不科学的驱鬼能力，也不可以轻易得罪。

如果是同伴还好，但要是敌人.....金鑫摩挲胶片的手一点点加力。

这个身份也排除了。所有人眼神都愈发迷茫，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那还能是谁？！

“总不可能是崔智勇他爹吧。”说出这话的徐豪都觉得可笑：“算了，当我没说。”

“咦？”正当所有人苦思冥想李冲身份不得解时，还盯着胶片的金鑫突然发现一处地方似乎与之前不同，心里嘀咕：“之前有这么糊吗？”糊到都看不清李冲本来的五官，隐约能认出还是个光头。

金鑫敢保证胶片一直是他收着，中间没经过其他人的手，不存在被掉包的可能，那么会是他们快要靠近真相才引发的连锁反应吗？金鑫的手一顿，若无其事将胶片反手塞回衣兜里。

另一头，向墨徐徐沉吟道：“李冲的身份，其实还有另一种可能。”

所有人：？？？

向墨不知从哪里又捧起了那个保温杯，启唇啜了一口水。

陆夏靠的近，竟然能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甜味，刻意去寻却又消散在鼻间。神话诚不欺我，修道人只喝花蜜甘露。

向墨润了润唇没有直接说，而是问道：“李冲和你们最大的区别在哪？”

所有人：什么意思？

时刻站在响应男神最前线，即便没搞懂向墨的意思，高云就最先发出期期艾艾的声音：“他没有头发。”

向墨微垂眼睑，睫毛抖了抖，低低笑开：“对，这也是一点。但最大的不同还在于，你们还站在这，而他已经出局。”

“找到日记本后到从生傀儡口中得知陈老师的身份信息，就说明局不是一成不变，而是会根据我们的进度发展。那么李冲之死带来的变化，仅仅只有那只消失的老鼠干尸吗？”

“还是可以这么想，崔智勇的脸在李冲死的那一瞬间就模糊了。”向墨抬起眼眸，平静的语气却让人后背发凉，寒毛直立。

金鑫放在腿侧的手紧了紧，眼神先是一亮又很快变得飘忽不定。

徐豪双手撑着桌子唰得站起来，震惊道：“所以说，李冲就是崔智勇！”

陆夏双臂抱胸靠在橱柜边，若有所思道：“这样逻辑上也就说得通了。”

左程非下巴靠在桌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眨着眼，突然直起身说：“如果按照这种说法，有没有可能毕业照上面这些无脸人其实也都已经死了？”

向墨挑了挑眉，朝左程非投去欣慰的目光，浅笑：“有这种可能。”

其他人正讨论的时候，黄家杰站在人群外直冒冷汗导致眼镜上都起了白雾。从知道自己身份后他就一直抖，崔大龙是凶手的嫌疑非常重，可以说如果崔智勇排第一那他就可以排第二。

现在说崔智勇是那个死人，怎么可以？！这样所有嫌疑不都到自己身上了！

黄家杰如浆糊一样勉强能挖出一点小聪明的脑袋艰难运转，会不会....会不会，会不会徐豪对证据下了手脚！对！没错！崔智勇的脸肯定就是徐豪，被P图了！哈哈哈哈肯定只有我发现了！只有我！黄家杰抑制不住兴奋和得意地瞟了徐豪一眼。

大概是向墨最多警告没有真正出过手，一觉过去让黄家杰忘记被打脸时的难堪，他重重咳了一声：“我，我有点想，想法要说。”等大家都看过来后才直起身子板抬高音量：“我觉得这些只是向哥的猜测，是不是也，也有可能猜错了。”

高云忍不住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回怼：“行了你又来！那你说说看啊。等下，你一个人去找线索了吧，找到什么了，先给我们大家说说？”

“对啊，黄家杰你找到什么，就你没分享了。”左程非下巴搭在手臂上不急不慢说。

原本还想顺势揭穿徐豪诡计，可这下让他怎么说，说因为太累休息了一整天，说什么也没找到。该死的！这臭娘们不是也知道身份了，怎么不害怕？！死女人！黄家杰吞了口口水：“我，我.....”

“想要验证我的话，也容易。”向墨有些乏了，倦倦地抬了抬手，指腹从杯口轻轻滑过，指尖一弹。

动作发生在一个眨眼之间。

“啊！”黄家杰仿佛被重重击中，惯性往后倒去，猛地后退好几步后腿一软瘫坐在地，捂着胸口脸唰得一下变白，惨叫：“我死了！！”

大伙也被吓了一跳，等看清后面无表情开始围观，甚至有点想笑。

“噗！你也太夸张了吧！戏精啊。”高云忍不住嘲讽，向哥说的验证方法怎么可能是这种。左边的乐思思也轻翘起嘴角。

黄家杰闭眼啊啊啊的惨叫了好几声，但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他傻愣愣睁开眼低下头，才发现胸前只是晕开一小团水渍。

黄家杰不可思议地死死盯着那点水渍，他，他明明感觉到了！有尖锐的东西穿过他的身体！他用力扯开圆领口不相信地看，事实证明，胸口只有一片白花花的肉和几根毛，别说淤青连泛红都没有。

“有碍观瞻。”向墨移开视线淡淡道：“不是还有一张李冲的照片，拿出来看看不就知道了。”

对哦，大伙瞬间把还瘫在地上怀疑人生的黄家杰丢到一旁，炯炯盯向金鑫。

金鑫狠狠咬了咬后槽牙慢慢松开，边拿出那张胶片摆在桌子中央边微笑说：“还是向哥观察力强，我都没有注意到有没有变化。”

果不其然，胶片的变化证实了向墨的猜测。

“可是这个线索想要告诉我们什么的？全班都死了，也是我们要找的那人干的？”震惊的同时还是有人不解，急急问。如果没有李冲这点，他们只以为毕业照的出现就是为了提供身份线索。

“我觉得，实在想不出来可以暂放到一边，总不会给我们没用的线索。先找找有没有其他突破口吧。”左程非把语气放轻松，乐呵呵道：“不是说无心插柳柳成荫嘛，说不准找着找着，答案就跑到我们跟前了。”

陆夏长长吐出一口气，摸了摸寸寸的头发说：“左程非说的没错，我们再理理现有的信息，时间很多。”

向墨往后懒懒地靠在椅背上，原先还以为只有陆夏，没想到左程非一样也很合他口味。有聪明但不盲目相信自己的聪明，有小心机但不讨人厌。既然如此，他可以再推小人类一把。

向墨眯了眯眼，将手上的杯子放下，重新点亮暗下来的手机屏幕。

“照片上还有一处问题。”向墨将照片的一处放大。

看见出现在屏幕上的自己，乐思思微愣，再一看，温婉的脸“噌噌噌”往上翻红，轻喃：“这...这....我...”

“这里有什么不对吗？”徐豪眯着眼，拇指和食指在下巴摩挲，故作深沉道。

向墨继续放大图片上崔瑶的右手淡淡说：“这个崔瑶很在意陈老师。”

是崔瑶，而非乐思思。其余人惯性跟着向墨的称呼顺嘴展开讨论。

乐思思长长松了口气，偷偷瞅了向墨一眼，一缕黑发自耳垂松松滑落在男人精致的侧脸旁，让人不禁想去替他挽起，天生笑颜柔化了薄唇的不近人情，低垂乖顺的睫毛下一双冷静的眼睛静静注视线索。

乐思思眼神微动，这一瞬间她竟然想起那个在幽黑火光中朝他们走来的身影。不知道是吊桥效应产生的心动还是其他，无论如何现在都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乐思思迅速甩了甩头摆正心态，继续认真听队友分析。